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来这里, 哥哥就被他大哥带走了,现在整个客厅只有他和小伴侣的父母。
一旁的沙发上。
女人扎着低马尾,职业装干练又极具距离感, 一双冰冷的美目时不时打量他一下。
男人则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 皮肤冷白,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人坐在那边寒气逼人, 像是两座大冰山争相冒冷气。
小怪物不是没有尝试过主动开启话题, 但全都无疾而终, 场面就一直这么冷着。
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茶杯, 心想: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终于, 季母开口了,她声音听着清清冷冷, 没什么情绪,“你和小初怎么认识的。”
小怪物本来思绪都已经飘到晚上要怎么哄着小伴侣一起洗澡了, 陡然听到这话,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回,“小时候在山上认识的。”
都是小伴侣昨天教他的说法。
原以为季母会问他细节的, 谁知道她只是“嗯”了一声, 便不再说话。
这时季父开口了, 一开口就是王炸,“我听老大说你来历不明,你和小初不合适。”
他慢悠悠从怀里掏出支票, 唰唰在上面写了很多零, 然后面无表情地推到楚笺言面前, “这是三千万,收下它, 离开小初。”
小怪物有点懵。
这情节哥哥没跟他说啊,不过这话他还是听得懂的,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要,我只要哥哥。”
他想着要是哥哥的父母执意不让他们在一起,大不了他就把哥哥抢走。
可下一秒,他又懵了 。
只看见季父又把支票拿了回去,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行。”
然后抬了抬下巴说,“把小初和他哥哥他们叫回来准备吃晚饭,他们在后花园。”
“啊...好。”
小怪物走出大门的时候都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有一种走了一段机械见家长流程的感觉。
而这边季父季母在小怪物离开后,也开始了语气毫无波澜却很有默契的谈话。
季母:“你哪里学来的。”
季父:“网上。”
“他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就是来历不明。”
“但小初喜欢。”
“嗯。”
“如果反对,小初会更疏离我们。”
“嗯。”
“嗯。”
两个在商业场上雷厉风行的大佬,却在处理家庭关系上一窍不通,在利弊权衡过后,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
在澄和区和玉明区的交界处,有一条年代久远的街道,街道边上有个小巷子。
破旧的巷子口挂着一个接触不良的红色灯光牌,那是一个小旅馆的招牌。
沿着积满泥水的石砖路往里走,再拐过一个弯后就能看到旅馆的入口了。
杨枫摸索进了这黑漆漆的入口,到了二楼找到前台想要咨询自己要见的人在不在这里。
碰巧这时,纪瑞竹拖着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枫见状连忙走过去,看他这副打扮,有些怔愣地问,“阿竹,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见人自顾自拖着箱子往前走不理他,他赶紧走过去帮人把箱子搬下去,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你的房子怎么卖掉了,我去找才发现已经换了主人,阿竹,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和我说说吗?”
纪瑞竹拿回自己的箱子,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急切的视线,冷淡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看着杨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杨枫,我们只不过交往了一个星期,既然已经分手了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请你别纠缠我了。”
杨枫薄唇微微颤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纠缠你,我只是担心你,今天来,也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他认真道:“特调处的处长刘勇死了,在家里暴毙而亡。”
纪瑞竹垂着眼,没什么反应。
杨枫抿了抿唇,眼眶有些红,他盯着眼前人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东西,“刘勇死后,有人将他暗地里做的事做匿名发到了特调处,经过调查后发现,刘勇一直都和制造异种的实验室有联系,而我的父母曾经是特调处监测班的人,他们一直致力于研究可以快速分辨异种的方法,并且已经快要做出成果,刘勇怕他们影响实验室的异种观察计划,就设计将他们害死了。”
他哑声道:“阿竹,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当时才装作发疯对刘勇出手,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冲动吗?”
纪瑞竹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你想多了,和我没关系,你大可以去查,能不能放手,我要走了。”
他拉了拉自己还被拽着的箱子。
杨枫没有放手,执拗地问,“你要去哪里?还回来吗?”
纪瑞竹看着巷子外车水马龙的道路,云淡风轻道:“我要去旅游,当然要回来,到时间我自然要回来的。”
“旅游...那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不要,这次我一个人去...别再跟着了,很讨厌。”
纪瑞竹毫不留情地拒绝,掰开行李箱上的手,往外走。
杨枫脚底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纪瑞竹走出巷子,心慌得厉害,就好像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一般,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留下这个人。
就像阿竹说的那样,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乌云遮挡了太阳,天空一下子变得暗淡,巷子外的行人来往匆匆,弯着腰裹紧外衣遮挡强风,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而巷子里的光感灯亮了起来,不偏不倚打在杨枫的身上,照亮了他脚下那一小块地方。
...
晚餐时间,季初牵着小怪物走到了餐桌旁,看到已经坐在餐桌旁满脸严肃的父母,心里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着,手心发烫。
他十分礼貌地点头问好,“爸,妈。”
刚刚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小怪物说了发生的事,以他的理解,就是爸妈看不上楚笺言,想用钱打发他,但是小怪物没同意。
待会儿饭桌上,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他低着头思绪乱成一团,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但一直没松开小怪物的手。
饭战战兢兢吃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季初听到他妈开口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站起来就想要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妈,我不会和他分...”
“啊?”
季初愣了愣,颤巍巍坐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婚?”
他看着自己母亲冷若冰霜的脸,不确定地小声问,“您不反对我们吗?”
季母见自己小儿子这么害怕自己的模样,抿了抿薄唇,“嗯。”
她和丈夫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很是相似,性格冷,长相冷,事业心重,因为目的一致,两人相处还算和谐,只是对于家庭他们忽视太多,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小儿子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几分恐惧和敬远,可他们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
季初听到他母亲这么说,微微睁大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父亲。
季父接收到小儿子的目光,微微挺直腰背。
他优雅端正地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这个社会情况,办婚礼不太合适,不过证还是要领一下,你哥哥他们就打算领完证两个人一起放个长假四处走走就当度蜜月,你们两个也自己看着办,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季初眼眶泛红,感觉像做梦一样,他声音有些哽咽道:“好,谢谢爸爸妈妈。”
季母薄唇微动,脱口而出,“下下个周三,我和你爸要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小初你和我们一起去。”
而后像是为了显得合理一些,又补充道:“你哥和小韩到时候已经在度蜜月了,不方便,所以你跟我们去。”
季初乖巧地点头,“好的。”
而正在斜着眼挑衅小怪物的季凌明听到这话有些奇怪。
他和阿黎不是还没定什么时候领证吗,怎么连度蜜月的时间都有了。
可疑问还没说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大块肉。
他转头,就瞧见自己老婆挂着不容拒绝的微笑说,“多吃点,别说话。”
“嗯嗯。”季凌明卯足了劲儿去咀嚼嘴里的一大块牛筋。
傍晚,季初和楚笺言要在这里留宿一个晚上,就住在季初曾经住的房间里。
房间一直有阿姨打扫,一尘不染,里面的洗漱用品也都备好了两人份。
小怪物终究还是没忽悠到小伴侣和他一起洗澡,只好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地进了浴室。
洗完换好睡衣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小伴侣还呆呆地坐在床上。
于是走过去一把将人扑倒在床上。
年份有些久远的床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发出了抗议的咯吱声。
两个都侧躺着倒在床褥上,距离很近,手脚纠缠在一起,很是亲昵。
小怪物捏捏小伴侣嫩生生的脸颊,蹭蹭他的唇角,低声问,“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季初推了推他宽阔的肩,“离远一点,刚洗完澡你不热啊。”
小怪物搂紧伴侣的腰,笑道:“热死也不松开。”
他还是没有放弃问话,两人距离更近了,声音连带着温度一起传递,“所以哥哥到底怎么了?”
季初抿唇,“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我爸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他其实就是突然觉得,他从来没敢好好看过父母,他们似乎和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样。
小怪物一只手从季初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抚摸他光滑的后背,“那不是挺好的。”
“是啊。”季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他娴熟地抽出某人乱摸乱蹭的手,瞪他一眼,“你干嘛。”
小怪物理所当然道:“自然干晚上该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