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爷爷只是说你现在还不配,等有一天你就配了。”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直到他私生子的头衔永远从他身上撕开的时候,他才知道妈妈说的是真的。
等有一天他就配了。
这一天他等了11年。
欣喜的同时也很忐忑,因为那一天他听到一个关于同父异母哥哥的恐怖故事。
哥哥的妈妈死在避暑的别墅里,佣人早在三天前就全部辞退了,别墅里只有哥哥和妈妈两个人生活。
没人知道那三天他们发生了什么。
住进爸爸家里的七天哥哥才从医院修养回来。
秦昭以为他们的见面会很剑拔弩张。
但是没有,哥哥很温柔,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有些虚弱:“你叫秦昭是吗,我叫秦深。”
秦昭有些诧异,妈妈说家里只能有一个继承人,所以他们注定是要争夺家产。
可是看哥哥的样子,不像是要争。
秦昭在大人的注视下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然后他看到秦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一丝改变,仿佛是硬化成了坚硬的塑料面具。
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空洞的,完完整整照出他的,母亲的,和爸爸的影子。
就像电视剧里黑洞洞的枪口一样。
十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
可是被枪口抵住太阳穴的感觉没有一天消退过。
秦昭习惯性随手把背包帽子丢给保姆。
饭厅里沈妍看到儿子回来了探出头招呼他过来吃饭:“昭昭,过来吃饭了。”
秦昭:“来了。”
饭桌上秦勇先坐主位,秦深坐在他右边,沈妍坐在他左边,爷爷搬到秦家老宅养老,家里人除了爷爷都在饭桌上。
秦昭自然而然坐在沈妍旁边。
秦勇先笑容和蔼地询问秦昭学业:“小昭,期末考考完了吧,成绩出了吗?”
秦昭夹起一大块糖醋里脊放到自己碗里,一听秦勇先问他的成绩感觉碗里的肉都不香了。
其实他的成绩还行,在名校中名列前茅。
而且他上名校不是为了找工作,只是为了进入秦氏集团后秦勇先面上有光而已。
刚上大学时他还疑惑过,一个秦深就足够让秦勇先在所有同龄人面前抬起头了,怎么他还老是关心自己的学业。
现在他知道了,秦勇先多在乎自己,就有多讨厌秦深。
秦深的妈妈死亡的方式实在太凄惨,让秦勇先背上了不善待发妻的名声。
秦深又太优秀,优秀到覆盖了所有人的光芒,包括秦勇先。
从此爷爷的眼里只有秦深,甚至提拔秦深坐到了比他父亲更高的职位上。
秦深本人更是成为了秦氏集团的大脑和摇钱树,带领秦氏踏入更高的阶级,成为了秦氏集团第二大的股东。
这简直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
老子不如儿子。
秦勇先本来心眼就不大,对这个儿子有怨言也无可厚非。
秦昭舔了舔嘴巴:“放心吧爸,你儿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秦勇先板起脸扮演严父:“又贫嘴。”
沈妍给他盛了一碗汤:“老秦,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你还问他成绩,以为他还是高中啊。”
秦勇先讪讪。
好一幅温馨平常的家庭画面。
如果一旁没有坐另一个透明人的话。
秦深保持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父慈子孝,夫妻和睦,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秦勇先余光一直注意秦深,他希望从秦深脸上看见一丝嫉妒,一丝渴望,哪怕是被排斥在外的尴尬和不甘也好。
可他的面具不曾有一刻破裂,他并不渴望父爱,从始至终都像玻璃墙外面的科学家一样,观察玻璃里面猴子的行为。
这就是秦勇先最讨厌的,儿子不像儿子,既不能掌控,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
一顿饭吃到末尾,秦深才开口:“小昭,这汤是阿姨下班前用整只鸡煲了三个小时的,很有营养,你不喝吗?”
秦深似笑非笑,刘海松散地盖住眉骨,宽松的衣服给他增添了居家的慵懒气息,从秦昭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优越的下颌线。
自然界越漂亮的蘑菇毒性越强。
秦昭从小就觉得他哥哥的容貌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艳丽。
是最危险的美人蛇。
秦昭:“我不爱喝汤,妈,我能不喝吗?”
沈妍一向宠爱这个儿子,自然顺着他:“小昭不爱喝就不喝了,来来,阿姨给小深盛一碗。”
秦深笑容越发诡异:“我也不爱喝,沈阿姨。”
秦勇先在上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人不大,一身的臭毛病还多。”
沈妍打圆场:“孩子不喝我们喝,我们喝。”
一顿饭吃完。
秦昭回房间打游戏。
秦深开了窗通风,窗外对着院子,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美感天成。
晚风凉爽,将燥热的空气吹跑,才终于有了一丝夏日的惬意。
忽然草丛中有个黑影动了动,秦深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戴上耳机,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一本英文书,名字叫基督山伯爵。
今天的秦家很不寻常。
比如灯暗的比以往早了不少,外面没有爸妈的谈笑,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昭把空调调到16度,躲进被窝里玩游戏,耳朵里都是脚步声和枪战的声音,一直玩到深夜,秦昭抱着手机睡着了。
半夜忽然被尿憋醒,去卫生间放了趟水后有些口渴,房间里的水杯没水了,他提着水杯去客厅倒水。
一出房门就听到了某个奇怪的声音从爸妈房间传出来。
秦昭仔细听了听,离得有点远声音模糊不清,好像有陌生的人声,然后发出了某种拖拽重物的声音。
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秦昭艰难的咽了口水,他们这个别墅区的安保是很高的,几乎每一条路都有监控,保安根本不会放业主以外的人进来。
除非是业主带进来的,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谁会带进来一个贼?
秦昭抱着怀疑的态度从杂物间拿了一根棒球棍。
悄悄的来到爸妈的房间门口。
爸妈房间没锁,不仅没锁,反而留了一条缝,缝隙里有光。
秦昭通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一个蒙着头只露出眼睛的男人抽出口袋里的尼龙绳,将睡梦中的爸爸妈妈手脚绑起来,粗暴地将他们拖拽到地上。
那个男人身形瘦长,眼睛很大,大得像要凸出来,死死盯着像两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爸爸妈妈。
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
秦昭听着像是南方的语调,似乎是在骂地上的两人。
“你也有今天,老畜牲,害我家破人亡,我今天让你偿命!”
秦昭呼吸急促,他小心翼翼地换着角度观察那个男人,试图分辨他手里有没有刀,自己如果趁他被过身去偷袭有几分胜算。
奇怪的是这么大动静地上的爸妈居然还不醒。
简直就像昏过去了似的。
可他们头上白花花的没有被打的伤口,那匪徒是直接将睡梦中的他们绑了拖下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秦昭只想到一个可能。
下药。
那为什么他还是清醒的?
匪徒下药的时候为什么避开他,他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难道这个匪徒觉得自己打不过他吗?
匪徒似乎比他更像地上的人醒过来,骑在他们身上扇耳光,用冷掉的茶水浇到他们头上,终于把他们弄醒了。
接下来就是毫不留情的虐待。
秦勇先先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绑了之后像上岸的鱼一样使劲扑腾。
惊恐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匪徒被秦勇先的反应愉悦到,用力拍了拍秦勇先的脸:“怂包。”
沈妍也幽幽转醒,见到蒙面匪徒的第一眼就发出了尖利的叫声:“你是谁?别伤害我们!我们有钱,我们给你钱!”
匪徒当然知道他们有钱,那些钱里还沾着他的血泪呢。
匪徒抡圆拳头打偏了秦勇先的头,秦勇先哇哇哀嚎几声,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
沈妍吓得神经衰弱,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别打我老公,我求你,我们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吧!”
门外的秦昭红了眼,可那个匪徒正对着门口,只要他一冲进去匪徒立刻就能看到。
匪徒从后腰拔出一把刀。
嘴里发出兴奋的怪笑,相比起钱,他更想看到秦勇先受罪。
尖头短刀垂直插入秦勇先手掌,血液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