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交往。”不知过了多久,比病房中灯光电流声高不了多少的声音突兀响起,沈微蓝甚至一时没听清。
“他妈妈希望我主动跟他分手,会给我很多钱,像电视剧里那样。”
沈掠星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胸口的疼痛牵扯到喉咙和心脏也隐隐抽痛。
“嗯?”沈微蓝目光微动,她无奈而心疼地看着诚恳又认真的弟弟,眼底发酸。
“我没肯。”沈掠星慢慢扭过头,不敢看沈微蓝,声音沙哑:“姐姐,对不起。”
第64章 吉普赛女巫施法
病房静了片刻,沈掠星额上忽地覆上一只手,沈微蓝很轻地揉了下沈掠星的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门声响动,蒋斐的声音响起:“我下去给星星弄点吃的,你们聊。”
沈掠星看过来,沈微蓝正注视着他,眼底有很淡的笑意:“没想到我家星星也会谈恋爱了。”
沈微蓝一半欣慰一半辛酸,五味杂陈地看着浑身是伤的弟弟:“这么喜欢小延?”
沈掠星觉得自己脸有点热,但也有可能是伤口结痂,他眨了眨眼:“他对我很好。”
“对你不好姐姐现在就杀出国把他揪回来了。”
沈微蓝难掩愠怒:“看他们家把我家的漂亮小孩弄成什么样了。”
“等我好了,会去找他们算账的。”沈掠星现在还很虚弱,生不动气,但并不代表他会就此作罢。
“还算账呢?高考都考不了了。”沈微蓝复杂地看着沈掠星:“甘心吗?”
沈掠星尝试动了动手腕,手臂和肩膀在一瞬间被扯动,疼得他脸色发青,但他还是咬着牙:“其实也没大碍。”
“你真牛逼。”沈微蓝哭笑不得:“是不是还能去跑个马拉松啊?”
“半马吧,全马跑不了。”沈掠星一本正经道。
“别扯皮了,躺着别动,我让护士来给你换药。”沈微蓝起身,把沈掠星的被子给他掖好后才出门。
手机就在沈掠星手边,他咬了咬牙,抬起相对健康的左手将手机抓了起来。
抬起手时他看到自己左手手腕空空的,手表不见了。
沈掠星其实不太能记起来了,好像被绑上车的时候就被那几人摘了下来、又好像是后面挨打的时候被砸坏了。
总之已经不见了,想到这里沈掠星胸口又疼起来,这一痛牵扯着浑身上下无数神经,每个末梢都在隐隐作痛。
“护士来了。”沈微蓝的声音随着推门声响起,一进来便看到沈掠星脸色发青,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跟护士说。”
沈掠星摇摇头:“没有,想喝点水。”
沈微蓝立马又喂了沈掠星半杯温水,沈掠星把抓着手机的手收进被窝,不动声色地乖乖喝水。
这个夜晚的兵荒马乱在沈掠星的状态稳定下来后渐渐平复。
天蒙蒙亮,一对一的护工开始上班,沈微蓝和蒋斐则赶回学校简单洗漱,再收拾些东西过来。
沈微蓝和蒋斐离开后沈掠星就醒了,护工阿姨拿来早餐喂给他,沈掠星只喝了半碗粥,阿姨没有强求让他多吃点,只将沈掠星扶起来靠床坐着,让他试着坐二十分钟,感到不舒服就按铃喊她。
刚坐起来的时候沈掠星有些不适应,觉得自己随时要倒下去,但坐了会儿发现还行,突然产生了一股又能继续高考的莫名自信。
沈掠星攥了一晚上手机,此时病房里没人,姐姐也不在,他将手机掏出来,费力垂着头,打开微信,给消息列表里的某人发过去一个笑脸。
宿延那边现在大约傍晚六七点,他应该是刚下训练赛。
果然,沈掠星消息发过去不到半分钟,通话界面就弹了出来,沈掠星盯了会儿那通话邀请,还是伸出苍白的手指,点了接通。
“请问是沈掠星吗?”电话刚接通,那边人便率先开口,生怕是没收手机查早恋的老师。
“请问是宿延吗?”沈掠星勾着唇,放缓语速,反问他。
“不是,是沈掠星的男朋友。”宿延一听沈掠星的声音便放开了,他正在回公寓的路上,边走边问:“手机不是被没收了吗?”
“翻窗偷出来了。”沈掠星早就编好了一个绝妙理由。
“星星了不起,还会翻窗。”
宿延笑道:“不过这么想玩手机呢?手机里到底有谁在啊?”
“有你。”沈掠星慢吞吞道,那边宿延倒是顿了下,再次开口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期待:“想我了?”
“嗯。”沈掠星嗓子有点堵,他垂着头,努力不让语气发抖:“宿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宿延声音微凝,沈掠星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要是我高考,结果不好,怎么办?”
宿延那边静了静,堪萨斯城傍晚的风灌入麦克风,呼呼传进沈掠星耳中。
沈掠星听了片刻西经94度的晚风,宿延终于出声:“要我认真回答还是哄你?”
“认真回答。”沈掠星道,他盯着洁白的床单,窗帘缝隙中晨光洒进来,将床单染得发亮。
“好,这次没考好的话我们就复读,如果不想复读,那就报一所合适的学校,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申请我这边的学校,你在哪里都会发光,不一定非是A大。”
那只能复读了,沈掠星心想,他沮丧地“嗯”了声,宿延听这边没有动静了,忍不住问:“不要听怎么哄你吗?”
“那你说。”沈掠星瓮声回应。
“你知道吗?我住的这座城市有个特别有名的吉普赛女巫,我现在去找她给你施法,等着。”宿延说得煞有其事。
沈掠星眼底漾上笑意:“怎么施?”
“她有个水晶球,还有别的道具,我给她钱,她可以帮助你考好。”宿延道。
沈掠星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眸中骤然发酸,他几乎快握不住手机,眼泪蓄在眼底,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可他已经没办法参加考试了。
“沈掠星?”对面静得要命,宿延语气深凝,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你还好吗?”
沈掠星张了张嘴,他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是压力太大了吗?”宿延走到公寓楼下一处安静的露台,认真哄着人:“考完了我接你过来好吗?我训练强度还好,可以抽很多时间跟你出去玩,这里风景很好。”
沈掠星摇了摇头,眼泪被甩出来,冷不丁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克制着声音吸了吸鼻子:“就是压力有点大,没事。”
“有事。”宿延轻声驳回:“不开心要跟我讲,不可以说没事。”
“不开心。”沈掠星瓮声回应。
“行,那我先让吉普赛女巫施法让你开心。”宿延道。
“离那么远都能管到我?她又不是菩萨。”沈掠星睫毛湿漉漉地吐槽。
“可以的,心诚则灵。”宿延道:“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诚。”
“多诚?”
“......反正很诚。”体育生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很巧妙的形容词。
沈掠星笑了一声:“那让她好好施法。”
“行,我这就去。”
......
后面的聊天中沈掠星解释了手表的事,说不知道被老师藏到了哪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宿延没有起疑,又哄了会儿人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宿延托队员要到了那位女巫的联系方式,边和女巫说明情况,边给檀景时发消息。
沈掠星的状态有点不对,那好像不仅仅是高考压力太大造成的负面情绪。
檀景时很快回了宿延的消息,说他毕业旅行刚回国,和沈掠星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学校里发生过什么事,说等他回去帮宿延看看。
宿延又问了宋晚桐,上次要杨牧斋的电话也是问的宋晚桐,宋晚桐表示根本不清楚,高考班管得严,他们平时见不了几次。
这时那位女巫给宿延回了消息,说他不用特地到她店里,只需要把愿望告诉她就行。
“Make him happy, keep him safe.”宿延发过去两句话。
女巫给他发了个OK,问他要了一千刀费用。
宿延把和女巫的聊天截图发给了沈掠星:“如果还没有平安快乐记得告诉我,我去把钱要回来给你买糖吃。”
沈掠星还没看到这条高价施法消息,护士就进来给他换药了,沈掠星又被放平在床上,闭着眼听护士掀开一块块纱布、在他伤口上消毒上药的声音。
与此同时,什么都没问到的宿延给何净发了消息,让他把沈掠星的近况告知自己。
半小时后何净回了消息,他在五月中旬被宿戎派到S市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六月下旬才能调回A市。
何净下面的人大部分也被调走了,就剩一两个还在李家那里守着。
宿延看着何净的消息蹙了下眉,宿戎不至于人手紧缺到要动自己的人。
不太对,脑中某根弦忽然动了下。
过两天主教练去欧洲选人,队里有个三天的假期。
进入警觉敏感的状态后,宿延下意识就联想到某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细枝末节。
手机被没收、手表定位消失、檀景时和宋晚桐一问一个不吱声、杨牧斋的回答全面到生怕自己去找沈掠星。
而何净破天荒地调走,沈掠星电话里欲言又止......
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长的蛛丝,在堪萨斯城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抬头看,只有宿延望不到明确清晰的真相。
“后天借个飞机。”晚上十点,宿延退出机票软件,给檀景时发消息。
他的一举一动极易被监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不要打草惊蛇。
“?”檀景时回了个问号。
宿延:从密苏里州回国,哪个机场都行。
檀景时:怎么突然要回国?
宿延:有假期。
檀景时:还没入队几天就放假?不会被开除了吧?
宿延:少废话,借吗?
檀景时那边好几分钟没有回答,宿延眉头压得更紧: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