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之有些奇异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惊讶到了这种地步,对方还在在乎这一件小事。
但他此刻心情还不错,就耐心地解释起来。
“嗯,因为我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所幸你当初给在心下.药的时候还留了一点,我就废物利用了一下。”
他说着顿了顿,又抚掌笑了起来,“唉,怎么办呢?在我们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出了这样的事,你离段家夫人只有一步之遥,只差一点,你就完全代替在心,成为沈段两家的掌权人,成为整个首都最尊贵的人了。”
沈然空洞着一双眼,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忽而,他像是终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他仓惶地抬头仰视着冷漠的男人,“所以……你因为沈在心,恨毒了我,因为他来报复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段恒之轻笑了一声,他这样漫不经心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死去的沈在心。
“不,我不恨你,更不爱你,你对我来说,不过脚下不甚沾染上的泥。”
他说完,绕过沈然走出沈宅。
街上大雪纷飞,段恒之不禁有些恍惚,原来已经过了一年了。
他愣愣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忽然想起,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正值凌晨,他拍下了院外一片灰暗到积雪覆满庭院的全景,想着等沈在心醒来,再给他看。
只是后来出差走得急,没来得及。
段恒之呼出一口热气,开车回到了私人别墅。
这栋他与沈在心的新婚别墅。
他一年未曾来过,里面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尘不染。
落地窗前还摆放着一张沙发椅,一张毛毯被随意扔在地上。
他上前弯腰捡起,从中抖落出一只打火机。
他埋头在毛毯上蹭了蹭,尚且余了一点暗香,但很快就散了。
段恒之披着毯子走上二楼,将自己埋在那张大床上,然后点燃了打火机。
大火瞬间蔓延至整座别墅。
男人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眼角的细纹里,夹着一滴泪。
他要去找死去的爱人。
第79章 狐祸宫廷(1)
烈日当空,就连阴气深重的后宫都多了几分炎热。
阳光直直照在凤仪宫的琉璃瓦上,反着刺眼的光。
往日热闹的殿门此时紧闭着,将一切燥热隔绝在外。
殿内红色帘幔飘荡,透过层层朦胧的纱幔,依稀可见床榻旁衣裳散落了一地,断断续续的低喘从床榻之上传来。
忽而一声闷响,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被踹下了塌。
男子衣裳凌乱,被踹下了床也不敢发怒,温顺而沉默地跪在一旁。
“本宫说了多少次,不准咬。”
遮掩的帘幔里传来含着怒意的男声。
如同上好的珠玉被酒液琼浆浸润,慵懒醉人。
分明是怒斥,听来却像是娇嗔。
光是听声,便能想到这是一位美人。
帘幔微动,一双雪白裸足探出,继而从塌上走下一位红衣美人。
他一袭红色华裘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乌润长发间,一对耳尖深红的白色狐狸耳朵若隐若现。
沈在心面色不虞地用指腹轻抚着自己脖颈间的咬痕,衣袍下摆处,纯白毛发的狐尾烦躁地摆动。
红色眼线勾勒出他摄魂夺魄的凤眸,细眉拧起,被吮吸得靡艳的红唇亦微微抿着。
“奴才该死,皇后娘娘恕罪。”跪在地上的男人低声道。
在沈在心瞧不见的长睫下,男人掠夺贪婪的视线从他白皙的赤足缓缓挪动到衣摆下毛绒绒的尾巴,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被主人发现他肮脏痴狂的占有欲。
“哼。”
沈在心冷笑一声,头上的耳朵也随之颤动。
若不是因为暂时找不到新的男人来提供精气,这种不长记性的狗奴才就应该丢进诏狱狠狠拷打用刑。
正当这时,殿外传来侍女恭敬禀报的声音。
“娘娘,裴昭仪来向您请安了。”
“知道了。”
沈在心垂眼看着沉默寡言的男人,心中怒火又起,又是一脚踹过去。
“狗奴才,还不穿好你的衣服滚出去。”
殿门打开,侍女本以为是主子出来了,谁知一抬头就瞧见本该在东厂坐镇的卫督主顶着满脖子的青紫痕迹从殿内走出。
蓦然目睹到宫闱秘事,侍女连忙惊恐地低下头,颤巍巍道:“卫,卫大人。”
“嗯。”卫惊澜淡淡瞥她一眼,周身威压无形释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秋姑姑作为宫里的老人,应该明白。”
“大人说笑,奴婢自是什么都没瞧见。”秋霜低声道。
目送卫惊澜走远,约莫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位大周史上绝无仅有的男后才穿着一身红衣,束着凤冠不紧不慢地走出。
*
凤仪宫正殿。
沈在心一手撑着头,懒懒半睁着眼望着殿中给自己行礼请安的女人。
裴昭仪一身粉色宫裙,金钗步摇插了满头,姿容端丽婉约,此等仪态,若说她是大周皇后,也无不可。
只是€€€€
“总觉得裴昭仪比上回见的时候,要丰腴些。”
裴昭仪闻言,抬眼望向沈在心时没忍住露出眼中的得意,“臣妾正要和娘娘报喜,昨日请平安脉,太医说已经有了将近三月的身孕了。”
沈在心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衣摆与镀金的台阶摩挲出奇异的声响。
裴昭仪心中骤然生出恐慌,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满宫上下,无人不知当今陛下对这位皇后的迷恋,便是现在杀害了她腹中的孩子,陛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肚子。
裴昭仪大气不敢喘,她看见沈在心勾起唇瓣,醉人的音色里夹杂着奇异的兴奋。
“的确是喜事。”沈在心极尽温柔地注视着裴昭仪尚未显怀的小腹,“秋霜,去请李太医来探探脉。”
“不,不必劳烦皇后娘娘,张太医已经在臣妾宫中等候了。”
裴昭仪眼中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
她在害怕沈在心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那可不行,不给李太医看完,本宫的心难安啊。裴昭仪不必如此害怕,本宫若是想害他,大可光明正大,何须使用此等手段?”
他等这个孩子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舍得除掉呢?毕竟里面孕育的,可不只是本位面的主角攻。
于是裴昭仪便在凤仪宫战战兢兢地等李太医把完了脉,待离开时,脸色苍白,再无半分怀有龙嗣的欣喜。
凤仪宫内。
沈在心坐在高位上,看着下方面冠如玉的太医。
“李太医为何还不退下?”
李长清定定望了他一眼,道:“娘娘当真不需臣去做什么?”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觉得他要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些什么?
沈在心心中好笑,尚未开口,就听他继续道:“娘娘,微臣并未是为了那个孩子。”
不是为了龙嗣,那是因为什么?
“臣会在太医院,静候娘娘懿旨。”
待人退下,脑海中的系统又迫不及待冒出来。
【宿主,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在心笑而不语。
做什么?当然是€€€€
杀父留子,垂帘听政。
既然要当祸世的狐妖,仅仅是后宫怎么够?
“秋霜。”
“娘娘?”
沈在心缓缓将一朵艳丽的牡丹在掌心揉碎,“快年前了,庆王殿下也该班师回朝了罢?”
“是的,娘娘。”
*
殿外阳光稀薄,他只着一袭单薄的衣裙站在群花中摆弄花草。
下一瞬,他的肩上就多了一件带着龙涎香的斗篷。
继而是一个宽阔的怀抱。
周围的宫人都已退下。
“在心穿的这么单薄,若是着凉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