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漪想。
好像是这样。
没了他,也会有别人。
就像陆重说的,就算云殷真的不想自己当皇帝,他也可以找宗室的孩子。
这当然很难,但是云殷那么聪明,总能想出办法。
所以,是他做错了么?
云殷根本不需要他,甚至,云殷可能厌烦他……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刹那,李昭漪的思绪骤然变得慌乱。他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被捏着下巴,新的吻又落下来,又重又深、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狠。
“唔……”
他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开口想让云殷松开他。
只是仰起脸,触到对方的眼睛时,他怔住了。
那双眼睛里有化不开的雾,有深重的欲,还有,满满的、他的倒影。
下意识地,他停止了挣扎,他的心怦怦直跳,轻喘着。
鬼使神差,在云殷探进来的下一秒,他第一次主动地张开了唇。
然后,轻轻地、笨拙地,舔了一下。
-
李昭漪的这个动作纯粹是本能。
他在这件事上确实一窍不通,自然也不知道一向被动之后的忽然主动有多诱人。
有那么一瞬,他能感觉到云殷是凝滞的。
但是很快,他就被狂风骤雨侵袭。
床是软的,他陷在里面动弹不得。脸是烫的,被攥着的手腕是疼的,他在亲吻的间隙小声地呜咽着,云殷的唇自他的唇落到他的鼻尖,又落到额头。
像是情难自禁。
他的喘息比李昭漪重得多,每一下,都带着隐忍和克制。
李昭漪的衣襟已经完全散了。
他已经换回了做皇帝时穿的常服,云殷给他亲手挑的。顺滑的料子,绣着龙纹金边,整张华丽繁复的龙床供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但是散乱的衣襟下,锁骨伶仃,触手温热细腻。
云殷伸手触碰,成功地获得了一阵颤栗。
他又叫了李昭漪一声:
“陛下。”
他忍不住。
踏进殿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晚李昭漪必须属于他。
可是阴差阳错,他们有一个那么单纯的开始。
云殷不赞同李昭漪的想法,但他也并不想破坏对方心里这份纯净的美好。尽管,他有些自嘲地想,他拖着李昭漪入这混沌的朝局,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不那么美好的开端。
可是李昭漪说:“云殷。”
“你不是要等我愿意吗。”他说。
云殷眼睫微颤。然后,他听到李昭漪颤着声说出了下一句:
“孤愿意。”
不用提点,不用自我警醒。
李昭漪第一次主动说了这个他一度非常抗拒的自称。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
起初,是纯粹的混沌。
下人早就被遣出院子。寝殿里只有几盏幽幽亮着的烛火。
烛火亮得很远,那种真实而又细微的触感却很近。
因着李昭漪的那句话,云殷的动作带着几分急躁和粗暴。与之相反的,是落到李昭漪脸颊、颈侧的,安抚而怜惜的吻。
李昭漪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该害怕的。
他和云殷,称不上敌人,但也绝不是家人。
云殷几次三番地试探他,其实他跟着陆重逃出宫前,对方也没完全信任他。
就是这样两个人,在做着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事。
而他什么也不懂。
他被云殷牵着鼻子走,被动地承受一切,只能发出很轻的哼声,狼狈又不知所措,但是看着云殷的样子,这点负面情绪又消失了。
云殷对他,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大多数时候云殷脾气都还可以,他只是爱逗他。只是,李昭漪想,终归是不一样。
他和蔺平、李昭钰、宛荣。
还有很多人。
他知道常梓轩,这也是云殷的好友之一。他的生辰宴上,他看到他们在外面交谈,姿态随意,云殷卸下了面对他时常有的、无意识的戒备。
他努力地靠近云殷,但他也知道,他和云殷所有的羁绊,只是他单方面记住了云殷八年。
而云殷一无所知。
终归,不一样。
但也可以短暂地一样。
至少在此时此刻,李昭漪有一种错觉。
他也走进了云殷的人生。
而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替代的过客。
这是他想的。
但是逐渐的,他连这种细微的走神都没办法做到了。
其实李昭漪听过一些关于云殷的八卦。
云殷应当是没做过这事的,但李昭漪不知道他是天赋异禀还是无师自通,总之,云殷弄得他整个人都很不自在,烫,还有……
痒。
他说:“你……好了没。”
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相较于埋怨和催促,更像是撒娇。
然后,他听到云殷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陛下,可是臣,还没开始呢。”
他抽回了手,床边的小瓶子骨碌碌地滚到地面。李昭漪被翻了个身,亲吻落在他的后颈。某个时刻,他的手指猛然攥紧了底下的床单,骨节泛白。
-
子时,澄明殿外。
身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匆匆行至宫门口,门口的侍卫拦住,他赶紧道:
“奴才是顾府的,代顾次辅传话,有要事要面见平南王。”
门口的侍卫刚想阻拦,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片刻后,他还是放了行。
小太监千恩万谢,随即疾步向殿内行去。
澄明殿亮着昏黄的灯,看样子是还有人在。他松了口气,只是临到殿内,身着玄衣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小太监的目光落到他的腰侧,知道这是云氏影卫。
他恭敬了些:“大人好。”
“奴才是代顾次辅来传话的。”他道,“烦请大人通传一声。实在是要紧事。”
他自认,把话说到这份上,应当不会再受到阻拦。
是,云殷是在澄明殿。可谁都知道,澄明殿这位不过是个傀儡,王爷找他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事,顶多也就是敲打警告一下。
他没放在心上。
只是话音落下,面前的男子却依旧面露为难。
小太监怔了一怔。
也就是在这一瞬的安静里,他突然听到了一些殿内的异样。
……起初,似是某些木头响动的声音。只是大约是发出响动的物事太结实,这响动也带着沉闷,一下一下,若非他耳力好,应当是听不见的。
他有些疑惑。
大晚上的,澄明殿这是还要挪动里头的用具?
越注意,声音就越清晰。他一边跟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有些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在某个瞬间,他听到了一声骤然响起的哭喘。
小太监愣神了一秒。
霎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确实和陛下有要事相商。”面前的男子道,“不然,你把东西给我吧。是密报,是么?”
他看着小太监,眼底是洞悉一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