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鱼不会轻信陌生人的话。
黎家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走近许多,齐齐盯着那黑衣人看,怕这人是个坏东西,打什么歪主意。
黑衣人忽视黎家人的视线,他没想到黎小鱼会这样的拒绝,恭敬的颔首,“郎君在此地勿走,在下去请小侯爷。”
上元灯会人很多,贺辞为了找到黎小鱼,派了大量的人手。
他本是想给人一个惊喜,光想着先瞒着,却忘了今天晚上找人有多难。
手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在打铁花那看见了黎小鱼。
结果黎小鱼警惕的很,根本不来。
这不由让贺辞在想,黎小鱼之前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的警觉。
跟着黑衣人来到黎小鱼所在的地方,贺辞看到熟悉的身影,贴近后低头小声道:“我来了。”
黎九章看到贺辞,有些惊讶,随后对其颔首。
贺辞轻点头,对四个大人道:“晚辈想带小鱼去别处游玩。”
这话不是询问,只是告知。
按理说一个小辈这样说话,黎九章一准不高兴。
不过这人是贺辞,那就另说。
不谈他的身份足以让他有这样傲慢,之前黎九章没少在这小子手上吃亏,今天能开口说这句话,已经是出乎黎九章的预料。
按着贺辞的性子,该是直接拉人就走的,压根不会开口说这一声。
在这惊讶中,黎九章也没有听漏贺辞对黎小鱼的称呼。
小鱼。
对于小侯爷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称呼过于亲密了些。
黎九章有些奇怪的看一眼侄子,视线在二人的身上来回停留,没明白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副好友模样。
从小看到大的人,对侄子的性子,黎九章也最是了解。
这孩子对谁都温和,但不代表没有喜好。
小侯爷这样强势霸道的人,是小鱼最不喜欢的。
但眼下,小鱼不仅没有说什么,还询问他们可以先离开一会吗?
黎九章总觉得他侄子对小侯爷,有些过于包容了。
不是碍于身份的面子功夫,他能感觉到。
玉山贺辞替黎小鱼挡箭的事,在找山洞的时候,贺辞小声的对黎小鱼要求,不准他告诉任何人。
挡箭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他们那边,凌少卿他们也没看见,只以为贺辞是被流箭射中。
贺辞不让说,是不想他爹娘知道。
虽说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直接往一些方面想,但贺辞下意识的,就是不想黎小鱼和他爹娘有太多的接触。
他怕他们会不小心伤害到黎小鱼。
他不想黎小鱼有和他一样的经历。
黎九章自然也不知道玉山挡箭这事,因此黎小鱼对贺辞的态度,黎九章便看不太明白了。
黎九州夫妻二人高兴孩子来了辞州有好朋友,上元节都专门过来找孩子出去玩,心里高兴着呢。
当即就同意黎小鱼跟贺辞去玩,还叮嘱他们玩得开心。
小猫儿知道哥哥要走,依依不舍的挥手。
黎小鱼被贺辞带离人群,上了一辆马车。
“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贺辞先给黎小鱼冻僵的手里塞了个手炉,“还行,怕你冷,所以才备了马车。”
黎小鱼捧着手炉,指尖泛起细密的痒意。
如贺辞所说,地方确实不远。
不过也说不上近,都已经出城了。
到地方后,贺辞掀开厚重的车帘,从坐榻上取出一件宽厚的狐裘大氅,把黎小鱼包裹在里面。
“外面冷,穿着别脱。”
黎小鱼指尖陷入手炉外面套着的毛茸套子里,无意识的搓着毛。
“多谢小侯爷。”
贺辞给自己也穿了件狐裘大氅,黎小鱼那件是白的,他的这件是黑的。
黎小鱼余光看了看,贺辞穿着像一头高大的熊。
脑子里突然闪出的莫名想法,让黎小鱼没憋住轻笑。
贺辞不知道黎小鱼笑什么,但见黎小鱼笑,他也想笑,“你笑什么?”
黎小鱼当然是不敢说实话的,只能打哈哈。
“没什么,小侯爷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周围没什么人,十分的空旷。
因为四周积雪的原因,倒是没有那么黑,不照灯周围也能看的比较清楚。
二人直接坐在马车的门口,马车足够的大,并排坐两人还有较大的空余。
贺辞道:“今日你生辰,给你送个生辰礼。”
黎小鱼有些不解,什么生辰礼物要专门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来给。
“黎小鱼,抬头。”
贺辞的声音让黎小鱼将视线转向天空,一道火光快速升起,随后四散炸开。
冷冰冰的世界,增添了绚丽温暖的色彩。
一道一道的烟花接连升空,黎小鱼仰头看着,温暖的光也映在他的脸上。
黎小鱼抬头看烟花,贺辞侧头看黎小鱼。
“听说京城上元节都是放烟花,想来你每年都会看。怎么样,辞州的烟花,比起京城是不是也没什么差?”
黎小鱼微笑着说:“嗯,很好看。”
贺辞看着黎小鱼脸上的笑,还有眼角泛起的泪光。
“怎么哭了?”
他拿出帕子,伸手给黎小鱼擦去眼泪。
黎小鱼红着鼻尖,眼眶,摇头说道:“我是喜极而泣,谢谢小侯爷。”
烟花很好看,他很喜欢。
天空的烟花还在绽放,贺辞听到黎小鱼说喜欢,也很高兴。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条手串,拉过黎小鱼被手炉捂暖和的手,要直接给他戴上。
黎小鱼下意识的想抽手,贺辞早有预料,在他抽躲之前,紧紧的拽住。
贺辞看着黎小鱼的眼睛,拽着黎小鱼的手腕,低声的问出一直以来的困惑,“你在透过我,怕谁?”
黎小鱼垂眸,却不再动作,安静的被拽着。
他否认道:“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和人肢体接触。”
“骗人。”贺辞道:“在山洞之前,你不会躲我。”
贺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黎小鱼是在猜出他怀着不一样心思的时候,躲着他的接触。
但又不是单纯的因不喜欢男子厌恶的躲避,或者是想拒绝他的躲避。
每次他靠近,肢体触碰,黎小鱼都很恐慌,害怕。
甚至是,痛苦。
或许这连黎小鱼自己都没发现。
黎小鱼低头不说话,贺辞也不想逼黎小鱼。
“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想让你清楚,我是贺辞,不是那个让你害怕的人。”
又一朵烟花炸开,黎小鱼在砰的一声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贺辞听觉灵敏,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声简单但来之不易的承诺。
他嘴角挂着笑,把手串成功的戴在黎小鱼的手腕上。
黎小鱼盯着手串看。
是金与暖玉做出的,最中间是一条金色的小鱼,整条手串,精致又奢华。
看着样子与做工,与贺辞寻常会戴的耳饰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贺辞把手串给黎小鱼戴好,赶紧将他的手又放回手炉取暖。
就这么会的功夫,那手又冷的像冰块一样,指尖都冻的通红。
贺辞不容拒绝道:“手串是我亲手做的,不许你不要,除了做菜时不方便带,其他时候不许你摘掉。”
黎小鱼张口要说话,又被贺辞打断,“要是拒绝,或是再说‘谢谢小侯爷’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说了,不高兴听。”
沉默片刻后,黎小鱼道:“小侯爷,你不必对我如此。我和你想的也不一样,我……”
贺辞猛地凑上前,黎小鱼吓的往后缩,直到后背靠在车门边缘。
贺辞看出黎小鱼在故作镇定,他冷笑一声,“黎小鱼你真能耐啊,在这大喜日子里非要惹我生气你才高兴?”
“没有。”黎小鱼摇头。
贺辞盯着黎小鱼看半晌,烟花都不看了。
最后也没舍得发火,有些泄气的说:“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使劲的气我吧。”
这是贺辞第一次,明确的在黎小鱼面前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