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的话掷地有声,甚至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碰出了回音。
于漓:......
程寂淡淡瞥他一眼。
向来没个正形的林羽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站正,撇了撇嘴小声逼逼,“活跃一下气氛嘛,干嘛这么凶。”
队长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和蔼可亲的,严肃的时候也是真吓人。
会议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程寂拍了拍手让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即使我们都见过季初,但也不能保证他没有问题,毕竟异种本来就是由人变成的,就像我们一样,那季初那边就由白琪你盯着,于漓你去盯402的王玉梅,除了林羽,其余的人晚上十一点在这边集合汇报情况,好了,就这样,解散!”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白琪终于有了动静,她慢悠悠地开口,“这,个,季,初,以,前,来,过,我,们,孤,儿,院——”
其余三人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她这反应慢八百拍的性子。
于漓轻车熟路地拉起她,“走了,做任务去。”
“好,哦——”白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离开。
程寂在走之前先去了一趟拘留室见一个叫做纪瑞竹的人。
这人原本是特调处的,主要负责监测搜寻哪里有异种的反应,程寂虽然和他交流不多,但是印象还算深刻,因为这人性格开朗,每天都活力满满,见人就会笑着打招呼。
但是三天前,纪瑞竹突然发疯,差点伤到特调处的处长,结果专业人员检查后发现他是真的疯了。
由于特调处特殊的执法性质,如今纪瑞竹只能一直被关在特调处的拘留室里,防止他透露出异种相关的事情造成社会的恐慌。
来给纪瑞竹检查的医生说他家族有精神病史,确实有发病的可能性。
但是程寂总觉得事有蹊跷,就算是精神病发作,那也该有个先兆,不可能一瞬间判若两人,所以他想来看一看。
原则上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但他用了自己的异能偷偷进来了。
特调处的拘留室很少有人进,一般都是用来临时关押异种的,这里头没什么阳光,阴暗潮湿,灰色的墙面死气沉沉,走到尽头,程寂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纪瑞竹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他蹲在角落里,用指甲在水泥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同时嘴里呓语着模糊不清的话。
短短几天,程寂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人从前的模样了。
他凑近了些,才听清楚纪瑞竹是在数数。
“一、二、三、四......五十、五十、五十...”
程寂观察了片刻,发现他一直在重复从一数到五十,在数到五十时会念上好几次,语气一次比一次重,呼吸也会变得愈发急促,看上去很急躁的样子。
在这期间,无论程寂怎么同他说话,他都毫无回应,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他以为问不出什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被叫住了。
那声音嘶哑难捱,像是濒死的动物最后从鲜血淋漓的喉咙中挤出的哀鸣,“程队,我想见一个人...”
程寂抿唇,几息后他开口,“好,我会想办法。”
第04章 哥哥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文士街是玉明区数一数二繁华的街道,他靠近玉明大学,许多大学生都爱在周末的时候来这边逛逛街聚个餐。
季初的绿植店就开在了这里,叫做“寻觅” ,铺面不大,生意不温不火。
一个下午他有无数次想要打视频电话给楚笺言,都给忍住了,他不能再这样了,这种控制欲是不正常的。
到了五点左右,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店交给了学徒李满姜,准备去朋友家。
杨枫家住在澄和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他买了不少吃的喝的带着。
虽说是生日宴,但其实就是他们三个好朋友聚一聚,吃吃喝喝发发牢骚。
他到的时候,周云景已经在了,门一打开,这人就扑了出来,嚎叫道:“季小初,你还知道出来啊,你个见色忘友的白眼狼,小时候是谁和你同甘共苦一起被打屁股的,现在有了媳妇就把兄弟丢掉是吧,太过分了!”
季初无情地推开他,“你还好意思提,小时候被罚,哪一次不是因为你硬拉着我去干一些危险的事导致的。”
他和周云景因为两家之间有生意往来,再加上年纪相仿,所以从小就在一起玩。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都是社交悍匪周云景硬拉着乖巧的小季初到处疯。
有一次周云景心血来潮非要去河里找什么能许愿的河神,结果差点带着季初一起淹死,后果就是,向来溺爱弟弟的季家大哥发了很大的脾气,两个人屁股都被打肿了。
“好啦,别站在门口闹了,快进来吧。”杨枫含笑看着他们劝道。
他气质温和,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叫人听着十分舒服。
季初闻言,踹了周云景屁股一脚,然后闪过他,跟着杨枫进去,周云景看他们都走了,只好捂着屁股骂骂咧咧地跟着进去。
这里是杨枫父母以前住的房子,看到屋内很多东西都套着防尘布,季初奇怪道:“杨枫哥,你不住这边了吗?”
杨枫把他买的东西都放到茶几上道:“我换了岗位,因为有值班和备勤的要求,所以平时都要住在市公安局安排的宿舍。”
“那是不是很忙,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他感觉杨枫虽然是笑着的,但眉眼却满是遮盖不住的疲惫。
“是有点。”
周云景盘腿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毫不客气地开始吃了起来,并打断他们的对话,“快过来吃吧,有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一手拿着串啃,一手拿着啤酒喝,间隙中还不忘询问道:“枫哥,你男朋友还没来吗,他什么时候到?”
刚刚坐下的杨枫听到这话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周云景见他这反应大呼道:“不会吧枫哥,你也学季小初不成,他把他那小美人藏了三年不给我们看,你居然也要藏着,好好好你...”
剩下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瞅见杨枫那带着苦涩的表情,立马把话头收住了,不确定道:“那个...嗯...你们吵架了?”
“我们分手了...”杨枫笑容有些惨淡。
这下连季初都震惊了,一连好几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刚谈吗,什么时候的事,谁提的?”
杨枫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道:“上个星期的事,他提的。”
季初不解,“为什么啊...”
杨枫垂眼遮住眼底的阴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
不仅是被分手的事,还有阿竹突然发疯的事,一切都是毫无征兆的。
虽然他们只交往了一个星期,但在他印象中阿竹不是会随意伤人的人,他坚信这其中一定有内情,可是现在的他却连人都见不到。
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阿竹的事是这样,父母的事也是这样。
周云景感觉到气氛有点压抑,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唉,都不容易啊,我妈三天两头就给我安排相亲对象,我现在没一天安稳的日子过,你们都不知我上次相到的那个,她居然想上我,还说我一看就很喜欢被绑起来抽。”
“我哪里看起来像个M了!”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瑟瑟发抖,赶紧抱紧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说完他看向季初,羡慕道:“你真好啊,上头有个三十二还没结婚的哥哥给你顶雷,要不然哪能跟你那小美人快快乐乐地同居。”
季初听到这话只能笑笑,他是有苦说不出啊,头就都放在断头台上,不知道哪天铡刀就掉下来了。
和朋友在一起很放松很开心,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楚笺言应该已经回家了吧,也不知道他晚饭怎么解决,煮粥吗?那也太没营养了,但是其他的他也不会,点外卖的话不干净,话说,小怪物不吃饭会饿吗?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七零八碎的话一聊就聊到凌晨一点,酒也是喝了不少,到最后只有杨枫还算清醒。
季初就像根面条一样挂在沙发扶手上不省人事,而周云景则是仰躺在地毯上举着酒瓶大喊着要继续喝。
杨枫看时间太晚了,本就想着让他们直接住下,但是季初听了居然挣扎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闹着一定要回去。
实在没办法,只好帮他叫了个代驾,在把季初扶到车上后,他嘱咐代驾道:“你好,送到三水小区八栋楼302室,麻烦一定要送到家里。”
“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代驾小哥露出专业的八颗大白牙笑道。
半个小时后,代驾小哥将车开到了八栋楼前的停车位上,上下牙齿直打架,他哆哆嗦嗦道,“您,您好,停这里可以不,我我我,我现在送您上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安,晚上气温明明挺高,他却觉得寒意刺骨,周遭的空气像是粘腻的胶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那种仿佛被毒蛇盯住的恶寒一阵阵袭来。
“不,不用,我自己上去,你,你走吧。”季初醉醺醺地躺在后座上,说话也是含混不清。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哈。”代驾闻言没有片刻犹豫,完全把杨枫的嘱咐抛到了脑后。
他连滚带爬地下车,去后备箱拿出他的电动折叠车,连头盔都没戴就骑飞出去了。
季初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本打算再躺一会儿的,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叫。
他下了车顺着声音寻过去,走到了小区的健身广场。
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到的地方还有一丝光亮。
在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
再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那只动物似乎是察觉到了季初,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季初眯着眼盯了半天这个不明生物。
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浆糊一样的脑子动了动:一条...很丑的...狗?
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招了招:“嘬嘬嘬。”
话音刚落,对面“狗”的四条腿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用更快的速度往他这边跑。
就在季初以为自己快要摸到小丑狗的时候,右肩突然一重。
楚笺言从背后环住季初,用手扶住醉鬼东倒西歪的脑瓜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看着跑过来的丑东西。
他的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气恼,“哥哥,我不是说了晚上危险,要早点回来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第05章 太撑了
季初呆愣愣地抬头看向楚笺言,然后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嘿嘿,你,你长得真好看。”
“既然觉得我好看,那哥哥怎么还舍得这么晚回来。”楚笺言用手指撵着季初耳边的发丝。
喝醉了的季初脑子钝钝的,理解不了这话,只歪了歪头继续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
对面的不明生物早在楚笺言出现的那一刻就不敢靠近了。
它深知自己面临的是比自己要强大无数遍的怪物,那种源于本能的恐惧叫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