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离开,都是这句话。”贺辞拆穿他的借口。
黎小鱼转身,强调着,“我是真的忙。”
眼看着人要不高兴,贺辞举手投降,不敢再逗了。
下午的时候,贺辞直接翘课,顶着冷风骑马冲到军营。
他将黎小鱼愿意见见伤残的将士消息,告诉了卢校尉,和樊校尉。
二人都有些吃惊。
辞州最不缺的就是干活的劳力,好手好脚的都不一定能有这么个见面的机会,他们营里残疾的将士竟然能有?
虽然他们也想让将士们能有一条谋生的路,趁着年迈之前,能多攒点就多攒点。
但是吧,情理上他们是这样想。可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要这些将士去干活呢?
樊校尉性子直接,当场就问,“小侯爷,你不是诓我老樊的吧。哪个东家脑子不好,那些全乎人不挑着看,要看咱营里因缺胳膊少腿退下的将士?”
贺辞上去就推了樊校尉一下,那力气可不小,要不是樊校尉常年习武,这会人都能坐地上。
樊校尉被推的倒退好几步才站稳,就听贺辞老大不高兴道:“樊老虎你说谁脑子不好?”
“我老樊又没说小侯爷,你看咋还急眼了呢。”
樊校尉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贺辞哼了一声,“不能说我,更不能说黎小鱼。再叫我听你说这些不中听的,别怪我下手揍人。”
黎小鱼?谁啊?那个要残疾将士去干活的东家?
这人和小侯爷啥关系啊,咋他不小心的说了一句脑子不好,小侯爷就气成这样,都要和他老樊动手了。
樊校尉用他的大脑袋想了一下,觉得发现了真相,立即情真意切的拱手。
“那黎小鱼可是小侯爷拜把子兄弟啊?这就是我老樊的不是了,说话没过脑子,得罪了那位小兄弟。”
给贺辞气的,要不是人离得远,他高低要踹两脚。
竟然如此咒他!
谁和黎小鱼是拜把子兄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一旁的卢校尉察觉不妙,他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堵住樊校尉的嘴就对了。
别再祸从口出,真捞一顿打。
卢校尉一边捂着樊校尉,不让他再讲话,一边对贺辞恭敬道:“小侯爷,将士们可能会有一条出路,我和樊校尉心里都是高兴的。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没有别的意思。”
贺辞冷着脸,“他要是故意的,现在还能在我面前站着?”
卢校尉赔着笑,“小侯爷说的是,那要不要去营帐那边看看?”
不过他也有些担忧,“残疾的不是很重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乎都比较严重,不是瞎一只眼睛,或是断几根手指。那位东家,真能要吗?”
贺辞立即堵住卢校尉的话,“本来就不是板上钉钉说要的,是要见了人觉得合适才收。黎小鱼赚钱也不容易,所以你别和将士们说的那么明白,最后要是都不合适,他们心里更失望。”
清楚贺辞的态度后,卢校尉不再耍小聪明,不敢成心往那铺子里塞人,连忙点头说是。
专门安顿因伤退伍将士的营帐内,一片死气沉沉。
帐内还有二十人,最轻的也是断一边的半条胳膊或是半条腿。
有几个双腿全断,他们都不能自己回去,要军中派专门的人,在开春的时候将他们送回去。
开春才送,不是因为路远必须等开春,而是定安侯想让这类将士,能过一个好一点的年。
不然他们这样回去,家里人的年过不好,他们自己也过不好。
怕樊校尉嘴快说漏,由卢校尉进去。
他挑了五人,都是属于这营帐里伤的最轻的。
“你们五个收拾一下,跟我出去采买。”
王山有些奇怪,要说刘柱子,赵铁,还有张小牛三个人帮着采买还成,他们就断了一臂,另一臂完好。腿脚更是完好。
但是他和方明两个人都断了一条腿,需要拄着拐杖,出去帮着采买实在是拖后腿啊。
卢校尉见王山犹犹豫豫的没动,喊道:“动作快点,还没走呢,就不听军令了!”
王山不敢再犹豫,立即开始穿鞋,又将松掉的发髻重新绑紧。
贺辞没有在外面,他让卢校尉挑人,说了他在外小院所在的地址后,就骑马去找黎小鱼。
不过他去的不巧,到的时候,麻辣烫铺子因为食材卖完,关了。
贺辞只好骑马去小饭馆,果然找到了人。
“将士我叫人选好了,你现在要去看看吗?”
黎小鱼惊讶道:“这么快?”
“当然,上来?”
黎小鱼不会骑马,只能听贺辞的,坐他的马。
贺辞一脸笑意的往示意黎小鱼坐前面,黎小鱼偏不,要往后面坐。
贺辞虽说心里有些失落,但黎小鱼不愿意,他不会强行拽着黎小鱼坐在前面。
他伸手,“我拉你上来。”
黎小鱼看着贺辞的手,他有些怀疑以贺辞的性子,会把他强拽到前面坐着。
但最后还是选择信贺辞一次,伸出手后,黎小鱼有一瞬的后悔,不该轻信。
但当他借着贺辞的力,真的坐后面时,嘴角扬起一抹笑。
“多谢小侯爷。”
上马之后,贺辞骑的不算快。
他知道黎小鱼不会骑马,这个高度想来也不适应。
要是太快的话,黎小鱼应该会害怕。
贺辞在外的这间院子,是他上次离家出走后买的。
不想下次再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只能满大街的游荡。
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终于到了地方,黎小鱼下马后,腿根有些不舒服,脸色有一瞬的怪异。
卢校尉他们还没有到,院子里没人,贺辞用钥匙开门。
将马牵到马厩栓好,对黎小鱼道:“跟我来。”
进屋之后,贺辞让黎小鱼坐在椅子上。
他找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蹲在黎小鱼面前。
“我看看有没有受伤,给你上药。”
黎小鱼吓的抬脚就踹,贺辞也是习武之人,反应迅速,要掀黎小鱼衣摆的手反手抓住了黎小鱼的脚踝。
本就安静的周围,似乎更加安静了。
二人一高一低,一人低头俯视,带着些惊慌。一人抬头仰视,带着些诧异。
贺辞看到黎小鱼双手撑着椅面,眼眶微红,偏白的皮肤染上一层粉,耳朵都红了大半。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些,喉结上下滚动,“我,我没别的意思。军营里大家为了方便快速,都是互相上药的。”
尤其是骑射营,刚开始上马练习,腿间很容易磨受伤。
贺辞初学的时候,就是在骑射营。那会也是与一众将士一样,互相上药。
黎小鱼自知误会,他也是条件反射。
脚还踩在贺辞肩头,脚踝被大手拽着。
隔着一层靴子的软布,仿佛都能感受到贺辞掌心的温度,黎小鱼偏头,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你先松开我。”
贺辞眼睛不知往哪看,有些慌乱的松手,将瓷瓶往黎小鱼怀里一塞。
“要是破皮的话,用药箱里的白瓷瓶,没破就用黑瓷瓶。你先擦药,我出去。”
说完,贺辞就僵硬着转身,脑袋也晕乎,同手同脚的离开。
黎小鱼握着瓷瓶,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缓解情绪。
他最后还是没有擦药,将黑瓷瓶放进了药箱里。
又把在地上的药箱端到桌子上放好。
出去的时候,贺辞没有闻见黎小鱼身上有用过药的味道。
“你生气了吗?”
黎小鱼站在贺辞边上,看一眼他的肩膀,摇摇头,“没有,倒是刚刚已经踹到了小侯爷的肩膀,实在是抱歉。”
贺辞没注意到,只顾着盯黎小鱼看。
黎小鱼见贺辞一直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将贺辞肩膀上的脚印给掸去。
贺辞这才回神,掏出备用的干净帕子,“擦擦手。”
黎小鱼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将手擦了擦。
外面传来敲门声,贺辞去开了门。
没一会,就进来六个人。
樊校尉怕自己嘴笨,来了会得罪人,就留在军营里训兵。
卢校尉没让五人驾车,他自己驾着马拉的板车,带着五人按着贺辞说的地址前来,
一路上,卢校尉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王山他们也不好多问,上官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听令干就是。
即便路线越走越偏,五人心中疑惑,却还是闷不吭声的老实坐在板车上。
直到见小侯爷开门,五人才都肯定此事不对劲,卢校尉不可能是带他们出来采买的。
进院子后,贺辞让他们在院子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