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老领导,也是叫名字或者‘阿远’,年轻一点会把他叫‘哥’。
虽然虞赴远身居高位,是他们的大领导。
可在他们眼里,大家都为国家而奋斗,几十年的老交情,因此不会搞出其他公司‘尊卑有别’那一套。
陈叔见虞赴远身边还跟了一个白净的少年,顺嘴问,“这个后生是谁?”
“我新来的助理。”虞赴远补了句‘自家人’,让他放心说。
陈叔这才点点头,把几张纸拿过来,“我们上周交了一批新零件,完全按要求做的,当时检查也合格了。结果上面给我们打回来了,说是组装的时候口径对不上。我们几个正琢磨呢,生产环节也没发现啥问题啊。”
“让我看看吧~”余沐梵站出来,毛遂自荐,“我是读理工科的,比较擅长理论。”
既然虞赴远说他是自己人,况且基本配件保密度低,陈叔也就拿给他看了。
余沐梵先看了图纸,又看了看生产线,最后看了看口径对不上的另一批零件。
他找来精密的测量仪器,捣鼓了一阵,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这个部分,因为计算的时候,默认保留了三位有效数字。四舍五入之后,导致相乘的结果出现0.02毫米的误差。计算时,把有效数字改成七位,就不会有这个误差了。”
“我看看……”陈叔带着几个技术部员工,重新核实,发现真的是因为数据太多,有效数字位数太少,才导致最终的偏差。
“这后生,厉害啊。”陈叔钦佩地审视余沐梵,“如果小远没说你是他助理,我还以为是新来的技术指导。”
“陈爷爷过奖了,我只会纸上谈兵,动手完全不行,还是你比较厉害。”
“你倒是会说,让我想到阿远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是个小大人。”陈叔说完,把修改数据的事情安排好,带着虞赴远和余沐梵参观其它车间。
“咱们厂子虽然只加工小零件,却是整个流水线最重要的一环。像今天这样,小零件如果出问题,后面的环节都没办法推进。”陈叔提起自己负责的厂子,颇为骄傲,指着每个车间给余沐梵讲解。
虞赴远跟在旁边,嘱咐,“你好好记着,以后要经常打交道。”
“嗯嗯。”余沐梵拿出随身的备忘录,认认真真记下重点。
虽说他日后有自己的规划,会从事感兴趣的领域,却不打算跟家里完全切割。
都是理工科,多多少少沾点边。
况且,虞家百年基业,全砸在虞朝朝身上,实在太勉强妹妹了。
余沐梵回家之后,自然少不了跟家里的厂子打交道。
配件车间实在太大,余沐梵光是参观,就折腾了几个小时,腿都走困了。
等全部参观完毕,已经是中午饭点。
工厂人多,吃得都是大锅饭,特别热闹。
“咱们食堂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外面那些高级餐厅。但是绝对好吃,量大管饱!”陈叔说完,就见余沐梵跑进食堂,迫不及待拿起餐盘跑向打饭窗口。
[孩子已经五分钟没吃饭了.jpg]
陈叔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打趣地说,“瞧瞧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带了一个朝朝过来呢。”
之前虞朝朝也是,明明是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来厂子参观一圈,到了食堂就像快饿死似的,吃得特别香。
惹得那些本来觉得她是千金小姐,不接地气的员工,一下子就对未来的小领导改变印象。
虞赴远听见,笑了笑,“很像吧?”
“嗯,乍一看长得不像,但是性格一模一样。就跟她哥……咦?”陈叔说到一半,诧异的看向虞赴远。
虞赴远没说话,只是眼里的笑意溢了出来,发自内心的开心。
.
“家宴?”
余沐梵接到虞朝朝电话的时候,正趴在时临易身上,让他给自己按摩肩膀和小腿。
“唔……你轻点呀,太疼了。”他受不了疼,推着时临易的手抱怨。
“哥!你、你……”虞朝朝羞红了脸,不敢想象对面在做什么,“你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接电话!!!”
“想什么呢?我就算有那种奇怪的癖好,也不会对着自己妹妹吧?”余沐梵翻着白眼,嫌弃地解释,“我这几天,一直跟着爸爸参观工厂,浑身又酸又疼,找男仆帮我按按。倒是你,连按摩的声音和那啥的声音都分不出来吗?”
时临易:……
挺好,男仆的身份被正主认证了。
“啊啊啊!你不要说!我才不想知道那些奇怪的知识!”虞朝朝隔着空气给余沐梵一拳,把话题扯回来,“对了,这周末的家宴,你要不要参加?”
“又来?我记得你之前就常常参加家宴,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有一次。”余沐梵疑惑,“虞家跟亲戚关系很好吗?有必要来往这么密切吗?”
“这个啊。”虞朝朝情绪立刻降了下来,“呵呵,他们哪是冲着联络家族感情呢?”
余沐梵懂了。
虞家到了虞赴远这一脉,人丁稀少。
这些年,明面上只有虞朝朝一个女儿。
上流圈多多少少有几个老古板,认为女儿迟早要嫁出去,只有儿子才能继承香火、传宗接代。
因此,虞家旁系,甚至湛家几个人,隔三差五凑过来刷存在感,想要把儿子过继给虞赴远,或者在遗嘱里留个名字。
“所以,我才想让你参加家宴,免得那些‘二舅姥爷的外甥堂哥家嫡长子’或者‘三姨奶奶的侄子表弟的小少爷’,整天妄想着把我爸爸叫爸爸。”虞朝朝越说越生气,“想进虞家的门?他们也配!”
“好好好,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余沐梵安抚,“哥哥替你出气,好不好。”
“那你答应啦?好耶~爸爸和妈妈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虞朝朝愉快地赚个圈圈,又问,“对了,临易哥会来吗?”
按理说,虞家的家宴,请余沐梵这个‘外人’就很离谱。
更别提外人还带着男朋友。
然而,虞朝朝和余沐梵都没有顾忌的意思。
“来吗?赘婿先生。”余沐梵看向他,轻佻地问。
“嗯。”时临易立刻回应。
小作精又打算去闹事了,他哪能不跟着?
“你听到了吧?他跟我一起去。”余沐梵说完,简单告了个别就挂断电话,换了个位置,专心享受男仆的贴身按摩。
“喂,你用点力气呀!他们说按摩不痛就没有效果,这样我明天上班怎么办?”
“好。”时临易语气无奈。
——真难伺候。
.
周末,兢兢业业的暑假工,终于迎来假期,却还要参加虞家的家宴。
不过这一次,余沐梵没有像生日宴那样,刚过中午就早早到场。
而是踩着家宴开始的点,才姗姗来迟。
虞家的管事阿姨,早就知道余沐梵要来,提前在祖宅门外接待,一路把他引到举办家宴的大餐厅。
到了餐厅,桌边早已经坐满了人。
一眼看过去,几乎每个‘长辈’身边,都带着一个年龄恰好能做虞赴远儿子的拖油瓶,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叽叽喳喳,夸奖自家拖油瓶的优点。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听话’‘孝顺’‘知恩图报’,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虞朝朝百无聊赖听了半天,差点打哈欠了,才看到余沐梵带着时临易走过来。
“哥!”虞朝朝惊喜地叫了声,跑过去挽着余沐梵的手,笑盈盈跟大家介绍,“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之前提到的哥哥,余沐梵。目前在A大读书,专业第一,前些天还拿下了世赛第一。”
虞赴远接过话,笑着补充道,“他趁着最近放暑假,在我身边做助理。这两天跟我参观工厂,还解决了几个问题,厂里的人都夸他呢。”
父女俩每说一句,周围亲戚脸色就难看几分。
即使描述中有夸大的成分,余沐梵的条件,也比他们带来的人出色太多。
有个亲戚听不下去,干咳着说,“朝朝,他是你在外面认的哥哥吧?这毕竟是虞家的家宴,外姓人还是……”
“说什么呢?外姓人怎么了?”突然,这些年几乎不在家宴上露面的湛容,破天荒走进餐厅。
刚才要哔哔的几个人,瞬间闭了嘴。
要真论起来,虞家的主母也不姓‘虞’。
湛容见了余沐梵,瞬间言笑晏晏,关切地问他最近工作累不累,想吃些什么。还让负责摆盘的厨师,把余沐梵喜欢的菜,摆得离他近些。
虞家一众亲戚看到这样的景象,只觉得莫名其妙。
就算余沐梵善用心机城府深沉,能够笼络虞朝朝和虞赴远。
可湛容一直深入简出,又是出了名的不跟人打交道,为何也会对余沐梵青睐有加?
难道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余沐梵已经深入虞家,成为湛容和虞赴远的干儿子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虞家这一脉子孙不旺,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才五岁就没了。
大家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却偷偷嘀咕虞赴远‘断了香火’。
后来虞家只剩了虞朝朝,也没有再要一个的意思。
渐渐的,他们的小算盘就开始打起来了。
在他们的观念里,家业当然要交给男人。
虞家没有男孩,为了传承,或许会在旁系亲戚里面选一个。
问题在于,他们就算有血缘,却不算亲近。
偏偏年龄差不多的男孩,都资质平平不太成器。
为了被虞赴远选中,他们隔三差五要求举办家宴,带着自家孩子刷存在感,结果收效甚微。
现在虞赴远找了个没有血缘的‘干儿子’,他们希望更加渺茫。
跟余沐梵相比,唯一的优势就在于——
“哥,嫂嫂。就算你们膝下无子,想要认养一个,也不能让外人参加虞家的家宴吧?”
虞赴远还没开口,时临易冷冷抬眼。
“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