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觉流口水了?
郁繁连忙伸手去擦嘴角,面对陈玄风的眼神,他脸皮瞬间涨红了,恼羞成怒:“别看!不许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睡觉不这样的!都怪这破车,座椅一点都不舒服。”
陈玄风道:“到了,下车吧。衣服还给我。”
上面还有自己的口水,郁繁紧紧抱着棉服,不肯还过去,他扬眉:“不就一件衣服吗?我给你买十件!”
“不用了。”陈玄风拒绝。
郁繁看他,陈玄风面无表情的时候,五官显得格外冷峻,无端有种稳若泰山却逼人的气势。
怎么可能……一个修车工能有什么气场。郁繁撇嘴,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以最快的速度将车门拉开跳下车。
陈玄风打开车窗:“衣服。”
“我洗干净还给你!”郁繁没好气,“哼,谁稀罕你的杂牌棉服。”
他还有情绪了?简直莫名其妙。
陈玄风不相信一个豪门小少爷会记得还棉服,他三秒钟接受这个事实,就当衣服丢了。
从车窗往外看,天景府门口的积雪并没有融化,堆积着薄薄一层,大致看得出来一层白色。郁繁抱着棉服,脚步放得极快,像是憋着一股不悦的气往回走。
既然人已经到家了,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陈玄风刚要收回目光,下一秒就见郁繁似乎是踩到什么滑的地方,整个人一个趔趄,径直扑到地面上,摔了个大跟头。
陈玄风:“……”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陈玄风面无表情地启动车,掉头回去。
原路返回时车速就快了很多,只是到了楼房稀少的地方地上积了雪,速度就慢了下来,也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大雪飘扬,老板揣着手等在店门口,见到陈玄风下车,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郁小少爷安安稳稳送到家的吧?没什么差错吧?”
“嗯,没有。”
除了他自己摔了一跤。
“哎?你的衣服呢?”
陈玄风:“丢了。”
“啊?”老板皱眉,追着他往店里走,“怎么丢的啊?衣服怎么能丢呢?”
难道是那个郁小少爷见他们店花年轻俊美,路上色心大起,强行把他的衣服扒掉扔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啊。
他实在是忍辱负重,为了这个修车店牺牲太多!好员工啊好员工!他的修车店就需要这样具有牺牲精神的员工!
“玄风!”
老板快走几步,痛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现金,数出十张递给陈玄风,贼头贼脑说:“你的付出和风险我都看在眼里,这一千块钱你拿着,多余的三百去买件新棉服穿着。你可是我们店的店花,可不能冻感冒了。别告诉其他人,免得他们心里有想法。”
陈玄风很心安理得地接过钱,揣在裤子口袋里,忽略老板话里奇奇怪怪的“店花”称谓,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好,好好休息啊!”老板笑眯眯地目送他回员工宿舍,大声嘱咐,“喝点热水啊!明天下午再来上班!”
店里给员工提供的宿舍条件不错,单人间,卫生间和热水器一应俱全,冬天用起来很方便。
陈玄风回到员工宿舍,在热水器里打热水洗了脸和手,顺便泡了一会儿脚,将个人卫生打理好,才卸下一身疲惫躺上床。
临睡前,陈玄风拿起手机设置闹钟,却见有两条微信消息,是一个小时前郁繁发来的——他当时在开车,微信提示也有延迟,就没看到。
对方用的头像是可爱的漫头,白色背景下一个举着冰激凌的少年。
陈玄风点进去查看消息。
郁繁:【你的衣服我洗了。】
郁繁:【图片。】
图片是正在运转的洗衣机。
陈玄风淡淡地想:一百多块钱的地摊棉服放进洗衣机搅洗,拿出来的时候应该只剩一张皮和数不清的棉花坨子吧?
第3章 郁繁3
陈玄风没回信息,或者说他根本没在意信息。设置完闹钟就放下手机,盖上被子睡觉。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半,闹钟响起,陈玄风幽幽睁开双眸。
京市的冬天是异常寒冷的,站在雪地里也许都没有从温暖的被窝里起床来得寒冷。
陈玄风没有赖床的习惯,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充满了紧迫和压力,他很少有时间能悠闲地在床上度过。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成,套上毛衣后从小衣柜里拿棉服。
他的棉服并不多,灰黑蓝这种耐脏的颜色买了四件,方便洗换。昨天送小少爷回去折损了一件,现在只剩三件了。陈玄风随意拿了件深灰色的棉服套在身上,从床上拿起手机出门。
老板很疯狂,不分春夏秋冬地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做生意,但是他也不是吸血鬼,为了店内员工的身体健康着想,车店专门配备一个小食堂,半夜十二点去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陈玄风走去小食堂要了一份盖浇饭,坐在餐桌上慢悠悠地吃。
手机桌面提示有条微信信息,陈玄风一边吃饭一边点进微信查看。
妈:【小风,你在工作吗?】
陈玄风的手微顿,放下筷子回信息。
【没有,在休息。】
手机震动,新消息过来了。
妈:【好好工作。我的药已经吃完了,最近身上还是痛,你爸爸给我约了个专家号,明天就去看。你弟弟寒假补课费用也要结给老师了,你有空打点钱回来。】
【嗯,我知道了。什么专家号?在哪里约的?】
妈:【你爸爸找有经验的朋友约的,你不懂,就别问了。你弟弟想买个手机,你待在大城市见识多,看看有什么手机比较好给他买一个寄回来。】
买手机?陈玄风想起家里那个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年弟弟,眉头紧皱。
【他才十四岁买什么手机?一边补课一边买手机,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边消息滞住了一般,没有再发过来。陈玄风想起他妈日渐恶化的病与整天不学无术的弟弟,悠闲心情荡然无存,草草地扒拉完餐盘里的饭菜,将餐具放到回收处离开食堂。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积雪堆了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痒的声响。
从后门进入修车店,陈玄风注意到休息室的门是关闭,店里停了几辆身形炫酷的跑车,李大河和几个员工正忙活着修车。
“玄风!”
陈玄风脱下棉服搭在干净的架子上,换上店里防脏的修车外套。
李大河小声道:“你怎么现在才起?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点晚。”陈玄风说。
“我就看你送的那个郁少爷是最难应付的,其他人都捧着他呢。”李大河一边修车一边道,“早上又来了一批飙车的,说是有积雪更考验技术。你看这车……”
陈玄风瞥过去一眼,就见黑色的跑车前被什么撞得凹了进去,车灯碎裂,车漆掉得没眼看了。
“神经病,豪门的少爷们有九条命吗?这么作。”
陈玄风波澜不惊:“他们不作,你哪来的高薪修车工作?”
李大河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是哦。还是你想得透啊!”
正说话间,就听见休息室那边传来声音。李大河连忙闭嘴,换上了热情洋溢的表情,快乐地修车。
陈玄风:“……”
“享哥,你真的不回去啊?手机都让打爆了。今天郁小少爷生日,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回头闹死了。”
郁小少爷……郁繁?
陈玄风余光扫过去一眼。
门帘被狗腿的老板掀开,走出来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子。这是店里的常客,盘山公路最早飙车的一批少爷们。
陈玄风的目光锁定在戴银色眼镜、穿着灰色休闲西装的男子身上。
他确信今天有零下十度。
也确信这个就是他的兼职工作的目标——郁繁的未来未婚夫。
程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点上,吸了一口呼出一团烟雾。
他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他除了闹还会什么?生日就生日,他要求我就得去吗?他算什么东西?”
“享哥,就该这样!”旁边的男子笑着说,“还没订婚呢就想管你,等订婚了、结婚了那不得反了天。”
“车坏了,不回去的话接下去哪里玩?哎?我听说GHA来了几个很漂亮的服务员,去喝喝酒放松放松,下午去球场打球。”
程享抽完一根烟,随意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懒洋洋点头:“那就走吧。”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享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滑了一下屏幕,设置为静音不再理会。
“享哥,这郁繁怎么跟个牛皮糖一样?把他拉黑算了!”
程享往外走:“公司有几个项目需要还郁家帮忙,不好闹得太僵,等订婚了我就没这么好的脾气纵容他了。”
他们说话并未有丝毫遮掩,大大方方、敞敞亮亮,似乎根本就不怕被人听到会怎么样。或者说,他出于本能地轻视一切,这个卑微的靠着他们才能开下去的修车店有什么能力能威胁到他呢?
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玄风垂眸,加快手上的动作。
李大河慢慢凑过来,一脸一言难尽:“是我的恩人我也要说,家里仰仗未婚夫拉拔,自己却打算订婚后就跟自己未婚夫甩脸子……这什么人品啊,太人渣了吧。”
陈玄风不置可否。
“当豪门小少爷也难呢。”李大河继续唏嘘,“让人占便宜还让人欺负,呸,真不要脸……”
“说什么呢!”恨不得送人到千里之外的老板抄着手走进来就听见李大河的嘀咕声,顿时就瞪了他一眼,“车都修好了?这些事轮得到你打抱不平吗?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李大河闹了个红脸,嗫嚅着不说话了。
老板转头去看陈玄风。
他为人谨慎,陈玄风昨夜又送过郁繁,还搞丢一件衣服,他少不了要多心两人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了。
“玄风,你不要学李大河。这是他们豪门少爷之间的事情。我们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过日子,惹不起他们。他们动动嘴皮我们就伤筋动骨,可承受不起那种代价。你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