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地支起上半身,忽然,头上的雨滴突然被笼罩在他身上的黑影阻隔。
从下往上抬头望去,锃亮的黑色皮鞋,被包裹在西装裤内修长的双腿,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以及那张除了更沉稳些,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林景舟瞳孔骤缩,“你€€€€”
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人,就连眉目间冷淡的神态都完全一致。
男人垂眼,淡然的漆黑瞳仁里倒映着他惊诧的表情。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前世的你,或者叫我€€€€001。”
“随我离开,你会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挂念,001淡淡补充道:“他已经被沈家的人接回去了,没有被雨淋湿。”
林景舟敏锐地感觉到,前世的自己在提及‘他’时,连语气都柔和了下来。
随着他低声应了一声好,周围的空间骤然变幻,入目皆是纯白。
一个身着古装温文尔雅的青年温柔地将自己扶起,一颗不知名的丹药递在了他唇边。
“吃了它,会好很多。”
林景舟纵使心中防备,可面对这白衣青年时,心中却觉得有种微妙联系绑在在两人之间,于是他张嘴将丹药咽了下去。
不过几秒,周身疼痛就褪了大半。
“我说李长清,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忘带着这张虚伪的面具,不累吗。”一道讽刺的男声突然从前方响起。
林景舟循声看去,瞬间对上几十双或冰冷或不善的眼睛。
空旷纯白的房间内,几十个俊美得风格不一的男人或站或坐,不可谓不壮观。
“你别怕,这些都是你的不同形态,既然来了这里,就都是自家姐妹。”李长清温声道。
方才那个出言讽刺的俊美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龙袍,闻言冷笑道:“朕和你这种连肉都没吃上的废物才不是什么自家姐妹。”
同样没吃到肉的陆清桉:“……”
姜池玉可是一直记着当初裴芜那个疯女人为了给李长清这个伪君子报仇,连他留给沈在心的血书都抢走了!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林景舟,嫌弃道:“作为朕的主切片,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弄成这副模样,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林景舟:“……”他也才十八岁好么?
“唉,原来陛下真正十八岁的时候如此可爱。”容澈感慨道。
江渡笑眯眯地说:“你的意思是在心以前不够可爱?”
在不远处打斗的两个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终于停了手。
由于都与自己有着联系,林景舟看着迎面走来的姜澄与段恒之,多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李长清压低声音道:“据说是撞类型了。”
林景舟:……好吧。
他环顾一周,觉得自己才是撞类型最多的那个。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001面前多了一个透明的控制面板,他输入密码时,成功让所有的切片都望了过来。
【沈在心当前好感值:60】
段恒之暴躁道:“怎么才60?”
云清昼淡声回答:“已经到了喜欢的及格线。什么都贪,只会害了你。”
只因为那个人是沈在心,60已经很高了。
云清昼看向林景舟,面色冷淡:“就算今日他对你的好感值到了100,也照样会冷眼看着你被那些人带走。”
“若他不是沈家的人,甚至还要被你连累。究根结底,还是你太没用。”
在云清昼十八岁的年纪,早已能一人诛杀将近五百年修为的妖。
这样弱的主切片,在场二十多个各怀心思男人,多的是想取而代之的人。
第97章 给你我的心(6)
林景舟沉默下来,无可否认。
与面前这些气息过于强大的男人比起来,他的确太弱。
悲惨的身世,无趣的性格,无权无势的现状,若不是有法律保护,随便一个看不惯他的世家子弟就可以将自己捏死。
身旁,001面色难看地扫过煽风点火的切片们,冷声对林景舟道:“他们的话不用在意,别忘了你有一项无人能比的优势。”
“你是他的初恋,是不可替代的眷恋,是一切的开端。”
001,也就是前世林景舟的虚影,为了弥补那些遗憾,利用自己研究的项目,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无数段不断的穿梭位面积攒能量,他将自己与那人的一切单独保存,变成下一个林景舟,利用能量终于将时间回溯到一切发生前。
沈在心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任务,实则真正做任务的那个人,是林景舟。
若不是那人太聪明,怕被认出来,他也不至于将自己分裂。
这一世,他要与沈在心重新开始,将一切遗憾都填补。
*
自那天在咖啡厅的约会突然终止后,林景舟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一个星期后,沈在心便听到了况思元不知为何,突然被况家遣送出国的消息。
巧合的是,正好发生在林景舟病假的最后一天。
这一切在前世,都不曾发生过。
沈在心躺在床上,莫名有些睡不着。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提前夺走主角气运而造成的连锁反应?
寝室已经熄灯,他偏头看着对床像是闭眸熟睡的少年,眼中划过深思。
而林景舟并未睡,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邬漠:王妃在看吾。】
【霍司煜:嫂嫂分明就是在看我。】
【云清昼:呵。】
【谢寒衣:以我对陛下的了解,用过的男人就像旧衣服,陛下应当早已将各位忘记了才对。】
【宁无尘:长宁向来不耽于情爱,便不必受情爱之苦,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段恒之:若是真的爱他,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就该随他而去,而不是在这里假惺惺。】
【姜澄:不错,爱他就要为他去死。】
【段恒之:你闭嘴,我和你才不一样。】
【001:都闭嘴,不要打扰主控休息。】
啧,好吵。
正当他心生烦躁之时,耳边忽而传来细碎的动静。
没过几秒,身上就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在心?”林景舟强忍着脑海中愈发汹涌的吵闹声,勉强淡定地睁开了眼睛。
一群看着如此高傲的男人,吵起来比妇人还让人闹心。
沈在心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有点奇怪。”
“有吗……”
“况思元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段恒之:当然,快告诉我老婆,这一切多亏了我的手段。】
【傅斯庭:段总的手段就是喊人将那小子套袋打一顿?若非我提点,小林今天就得进少管所,大家都别想看老婆。】
【江渡:这个时候当然要装无辜才对,人家只是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
林景舟沉默地将他单薄的身体裹进被子搂入怀中暖热,方才说:“不全是。”
他将那双冰凉的脚握在手里,不自觉皱眉,“下次有事直接叫我就行。”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沈在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热气包裹着,他渐渐生了困意,便在少年怀中睡了过去。
【段恒之:你要是不行,就让我来。】
【傅沉:真是平淡无趣的十八岁。】
林景舟只当听不见,抱着人闭眼睡觉。
这群切片,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根本不懂不什么是岁月静好。
*
十一月末,江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冬令营结束后,林景舟被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这一次学校有两个免考保送的名额,一个是首都大学,另一个需要出国。”
教导主任看着林景舟,语重心长地说:“你和沈在心同学一人一个,但沈家什么门第你该清楚,沈在心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他出生就在罗马。但是林同学你不一样,你是从贫民区出来的孩子,应该明白读书会是你唯一的出路,我不赞同你为了懵懂的小情小爱放弃自己的前途。”
林景舟沉默不语。
如果接受保送方向,那他和沈在心就注定要分隔两地几年。
况且,他不觉得自己非要保送才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沈在心身体不好,沈家人包括林景舟自己,都会希望沈在心接受保送,这样就可以没有压力地在家调养身体。
而且沈家人绝对不会放心让沈在心出国。
“朱主任,我还是准备自己考上大学。”林景舟说。
“一中每年高考都会有很多意外情况,高考发挥失常的人太多了,你看上去那样理智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如此执拗?”朱主任摇摇头,显然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