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繁在崩溃的状态根本不敢开车,更何况他开车的技术在陈玄风断断续续教了一个月后还是很稀烂,他急急忙忙在手机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站在天景府的门口等车,他无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那片红枫林,脑海中一瞬间就想到了陈玄风无数次在那里停车等他,心里不由得更难过。
哼,不管陈玄风是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他都不同意!
他是勇敢的、无畏的郁繁!
他要努力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男人!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郁繁坐上车,拿出纸巾轻轻沾了沾眼泪,脆弱又坚毅,“去理工大学,麻烦开快点。”
“好的。”
到达理工大学,郁繁敲门进入寝室,却扑了个空。
方舟一见郁繁眼眶通红,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疑惑道:“你不知道他回去了吗?他没告诉你?他今天不舒服,还晕倒了一回,从医院回来后他说要去走一走,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郁繁紧张极了:“他晕倒了?他生病了吗?”
“总之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周珏说,“出去走一走后,他回来就收拾行李说要回去,然后立刻就走了。现在走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吧。”
郁繁脸色煞白,脑海里又浮现一连串的猜测和想法,越想越害怕,当场就掉眼泪了,“谢谢,我去找他了,你们暂且不要告诉他。”
林刚犹豫地点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陈玄风和郁繁的感情一直是有目共睹的好,如果有郁繁陪着他,似乎也很不错。
郁繁又回去了。
他比去之前更伤心惶恐,担心陈玄风的身体在前,陈玄风不告而别在后,他摇摇欲坠,像个被打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娃娃。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想好了,他要去找陈玄风,就算堵在他家门口,他也不能失去他。
碎成一片一片的郁繁勉强将自己拼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天景府,正碰见郁太太与郁先生还坐在客厅。
郁繁即使不想郁太太和郁先生知道他和陈玄风的事情,也没办法了。他现在是个有工作的可怜助理,临时离开一定要请假的。
上班的人就是这么悲惨,被分手了想要去追爱还要先请假。
“爸爸,妈妈。”郁繁哽咽,“我明天不上班了,我要去云禾市,我现在就要走。”
还好当初多问了一句陈玄风他的家在哪里,不然现在是两眼一抹黑,绝望到底了。只是,似乎除了地址,他对他也算一无所知……
郁太太蹙眉:“怎么了?宝贝。”
“呜呜呜。”郁繁好难受,“我的男朋友说要跟我分手,他回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不要我了,我被抛弃了。我现在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郁先生希冀道:“问什么?”
难道是狠狠打他一顿,问清楚他到底在狂什么?
“我要问清楚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会改的。”郁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能没有他,我会死的。”
郁先生:“……”
还以为有出息了,结果还是没出息的恋爱脑。
郁太太眼底凝着冷色,道:“那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带上保镖。你真喜欢他,绑也要绑回来,好不好?”
其实她是担心郁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毕竟郁繁没几分为人处世的经验,还是一朵单蠢的小白花。
郁繁想了想,竟然答应了。
也不是绑他,就不能让他跑掉了……只要他肯继续和他在一起,他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他,即使他想要郁先生的公司(郁先生:?)。
郁太太道:“我帮你查查他现在云禾市的具体位置。”
“谢谢妈妈。”郁繁叮嘱郁太太,“但是不能乱拍他,也不能侵犯他的私人信息,查到了告诉我就行。帮我订一张机票,我去楼上收拾行李。”
陈玄风对一切都未知,第二天下午,他从云禾市的高铁站走出来,在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去汽车站——西陵县是贫困县,发展落后,从市区去县里的途径只能是乘坐汽车或者旅运大巴车。拼私家车太麻烦了,陈玄风还是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汽车。
高考完就开始四处兼职打工,陈玄风大概两年没回过西陵县了,坐在客运汽车上,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一身酒味,酒精的刺鼻气味与车内燥热熏人的气味混合着,实在恶心极了。
“啪嗒——”年轻男人仍觉不够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磕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点燃了烟尾,厌一口烟雾吐出,他露出迷醉享受的表情。
陈玄风:“……”
他随手推开车窗玻璃,清爽的风立刻涌入。
“啧!”烟雾被反吹了一脸,香烟也燃得更快了,年轻男人不耐烦地皱眉,转头看向陈玄风,“谁让你开窗户的!把窗户关上!”
陈玄风面无表情地看他,将手放到了车窗玻璃上。
年轻男人还未满意自得,更大的风就吹了过来。他的香烟以最快的速度燃着,头发也被吹得乱飞。
“你!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陈玄风的心情史无前例地差,他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
“你……”原以为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学生,想欺负就欺负了,却没想到根本不是个软茬,年轻男人自以为凶狠地看过去,却撞进陈玄风幽深漆黑的双眸,不由得气短,再看陈玄风穿着外套也掩盖不了的出色的身量,嚣张的气焰立刻就熄灭了大半。
陈玄风说:“灭掉。”
年轻男人顿了顿,虚张声势挽尊道:“……我还不想抽了呢!扫兴。”
说完将香烟在地上摁灭,吹了吹灰尘,又放回了烟盒里。
陈玄风仍然没关窗户,任由清风吹乱他的头发,闭着眼休息了。
“奔丧吧……”年轻男人小声咒骂,“神经病。”
客运汽车到达西陵县的汽车站,陈玄风下车,司机打开了底下的储物箱拿出了所有的行李箱,等待乘客来拖。
陈玄风接过行李箱,“谢谢。”
因为天色已经昏暗,去红河镇的公交车已经停了,陈玄风舟车劳顿,疲惫得很,打算直接在县里住一夜再回红河镇。
走在建筑老旧却空气清新的街道上,陈玄风看向天边的晚霞,才意识到周围的很多建筑设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建了新广场,右边的废旧小区拆了,改成了小公园。
变化很大,他从未注意过。
找了个差不多的酒店办理入住,站在前台,陈玄风下意识道:“顶级套房……”
跟着郁繁隔三差五住酒店,他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了。
前台说着一口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顶级套房,最好的是豪华大床房,你看?”
“哦。”陈玄风回神,也换成了他许久没说的本地话,“那就豪华大床房吧。”
“好的。”
办理完入住,陈玄风拿着房卡拖着行李箱上电梯。
电梯的数字跳了跳,跳到了12,陈玄风出电梯,在走廊的一排房间门上找到他的套房,打开门进去。
虽然有点饿,可陈玄风最多的是累,他放好行李箱,脱下外套直接躺在了大床上,伸了个懒腰。
与此同时,因为九曲十八弯的高速公路而晕车的郁繁,终于在保镖的搀扶下七荤八素地下车了。
郁繁摇摇晃晃像个企鹅,猛地捂住唇,向着一旁的保镖招手:“快给我垃圾桶!”
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从车里拿出换了新塑料袋的垃圾桶,精准地伸到了郁繁的面前,郁繁抱住垃圾桶,大吐特吐,吐了一路,胆汁都要出来了,他眼泪汪汪。
喝了两口矿泉水漱口,郁繁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郁太太安排的保镖实在太及时了,否则郁繁都不知道这七拐八拐的大山里怎么进来,他完全是个路痴。
“我妈妈发了消息过来了吗?”
保镖看了眼手机:“发了,盛源大酒店。”
郁繁惊喜:“不是去红河镇吗?”
原想着陈玄风要去了红河镇,他抱着垃圾桶也要继续跟着。
“没有。”保镖说,“看样子是先在盛源大酒店落脚了,房间在1206,独自入住的。”
郁繁虚弱地笑了笑,连精神都充足了几分:“我当然知道他是独自入住的,他又没有别的男朋友,他只跟我一起住过酒店。”
保镖:“……好的。”
在五名保镖的安排下,郁繁也住进了盛源大酒店的12楼。
县城里的酒店除了有外来的旅游团包场,平常基本是住不满的,郁繁得以住在了陈玄风一墙之隔的豪华大床房里,五个保镖基本分散着,稳稳地护卫在郁繁和陈玄风的两侧隔壁。
换在以前,两人在酒店里都是住在一起,早早就抱着在床上翻来滚去了,现在却只能独守空房,郁繁又难受又委屈,又悄悄哭了一场,哭得肝肠寸断。
郁繁在机场、在飞机上、在车上,一路都在设想他和陈玄风见面的场面,反复打腹稿纠结他要说的话,简直是迫不及待。
现在陈玄风就住在他的隔壁,他却只敢趴在和他共享的墙上大哭。
好没用……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他对陈玄风不假辞色、口出恶言,后来态度也不软和,总是要求着这个要求那个……反应过来他对陈玄风有着喜欢的感情后,他懊悔、心虚,恨不得狠狠扯自己的耳朵,那些点点滴滴都像一根刺插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协议的事情他也不敢说,就怕陈玄风抽身就走。
另一种意义上的量变积累成质变,这些被他刻意隐藏不敢去翻的坏种子还是发芽见天日了。
郁繁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玄风正闭着眼浅眠,睡眠中,他总是隐隐约约听见一道尖尖细细、若有若无的哭声,顺着墙传到他的耳中。
幽怨、恐怖、阴森、毛骨悚然。
陈玄风霎时惊醒,惊疑不定地看向右边的墙。
难道这座酒店生意萧条是因为闹鬼?当初建造的时候把人砌进去了?厉鬼复苏,随机挑选一个人进行报复?
陈玄风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有一双眼睛正透过墙在看他。
换酒店还来得及吗?
郁繁把额头抵在墙上哭,哭了一会儿,口干舌燥,双眼发花。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是保镖。
保镖走进房间,手里拎着棕色酒瓶。
他说:“小少爷,我知道你近乡情怯,来为你排忧解难。”
郁繁都没心思理他:“什么?”
保镖热情推销:“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有什么话不好说、不敢说,直接喝酒。白酒,度数高,一喝就上头。到时候就像第二人格出来了,道歉、表白、辱骂……不敢说的话立刻就敢说了!”
“可是……”郁繁还记得他喝酒后就会丑态百出,每次清醒过来都难堪得想死,“也会丢人的。”
“小少爷,这有什么怕丢人的!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死马当作活马医啊!”保镖说,“试试看!试过才不后悔!”
郁繁看了眼白酒,一咬牙,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