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脸也脏了。
迟嘉刷牙、洗脸,清理了该清理,就去端着盘子大快朵颐了。他不爱吃过分甜的东西,这个南瓜饼没有添加糖,都是南瓜的清甜,十分美味,奶茶也是五分糖的,喝起来不粘腻。
“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吗?”秦策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客厅,“我要下楼一趟。”
迟嘉吸着奶茶抬眼,“嗯?去哪里?”
难道是下楼进安全套的货?
秦策无奈,“你忘了我们还有两个小孩?该出去溜溜它们,在家闷了一天了。”
“对!”迟嘉恍然大悟,“毛毛和崽崽!你去哪里溜?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
两人的关系发生质变,再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他也不再心虚了,他满满期待。
“好。”秦策点头,“那我们出去透透气,我去给给它们扣牵引绳。”
两只小狗放出来,乖乖站在原地扣了牵引绳,秦策牵着它们对迟嘉道:“走,回来黑糯米糕就蒸好了,正好再吃一点。”
迟嘉走到秦策的身边,视线在秦策老头背心外的部位掠过,抿唇:“你换一件上衣?”
秦策差点没反应过来,转头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没有必要,这是勋章,让人一眼就看见是我老婆抓的咬的,对我退避三舍。”
迟嘉:“……”
“我属于你。”秦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迟嘉的额头,牵住迟嘉的手,“走。”
迟嘉身体不舒服,走得慢,秦策左边牵着老婆,右边牵着两只小狗,幸幸福福地走出小区去。
虽然晴朗了一天,但是大雨连绵许多天,空气中的湿度还很高,呼吸间都是湿润的。绕着大广场边的小公园,秦策与迟嘉不紧不慢地走着。
秦策适时说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月底是我外婆的生日,你愿意跟我回去一趟吗?”
他是用商量的口吻说的。就算他跟外公和外婆说了要带迟嘉回去,却也不是完全必要的。如果迟嘉真的不愿意去,那他也不会强迫他。
“啊?月底?”迟嘉有些惊讶,“月底几号呀?你准备了礼物吗?我应该准备点什么东西比较好?外婆喜欢什么?”
秦策看着他认真又急切的样子,突然笑了。他顿了顿,说:“你第一次去,买什么都是珍贵的,因为真正要接受礼物的人是你。”
“我?”
秦策理了理他额角的碎发,“你是家庭新成员,当然要给你送礼物。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回秦……秦家一趟,我得去找他要彩礼,正好就回去一趟吧。”
两人的关系是在这个月突飞猛进的,真正说起来的话,迟嘉其实对秦策的家庭背景一知半解。秦策给他最大的感觉就是“独”,秦家他甚少提起,联系最密切的是他的外公和外婆,但是以迟嘉来看,又觉得怪怪的——秦策似乎又没有把自己完全融进外公和外婆家。而且,与外公与外婆关系好,为什么又不见他的舅舅或者其他亲戚与他交流。
迟嘉将一切都压在心里,什么也没问,那时候毕竟还是熟悉的陌生人。可现在不一样了……
“秦家?”迟嘉好奇,“是你家吗?”
秦策想到秦天宏和赵冬晴母子三人住的大别墅是秦天宏和他妈一起买的,当然是他家。
“嗯,算是吧。”
迟嘉迟疑:“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是不值得说吗?”
他看得出来秦策对秦家的冷淡。
秦策疑惑:“是吗?你想知道吗?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破事。”
“我想知道。”迟嘉说,“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秦策脸上的兴味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那我简单说说。”
“嗯。”
两人并没有特意坐下,而是吹着夏夜的晚风慢慢走在公园里的小路上,毛毛和崽崽四处闻着,偶尔给绿化带的树木浇点液体肥料。
微凉的风吹拂,周围蝉鸣阵阵。这是第一个夜晚,也会是未来很多很多个夜晚中普通的一个。
秦策的极其简短的话随着晚风吹近迟嘉的耳里。
“……我爸我妈结婚,我妈生病去世,我爸后来又结婚,他的新老婆是他曾经出轨的小三,私生子只比我小五岁。后来我就跟他们闹翻了,从我爸打我变成了我打我爸,考上大学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了。”秦策说,“那四年多过年什么的都是跟我的外公和外婆过,就是这样。”
从小家庭幸福的迟嘉霎时心疼得蹙眉,“你不要难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长得又高又帅,大学毕业了未来可期,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走。”
秦策捏了捏迟嘉的脸,他可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有心疼他的人才会觉得他难过,比如他外公和外婆,比如他的老婆。
“你可不要心疼我,心疼男人会倒霉的。”
迟嘉睁圆了双眸:“谁说的?”
秦策说:“我妈说的。”
“哦。”迟嘉本来还想反驳,但是这竟然是秦策的妈妈说的,那……那他认为是对的,心里悄悄将秦策当成男人中的例外。
“那你跟外公和外婆最亲近,为什么我感觉还是有些……隔阂?”迟嘉捡起“老婆”的独特身份,更近一步询问秦策,小心翼翼打探他的内心,“可以告诉我吗?”
秦策忍不住侧目。
“你是这么敏锐细致,是文科生吗?老婆。”
迟嘉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长发,“你这是刻板印象,我是……艺术生,学音乐的。”
秦策又笑:“原来是学音乐的,那确实是我刻板印象了,不过我是理科生,粗枝大叶的代表。”
“这还是刻板印象。”迟嘉说。
秦策真的粗枝大叶吗?以他看来,秦策才是真的深藏不露且心思深沉,该装的时候装,该强势的时候强势,他不敞开内心,谁也无法看透,总之不是个好招惹的。就比如他之前只是撞了他一下,现在就跟他领证结婚了。
秦策叹气,他回答迟嘉的问题。
“我对外公和外婆没有隔阂,但是,他们不止一个女儿,他们还有两个儿子,我的两个舅舅。两个舅舅都有家庭,有老婆,有小孩,算起来我的外公和外婆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按照最传统的家庭成员来看,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秦策回忆起他妈刚去世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对他疼惜不已,他们舍不得早逝的女儿,也舍不得见他小小年纪失去了妈,多次把他接去跟他们一起住,他和他们的感情也就是那个时候达到了往日感情的巅峰,他很依赖他们。
高考结束,他的成绩出来后他就立刻向外公和外婆报喜,跟他们一起过暑假,同年高考结束的表哥却高考失利,与他的舅舅大吵一架。
一次,他听到表哥和舅舅打电话吵架,他说:“秦策又不是我家的人!不跟我们一个姓氏!你们拿我跟他比有意思吗?爷爷和奶奶也真是的,亲孙子不疼,去疼一个外孙子。秦策小时候就算了,现在都成年了还不懂事吗?烦死了。”
那一刻,秦策才恍然意识到。
哦,原来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他是没有家的。
秦策有未尽之言,可是他表达得很清楚,迟嘉听懂了,眼眶陡然泛红眼底泛出几丝水光。
“哭什……”
迟嘉撞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宣誓一般道:“你现在也有家啊,你有我。我们结婚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家,我也是你的家。”
第59章 迟嘉18
"嗯。"腰间传来力度,鼻翼间是淡香,秦策感受着怀里的迟嘉的温度,一瞬间心都被他填满。他用下巴蹭了蹭迟嘉的头顶,“好,你是我的家,我也是你的家。”
人是群居动物,也许有人爱孤独,但是在享受了温暖和爱之后再陷入孤独的人,一生都会念念不忘,秦策也不例外。在他喜欢迟嘉的众多理由当中,迟嘉本身显露出来的对家的向往和归属感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
追寻火光的飞蛾,在看见一盏灯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占有欲和抢夺欲,这是秦策无解的阴暗面,但是幸好这盏灯愿意为他停留。
溜了将近一个小时,秦策与迟嘉又手牵着手回到龙门新城回到家。
两个一上一下的两套房子,本来都是独自居住,现在住到了一起,房子不再显得空旷,谁也不会感到孤单。
秦策的生活有了迟嘉的加入,模式天翻地覆。
往常自己做饭自己吃,自己处理家务。现在每天早上醒来,迟嘉也会迷迷糊糊跟着起来换上运动装去跟他一起跑步,秦策全程跑,迟嘉跑几圈后就宣告放弃,然后牵着两只小狗跟在秦策后面转悠。
至于早餐,他们不再在外面吃了,毕竟现在秦策深深意识到老婆要好好养,他从超市里采购了很多食物都存在冰箱里,每天迟嘉点餐,他兴致勃勃去厨房里做,再一起吃个早餐。
迟嘉了解到秦策打算考公,他十分支持,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秦策喜欢并且愿意去做,就都很好,为了保证秦策心无旁骛地学习,他开始用很软的态度去监督秦策看书刷题,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只要秦策出现一点摸鱼玩乐的痕迹,他就去送一盘切好摆好的水果,殷切地看着他。
秦策对此哪有办法,只好认命地去继续学习。秦策学习的时候,迟嘉也不闲着,他本来就是个人妻属性满满的人,立刻就有条不紊地打扫和布置房子。
关于迟嘉的工作,秦策询问了两次迟嘉对工作的想法,毕竟他总不可能真的委屈迟嘉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那也太消磨人了。可是,出乎秦策的意料,迟嘉对于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的想法是很坚定的,不,不是想法,而是规划,他给自己的未来规划是当个全身心投入家庭的全职太太。
迟嘉道:“我之前的工作是钢琴老师,我爱弹钢琴,但是我还有其他的更爱的东西。不论以后怎么样,也许以后有以后的发展和变化,可是我现在就想当个全职太太,我愿意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家庭。”
而且说到钱的问题,迟嘉存款很多很多,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两次人生,他没有后顾之忧。
秦策明白了。
他的明白当然不是空空的恍然大悟,他是有行动的,他将自己所有的卡以及其他存款全都上交给了迟嘉,另外他有哪些不动财产也悉数奉上了。
“谁在家里待的时间多,谁就是一家之主。”秦策说,“家里的财产要由一家之主来管理和分配。”
迟嘉接了卡和存款,也过目了秦策的其他几套房子,笑得眉眼弯弯,他保证:“我会好好管理的。”
这说明秦策对他的完全信任,他会好好珍惜。就算他管理不善导致亏空,他会用自己的钱将亏空补上。
秦策也笑:“那我就指望一家之主了。我真幸福,有个漂亮又会打理家事的老婆。”
于是,迟嘉在美滋滋的神情中,被突然暴起扑过来的秦策按在床上的大亲特亲,亲得他灵魂失重、乱七八糟才放开。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方子彦消失在秦策与迟嘉的生活中,前路坦荡,没有垃圾不识相。
月底临近秦策的外婆的生日前两天,秦策就买票带着迟嘉坐上了高铁来到花市。
他现在所在的阳市是普通市,而他长大的花市属于十几年前升起来的地级市,胜在地域广阔,风景优美,人和自然相处的和谐度相当高。
秦策打算轻装出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到花市再买也是可以的,花市的商业发展算得上不错,什么都有。迟嘉与他不谋而合,于是两人的东西只有秦策背上背的一个大书包。
外公和外婆家就在市里,打了个出租车就到了,秦策提前发了消息,外公和外婆早早就在等候了。
秦策从出租车下车,走到了四层小别墅前目露迟疑,怀疑自己走错的地方。
……是这里吗?
怎么感觉不太一样啊!
迟嘉见秦策停住了脚步,也有些迟疑,“怎么了?”
难道是太久没来走错地方了?
还是又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
眼前的围墙又白又干净,从围墙顶垂下来一株不知名的月季,大铁门锃亮乌黑,更别说围墙内焕然一新的花园了。
秦策回神:“没什么,走,我们进去。”
他牵住迟嘉的手,以免他紧张。
第一次来见家长的迟嘉确实很紧张,一向手脚冰凉的他现在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紧紧牵住秦策的手,笑了笑,“好。”
秦策一边按响门铃一边宽慰迟嘉,他笑着说:“你现在见他们又不是没结婚的时候,难道害怕他们不待见你,然后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吗?你手持结婚证,抬起头来,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