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等到最后那一两个时辰再打就行了。”
“你不是要和那些使臣比赛的吗?就一两个时辰怎么够?”
“够了。”古兰时拍了拍自己的宝驹,“孤的马又不是拿来运货的,这么一整天下来,一直载着那些猎物,岂不是要累坏了。”
贺裕心中愤愤不平,他担心累着马都不担心会不会累着自己。
他想爬到马背上,但是自己一个人又爬不上去。
他也不敢找古兰时帮忙,因为这人非但不会帮忙,还会刺自己两句。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贺裕扯了扯古兰时的袖子,语气可怜巴巴:“大殿下,我能不能去马背上休息一会儿?”
古兰时拍开了这人的手:“你这一身懒肉,就该多动两下。”
贺裕忽地抱紧了对方的腰:“求你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古兰时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后腰上乱蹭,忍无可忍地将这双手掰开,然后捏紧贺裕的下巴,将唇印了上去。
温湿的气息刹那间裹紧了贺裕,他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小脸憋得通红,推了两下推不动,只好认命地迎合对方。
林子里太静,静得能听见对方跳动的心声。
不知过了多久,古兰时才舍得放开他。
“记得,下次求人的时候用这招,其他的没用。”
说罢,单手搂着贺裕的腰,轻轻一掀,就将人抬到了马背上。
贺裕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他瘫在马背上,舔了舔唇角,再也不说话了。
古兰时牵着马,时不时回头看贺裕有没有坐稳。
林子深处越来越冷,周围依旧不见人影。
从围猎场的舆图来看,泉水确实是在这附近,而且不远处还有个三四丈的陡坡,周围敝体的树丛倒是少了。
按理说,这附近应该有不少野兔一类的猎物。
但是草丛中和周围的那些灌木林子里都静得出奇,根本不像有活物的样子。
古兰时机敏地环顾四周,抬头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贺裕,捏了捏他的手掌心:“好像不对劲,你先别睡。”
贺裕不以为意:“你看到人了吗?就算是秋狄国的人也不敢这时候朝你下手吧?”
古兰时摇摇头,屏气观察着南边的一个林子,兀然间,他从箭娄里抽出一只羽箭,几乎没有瞄准就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传来利刃扎进血肉的声音。
一只野狼在“嗷”了两嗓子之后就发不出声音来了,它从矮坡滚落下去,撞出一片飞扬的尘土。
贺裕被吓醒了,他瞪大眸子,拽紧了缰绳。
古兰时没有等在原地,他一脚登上马镫,飞身上马,将贺裕箍在怀中:“是野狼群,它们早就盯上了我们,我们骑马去前面的陡坡底下避一下。”
贺裕艰难地“嗯”了一声。
果不其然,在那只狼死后,几十只野狼前仆后继地从那片林子里钻出来,穷追不舍地跟在他们的马后边,嘴里发出“嗷呜”的嘶吼声。
古兰时今天牵出来的不是往日里骑的马,跑得不够快,眼见着就要被那些野狼追上了。
一只野狼咬伤了这匹马的后蹄,马儿嘶鸣一声,撅起大片尘土,差点摔在地上。
那个陡坡近在咫尺。
古兰时心中一沉,将贺裕紧紧抱在怀里,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从那个陡坡上翻滚下来。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说一声,本文更新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钟到十一点钟,一周五到七更,特殊情况会在评论区置顶说明。
接下来七天不出意外的话的是日更。
第43章 自作多情
“咳咳咳……”
古兰时放开了贺裕,呕出了一口血,他趴在草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
虽然常年在战场打仗,但是古兰时的脸上从来没有一点疤痕,如今倒是被这陡坡上的碎石子和烂树枝划伤了。
也不知道伤口重不重。
古兰时瘫在草地上,发现自己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脱下马靴之后,发现他的脚腕肿起来了,腿上还有好几道伤痕,还好穿的是黑色,要不然这满身的血可要吓坏身边这个胆小鬼了。
滚下来的时候,贺裕被人紧紧裹在怀里,除了感觉小腹被勒得有点疼、后背有一点刮伤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很重的伤口。
他爬到古兰时身边:“你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不行。”古兰时重重呼出一口气,因为疼得厉害,脸上又开始发白。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抖出伤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撕开自己的衣衫,将药粉倒在自己的伤口处。
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刺痛了贺裕的眼睛,原来这人把他保护得好好的,自己却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背你。”
古兰时看着他那小身板,忍不住道:“你没法把孤背出去,如果半路上再遇到什么野兽,我俩只有死的份,至少这个小峡谷里还安全一些。”
贺裕泄了气,他又坐了回去:“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你可以走。”古兰时冷静地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开始流冷汗,“再等一会儿留在上面的狼就该走了,孤吹口哨,将孤养的鹰唤过来。它能帮你带到有人的地方去,你出去找人回来救孤。”
“鹰?”
“是,”古兰时解释道,“它一直在附近,只是你没发现。”
贺裕按住了他的手:“你不怕我跑了吗?”
古兰时注视着他,语气有些虚弱:“你会吗?”
贺裕缩了一下脖子:“我一个人出去又不能独活,谁都知道我是你的大妃。”
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巫神国家有没有那种给皇室陪葬的规矩。
贺裕打了个寒战。
“也不一定。”古兰时将怀里的舆图抛给他,声音越来越轻,“这附近最近的是齐国使臣的狩猎营地。等会儿孤叫那头鹰带你去找谢庭川的人马,你跟他说你的真实身份,再解释你是被胁迫的,他自然有办法将你保下来,带回齐国。”
片刻之后,他手作哨状,吹出来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几乎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贺裕呆愣地看着快要闭上眼睛的古兰时,慌张地拍了拍他的脸:“古兰时,别睡,别睡,你醒醒。”
他看着古兰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心中一痛:“你刚刚为什么把我保护得那么好,你本来可以少受一点伤的。”
古兰时扯了扯嘴角:“不保护好你,你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乌夜国。”
贺裕跪坐在地上,呆呆道:“是因为乌夜国,还是因为我?”
风卷过落叶,在断壁边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闻言,古兰时眸光一狠,将人推开:“少自作多情。你现在就去找谢庭川吧,回到你的齐国,今日若是孤死不成,来日孤必定亲手宰了你们兄弟二人。”
忽然间,一只尖喙老鹰盘旋在天上,过了几息功夫才降落在二人身边。
古兰时拍了拍他的头,像是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这只老鹰能不能听懂。
他出气多进气少地看着贺裕,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贺裕的眼里掉落下豆大的泪水,他哭着将那副舆图揣在怀里,看着那只老鹰飞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挡住脸。
谁知那只鹰只是站在了他的肩头,扑棱着翅膀。
它太沉了,个头也大,差点将贺裕压摔跤了。
贺裕胆战心惊地摸了摸它的毛:“你等我一下。”
他将自己别在腰上的一枚玉佩放到了古兰时的怀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觉得不妥,又塞到了古兰时的手里。
那枚玉佩,正是前几日他在东境集市上买的。
他看着古兰时有些颤动的长睫,没有犹豫,拍了拍肩上老鹰的爪子:“我们走吧。”
避免这只乌夜国的老鹰听不懂,贺裕还是用乌夜语说的。
舆图很大,贺裕看起来有点费劲,还好有老鹰指路。
林子很深,也很冷,但是跑着又会出汗。
贺裕全身上下都紧绷着,生怕林子里又跳出一只野狼将自己吃了。
他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约莫跑了有一刻钟的功夫,他才看见了巡逻的齐国士兵。
贺裕几乎是喜极而泣,他扯掉了自己头上的珠饰,顺手抓住一个士兵:“我是齐国人,能不能带我去见云麾将军?”
那个士兵收回了快要拔出刀鞘的剑,诧异道:“你叫什么,为什么要见我们将军?”
“我是,我是……”贺裕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现在对外的身份应该还是被贬的罪王,这样堂而皇之告诉对方自己被乌夜国人抓走了,岂不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贺裕眼前。
只见谢庭川刚换好骑装,拍了拍自己的马。那匹马吐了口气,“呼噜”一声,甩了一下尾巴。
贺裕一边大声喊“谢将军”,一边冲着对方招手。
谢庭川回眸,看着向自己奔过来却被士兵架着的贺裕,饶是千年如冰川一般的脸也下意识扭曲了一下:“王爷?”他轻喃一声。
他吩咐那些士兵放开贺裕,然后将人扶了起来:“王……你怎么在这?”
贺裕来不及解释,拽着他的胳膊:“谢将军,求你给我派几个人手去救人。”
谢庭川安抚他道:“你先别急,我帮你安排。”
说罢,他立刻指了一个小队,大概有十来个人。
“这些够吗?要不我跟着一起去吧?”
贺裕头发散乱,脸上还落了一层灰,衣衫皱皱巴巴的,像个逃难的。
看着谢庭川三两下就将自己要的人点出来了,他心口一酸,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随后,他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抱紧了谢庭川,脸埋在对方怀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