霍琚伸手握住凌息的手,眼中充满赞赏,“你做得很好,但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无论我派不派得上用场,我都希望可以陪在你身边。”
凌息胸口像被小猫尾巴轻轻扫过,痒酥酥的,不禁回握住男人的手,“好。”
“不过这事儿过去有些日子了,你听谁说的?”
霍琚没隐瞒,告诉他霍永登夫妻来找过自己。
凌息拍案而起,愤慨道:“他们还敢来找你,脸皮真厚,他们是不是诬赖我害你弟弟受伤?”
未等霍琚表态,凌息倒豆子似的把当时的情况讲给他听,“霍常安那小子非要自个儿跳出来送人头,我明明单手就可以搞定那个冯瓦,我挺不懂他的,平日里对我没个好脸,那会儿倒突然跳出来要帮忙,结果帮了个倒忙,给了他爹娘讹我的机会。”
霍琚从他话语间听出点东西,拧了拧眉问:“他们找你要钱了?”
“要了啊,在现场哭天抢地,我当霍常安伤得快死了,结果草药郎中来了一瞧,一点皮外伤罢了,会晕过去完全是因为平日过度劳累,营养没跟上,加之郁结于心,忧虑多思,关我屁事。”凌息耸耸肩,只差翻白眼。
霍琚眉头拧得越发紧,霍常安的性格怎么会郁结于心,忧虑多思?
“你给他们钱了?”
凌息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颔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俩又哭又嚎,差点把霍常安哭醒过来,况且我虽然不需要,但霍常安的确为我挨了一脚,他往日不待见我,我也不愿欠他人情,便给了五两银子做医药费。”
一番话讲完,霍琚脸色黑得可以拧出水来,确实是那对夫妻干得出的事,既然凌息当初已经给过银子,今日再来问他要钱,用的还是同一个理由,贪心不足蛇吞象。
果然他那后娘嘴里没一句实话。
“往后你遇着他们当看不见便是,我不欠他们什么,与他们已经断了亲,他们若敢来,直接放雪妞。”霍琚凝视着凌息的眼睛认真叮嘱。
大概听到自己的名字,雪妞从饭碗里抬头,圆滚滚的眼睛茫然地望向两位爸爸。
蓬松的白毛上沾着米粒和菜叶子。
“好,雪妞听到你霍爸爸的话了吗?吃饱饱,快点长大吧。”凌息忍俊不禁。
“嗷呜!”雪妞挺胸抬头得意地叫了声,可惜没有脖子,一点儿也不神气。
“给你闺女擦擦脸,我洗碗去。”凌息起身收拾碗筷。
霍琚无奈起身慢吞吞走去打湿帕子,拧干拿过来给雪妞擦脸。
闺女就闺女吧,反正他和凌息生不出孩子。
.
上午霍琚陪凌息倒旧房子去喂鸡,给菜地浇水,院子外面被凌息整理过的那片荒地,如今种满了各类果树。
说来也巧,姑父周顺的四徒弟范佟,当年参军回来没了双腿,妻子为了他,努力刺绣,给人洗衣赚钱,请周顺为他做一样代步工具,这才有了轮椅。
范佟妻子不肯跟丈夫和离另嫁,死活要守着范佟过日子,娘家人因此与她关系闹得非常僵,后来范佟跟着周顺学了木匠手艺,二人日子逐渐变好,范佟又带着妻子亲自上岳父岳母家赔罪,两边关系得以缓和。
因着凌息改良轮椅,范佟作为试用者,在改良新轮椅上做出了一定贡献,其中许多细节全靠他作为使用者提出,凌息和周盐无法做到这点。
故而,在周顺家轮椅大卖后,周顺分了一笔银子给范佟,范佟和妻子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妻子更是查出身孕,喜事一桩接一桩,岳父岳母听闻好消息,提着老母鸡和猪肉上门探望,妻子娘家的亲戚也重新跟他们往来。
范佟妻子的舅舅是位果农,种了一辈子的果树,经验十分丰富,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的凌息,隔天便请范佟给自己引荐了这位舅舅。
“这些果树全是从何舅舅手里买来的,每一棵都存活了,像这种树干粗壮,有几年树龄的果树价格会高一点,最便宜的当属树苗,纯当观赏作物买树苗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这边需要果子,得直接买成品果树。”凌息搀着霍琚在果树林子里穿行。
霍琚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买下这些果树,花了不少银子吧?”
凌息挠挠脸,嘿嘿笑,没说话。
霍琚无可奈何,“难怪账目上尽是支出。”
“没办法,创业初期,哪里都需要用钱。”凌息为自己辩解。
两人忙完这边的活儿,准备直接回家,霍琚的腿不能走太长时间,该回去休息了。
“凌老板!凌老板!”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凌息和霍琚双双回头,一辆马车向他们驶来,车窗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合宴酒楼的东家庞东来是谁。
“你约了庞老板谈生意?”霍琚问。
凌息摇摇头,目带疑惑,“没有啊。”
马车停在两人身侧,庞东来喜出望外,“好巧,凌老板,霍兄弟,庞某正要去找二位。”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领着庞东来回了新家。
庞东来头回来凌息的新家,站在门口嘴巴张大,他做生意这么些年,算得上见多识广,这样的建筑见所未见。
“好漂亮的房子,这墙怎生是白色的?”庞东来跃跃欲试伸手摸一摸墙面,但他好歹是生意人,如此不体面的事做不出来。
凌息正好打算今日同庞东来谈一谈桂花蜜的生意,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端了泡着桂花蜜的茶壶出来,给庞东来斟满。
“庞老板对我这墙感兴趣?”凌息笑眯眯地问。
庞东来没隐瞒,坦言道:“是挺好奇的,恕庞某见识短浅,头一遭见到如此雪白的墙壁,不知凌老板可否透露一二?”
凌息端起杯子喝了口,落落大方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墙是用牛奶和糯米水刷出来的。”
“什么!?”庞东来震惊。
此地牛奶可不便宜,首先养奶牛的人家少,其次奶牛需要一直怀孕才能产出牛奶,故而牛奶不易得,价格自然高昂。
凌息家的房子不算特别大,亦非小小一间屋舍,全刷完得需要多少牛奶啊。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胖老板,开个玩笑。”凌息见他真信了,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合宴酒楼的东家竟然会这般轻信于人,实属令人意外。
庞东来呆愣一瞬,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注视凌息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是庞某大意了。”
二人一番笑闹,气氛十分轻松,庞东来顺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动作倏然一顿,继而又尝了尝,“这!凌老板,这是新品?”
凌息笑而不语,庞东来从他的笑容中得到答案,眼中情绪热烈,又有新品了!
上回的新酒庄生梦蝶,让无数客人流连忘返,有些人喝醉后甚至在大堂嚎啕大哭,喊着“娘,孩儿对不起你!”、“爹,再打我一次吧!”、“娘子,我再也不敢了!”等等,乱象丛生。
慢慢地,大家不敢在酒楼里买庄生梦蝶,想喝也得买回家自个儿偷摸着喝,否则丑态百出,传出去让他们怎么做人?
至于那些已经在大庭广众下出过丑的人,彻底在合宴酒楼销声匿迹,没脸再来。
庞东来最近正愁着这事儿,凌息就及时给他送上了解药。
第96章
“这款叫桂花蜜,专门为不爱喝酒的人打造。”凌息把桂花蜜拿出来交给庞东来。
虽然刚刚没尝出酒味,但真正得知新品不是酒,着实令庞东来意外非常。
他接过瓶子,盖子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甜而不腻,越闻越好闻,而且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好吃。
倒出来是金灿灿的粘稠膏体,呈流动状态,里面镶嵌着小小的桂花,美得耀眼。
饶是庞东来一个大男人也看呆了,他完全想象得到,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哥儿会有多心动。
不愧是凌老板,连后宅的生意也考虑到了。
“至于酒,这个时节正合适喝桂花酒,不过比起桂花蜜,桂花酒稍显逊色。”凌息拿了新酿造的桂花酒过来。
庞东来闻言小小失落一下,放低了期待,然而酒液入喉,他倏然睁大眼睛,哪里普通?哪里逊色?
桂花酒算是常见的酒类,哪里都能买到,但这么好喝的桂花酒,他还是第一次喝到。
完完全全称得上他喝过的桂花酒之最。
“凌老板你太谦虚了,桂花酒味道极好。”庞东来竖起大拇指。
“庞老板喜欢就好。”凌息端起杯子喝了口桂花蜜水,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显得分外高深莫测。
庞东来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十八岁的乡下小夫郎,怎么看怎么不像。
两人就新品的事仔细商量,霍琚拿来纸笔在旁边帮他们记录,末了帮他们起草了一份合同。
庞东来视线频频落到霍琚身上,准确来讲,应该是霍琚的腿上。
霍琚和凌息是多么敏锐的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二人谁也没吱声,决定看看庞东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字!好字!没想到霍兄弟书法造易非凡啊。”庞东来并非故意拍霍琚马屁。
他虽是商人,但自小饱读诗书,闲来无事写诗作画样样不落,因此交往了些文人雅士。
要知道,文人雅士最看不上的便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许多商贾捧着银子上门请他们出面捧场,他们压根儿不搭理,送人吃闭门羹。
庞东来自认有几分鉴赏能力,霍琚这字的确写得好,不像普通农家子写得出的,铁画银钩,龙飞凤舞。
字如其人,一眼便知字的主人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绝非等闲之辈。
他嘴巴张合,欲言又止。
这夫夫俩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神秘,莫非真是什么厉害人物在此隐居?
可二人年纪轻轻,能是什么厉害人物?
“庞老板过誉。”霍琚沉稳淡定,半点没有年轻人该有的跳脱。
装着满腹疑问谈完生意,庞东来稍作休息,表情严肃地看向凌息,“凌老板,实不相瞒,今日庞某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早猜到庞东来另有目的的凌息面不改色地接话:“庞老板客气了,您直言便是。”
庞东来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杯壁,眼中透出浓浓的忧伤,“我与发妻育有一子,是个小哥儿,发妻难产去世,唯一的心愿便是孩子能健康长大,然而天不遂人愿,我那小哥儿十五岁后脖子上长了个疙瘩。”
“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大,如今小儿已二十,无一媒人登门,旁人总拿此事笑话他,渐渐地,他变得不爱出门,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人,我终有一天要先他一步离开,到时他无人照顾可该如何是好。”
儿子的怪病与婚事,已经成为庞东来的心病,商场上的对手嘲讽他生意做得再好又如何,家里唯一的小哥儿嫁不出去,还染了怪病,没准儿是他背地里坏事做尽,报应到他家哥儿身上去了。
要说没有人愿意娶他儿子也不尽然,多得是汉子愿意娶,甚至愿意入赘,但庞东来看得清楚,那些人并非良配,他们皆是冲着自家钱财来的。
“我听闻霍兄弟伤了腿脚,如今看来可是大好了?”庞东来刚才在路上瞧见霍琚和凌息并肩而行,别提多激动。
原来是真的,霍琚的腿真的被治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儿子的病也有希望?
凌息与霍琚四目相对,懂了庞东来此行的目的。
求医。
“快好了。”霍琚回答。
得到肯定答案,庞东来眼中迸射出火光。
凌息抬手,示意他别太激动,“庞老板,您家小公子的病和我家霍哥的病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
“这样吧,我将治疗霍哥腿的大夫引荐给您,具体能不能治,得看大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