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要盛弘新在,他的光芒就会被掩盖。
“正好用你最擅长的东西,了结你的性命。”
“嗖——”
利箭破空而出,盛弘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闪躲。
“主子!”
一道黑影严严实实挡住盛弘新,盛弘新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便倒下咽了气。
盛弘新瞳孔颤动,额角青筋暴起,穿过厮杀的人潮与五皇子四目相对。
“咻~轰——”
“那是什么?”
“地龙翻身了?”
“老天爷打雷了!”
天空中倏然绽开橘红色的光点,带着尖锐的爆破声。
“援军到了!”
盛弘新回过头,呼吸重归平稳,五皇子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走!”五皇子从未这样心慌过,就好像无常跟在后头索命。
“你跑不掉的。”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五皇子仓皇回头,一道道人墙将他护在其中,盛弘新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护卫。
他慢慢冷静下来,是啊,盛弘新明明是来找死的。
“哈……”
五皇子刚发出一个音节,忽然看到盛弘新举起个什么东西,黑洞洞的洞口正指着他。
啥玩意儿?
念头刚起,他迟缓地低下头,殷红的血自他胸口洇开,染红金色的龙袍。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尚未来得及思考更多讯息,他便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所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新皇被那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指,便倒在了血泊中。
死……死了?
新皇驾崩了?
难道这就是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即使练习的时候使用过无数次,真正拿来杀人还是头一遭,手被震得有点麻。
比起用刀用剑,用这个似乎更没有杀人的实感,太快了,太容易了,以至于叫人产生一种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错觉。
盛弘新深深地凝视着手中的杀器,如果落到恶人手中,会是一场灾难,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想和凌息商量,将之封存。
皇宫事变三个月后,春风料峭,盛弘新仍在肃清余党,门阀世家在一代代发展中,势力越发庞大,不比五皇子一党好铲除。
大臣们一再上书请盛弘新登基,他却表示不着急,拿着太上皇的私印啪啪盖章。
给边疆送粮草,送军备,给受灾地区施粥放粮,重建家园。
户部尚书老泪纵横,没钱了!真没钱了!老底儿都掏空了!
没钱怕什么,干嘛来钱最快?当然是抄家。
尤其大盛朝堂的贪官污吏不要太多,一抄一个准,何况正值五皇子斗败,五皇子一党被查抄的节骨眼,此时不抄家捞钱更待何时?
盛弘新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感觉自己学到了凌息两分本事。
抄家可是捞油水的好活儿,户部的人搓搓手翘首以待,到达现场后却发现每位同事身后都站着位不苟言笑,高大魁梧的军爷,腰间佩刀印着宁王府的标志。
宁王殿下亲卫监工,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捞油水啊!
户部官员两手空空去,回来时收获了满满的疲惫,他们有预感,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域阳渐入佳境,西北战事却吃紧,无人料到北绒人会突袭,短时间内便攻下一座城池,打得驻守边疆的将士措手不及,百姓四下逃窜。
第139章
“父皇,北绒突袭边疆,连下三座城池,势不可挡。”盛弘新垂眸舀起一勺汤药,递向皇帝嘴边,“儿臣该如何是好?”
勺子连带汤药滚烫的触感使皇帝身子抖了抖,欲要躲开,可瘫痪的身体令他无能为力,他眼眶凹陷,骨瘦如柴,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眼神阴郁地盯着盛弘新,“打……打退!”
皇帝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盛弘新仿佛听不懂的孩子,天真地问:“父皇也支持应战,太好了,您认为应当派谁去呢?”
那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皇帝猛然反应过来,不行,那个人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算计死的。
心中升起一抹惋惜,他着实没料到北绒会这般不守信用,早知道就多留霍琚些时候了。
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他泱泱大盛要找出一个会领军打仗的将才,再容易不过。
“叶……叶家……小子……”皇帝磕磕巴巴给出他认为合适的人选。
“叶家小子?哦……父皇你指的是兵部尚书叶大人的嫡长子吧,他确实有几分本事。”盛弘新颔首附和。
皇帝刚准备休息会儿,就听盛弘新说:“可惜叶大人似乎很欣赏二皇兄,为了二皇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骂五皇兄,被五皇兄下令满门抄斩。”
“什……什么?!”皇帝怒目圆睁,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了老五那个孽畜。
皇帝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在与盛弘新的交谈中他发现自己看好的臣子竟被五皇子祸害光了!
老五这是存心跟他作对呢,一朝得势就开始清洗他的人。
偌大的朝堂居然找不出一个可堪大用之人,皇帝急火攻心,气晕过去两三回。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盛弘新道:“议……议和……”
盛弘新眼睛眯了眯,放低声音:“北绒快马加鞭送信来,放言如果我们愿意割让五座城池,赔款一百万两黄金,开通边境贸易允许通商,他们便退兵。”
皇帝眼珠子一瞪,再次气晕过去,待他重新醒来,已是半夜。
盛弘新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处理奏章,眉目英气,神情肃穆,隐隐展现出帝王风范。
皇帝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他从未想过立他为储君,对他的关注也不算多,印象中老六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像极了老六外祖一家。
思及此,皇帝的心沉了沉,如今他仅剩下这一个儿子,即使再不情愿也别无他法,偏生老六与外家极为亲近,从前老六是王爷无所谓,可往后老六会登上皇位。
何况老六外家还握着兵权。
外戚干政,此乃大忌。
得想个办法让老六和外家离心。
盛弘新察觉皇帝的视线,抬眼便瞧见对方目光阴翳,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的心不由下沉,为什么他迟迟不登基,因为他在等,他没有忘记当初答应凌息的事。
自己得把属于霍琚的一切还给他,不仅是简简单单的昭告天下霍琚没死,给霍琚加官进爵,并且不能让霍琚被迫隐姓埋名的委屈白受。
皇帝作为天子没有尽到责任,他对不黎明苍生,对不起霍琚,但对盛弘新却没什么亏待。
虽然谈不上宠爱,亦不算上心,但他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确实是父皇给的。
盛弘新对皇帝的感情平平淡淡,可让他弑父杀君他也做不到,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犹豫,他没有老五的心狠手辣,他只是个普通的人。
直到现在,他清楚从父皇眼中看到了算计,大限将至的父皇仍在绞尽脑汁谋划,盛弘新迷茫,事已成定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供对方算计的?
两人视线对上,皇帝波澜不惊开口:“朕……想你……母亲……了……”
“轰隆——”
一道惊雷劈下,炸得盛弘新头晕耳鸣,听不清皇帝后续的话。
是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皇帝最担心他的继承人什么,自然是大权旁落。
曾经无所顾忌地同外祖父他们交好,竟成了此时的祸端。
盛弘新攥紧拳头,青筋暴起,一步步走向皇帝龙榻。
“咳咳……另外……”
皇帝咳得面色涨红,稍稍平缓过来继续嘱咐盛弘新,王妃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让他登基后立马广纳秀女,开枝散叶。
盛弘新安静地听他胡言乱语,末了居然吐出一句,同意北绒割地赔款的条件。
如果前面盛弘新不过是在心里冷笑,那么现在他根本笑不出来,一国之君轻飘飘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似乎终于察觉盛弘新过于安静,皇帝这才把视线投向他。
“父皇,您对得起边疆日夜厮杀的将士吗?对得起战场上牺牲的英雄吗?割让五座城池,您考虑过城中百姓的死活吗?国库空虚,一百万两黄金,从何而来?增加赋税,压榨百姓吗?”
盛弘新眼睛充血,一句又一句,死死盯着皇帝的眼睛,似要看出个答案。
皇帝被他问得身体一阵颤栗,强大的威亚扑面而来,像要将他吞噬,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他的儿子,已然成长为一头年富力强的雄狮。
短暂的心惊后是无限的恼怒,他的父权,他的皇权皆得到了挑战,他犹如牙齿稀落的老狮子,想像曾经那样发出低沉的嘶吼,龇牙吓退对手。
然而,他除了丑态,什么也没有。
“你!”
未等他磕磕巴巴说完整句话,盛弘新抢过话头,“父皇,属于你的时代翻篇了。”
皇帝瞳孔震颤,口中发出“喝喝喝”气管不断喘气的声音,嘶哑难听。
盛弘新走到书案前,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圣旨。
“父皇,签个字吧。”
皇帝一行行浏览着内容,每看一个字,额角青筋便重重跳动一下,他呼哧呼哧急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此时此刻,皇帝悲凉地发现,原来他的儿子们全都一个样。
那是一封罪己诏,上面列举了他的诸多罪行,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他残害忠良,卸磨杀驴,派人刺杀霍琚。
“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