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谁敢谋杀朝廷命官!”
江渚松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发狠了瞪着大堂外面。
贺辞紧握弓箭,冲破人群跑进了大堂之中。
他来的太迟,眼看阻止不了那些人对黎小鱼动刑,只能先找位置射箭。
一箭射出,争取到了足够时间,贺辞便立即冲了进来。
他看着趴在长凳上的黎小鱼,把人扶起来坐着。
随后蹲下身,先解开绑在黎小鱼手腕上的粗麻绳,又用帕子给他擦眼泪。
大堂之上,无人不识小侯爷。这时候没人敢来阻拦,就连江渚松也哑了火,没想到是贺辞放的箭。
转念一想,辞州能有这样箭术的,似乎也只有贺辞。
听到黎小鱼没忍住的嘶了一声,贺辞眉头一拧,凶神恶煞,“他们打到你了?”
眼泪太多,黎小鱼视线模糊,没看清贺辞的表情,“挨了一下,没什么。小侯爷来的及时,多谢小侯爷相救。”
贺辞气疯了,他舍不得碰一下的宝贝,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打了!
把帕子塞黎小鱼手里,贺辞刷的一下起身,抽出三箭,直接对着江渚松。
不等江渚松反应,三箭齐发。
一箭带走江渚松脑袋上的乌纱帽,一箭贴着头皮射穿出去,还有一箭射穿了江渚松固定发髻的玉冠。
江渚松披头散发,呆滞无神。他一动不敢动,就怕那箭从他脑门过。
短短时间,他经历了两次,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江渚松吓的僵硬,好一会后才被疼痛唤醒,捂着头皮瘫坐在圈椅上,哀嚎不止。
疼,火辣辣的疼。
贺辞面色发冷,不容置喙的命令警告,“你再敢动他一下,我杀了你。”
辞州小霸王,在公堂发疯了。
先伤衙役,后想射杀官员。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无人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不是江大人,要是挨上一箭,必死无疑啊。
黎小鱼也被贺辞射出去的箭惊到,他拉了一下贺辞,要是真的杀了江渚松,就算是定安侯之子,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察觉到黎小鱼担心,贺辞沉声安抚,“没事,我就是吓吓他。”
知道贺辞不会再冲动,黎小鱼终于放心去看他大伯父。
那衙役前面动手,确实是少许多力道,就是听个响,他大伯父没什么大碍。
贺辞没有去看其他人,跟着黎小鱼走。待他看完黎九章,确认无事后,才低头伸手给他擦脸上未干的眼泪,“你还有哪里疼?”
黎小鱼摇头。
坐在长凳上的黎九章,盯着贺辞直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黎九章只好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把黎小鱼拉到自己边上坐着。
贺辞要坐黎小鱼另一边,黎九章又起身换位置,夹在两人中间。
贺辞也是犟,他现在不好再对黎九章发火,只能憋着气又要换位置,他就要贴着黎小鱼坐。
黎小鱼被二人夹中间,左边贺辞高兴了,右边黎九章又不高兴。
僵持一会后,黎九章随他去了。
江渚松眼神示意手下提案子的事情,贺辞抬手就是一箭。
依旧擦着人耳朵过去,是无声的警告。
贺辞手上握着弓,谁要开口他就射谁。横竖不准人讲话,就这么坐着。
公堂安静的落针可闻,直到定安侯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军营里的将士浑身的煞气,队伍走来,地面都带着震颤。
定安侯忽略后面的箭,还有被箭钉在墙上的乌纱帽,似笑非笑的打趣。
“哟,江大人这是刚起床,头发都没梳就忙着办案了?”
江渚松知道这是讽刺挖苦他,脸面挂不住,假笑都笑不出来。
进公堂后,定安侯又一瞥,惊讶道:“哎呀,黎大人你怎么在嫌犯杖刑的长凳上坐着?瞧这脸色白的,可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黎九章摇头,“谢侯爷关心。”
定安侯视线落在贺辞手里的弓箭上,就知道这小子又给他闯祸。
“哟,刺刺也在啊。看你把江大人吓的,没挨人打吧?”
贺辞手握长弓,坐的笔直,“没有,但是黎小鱼挨打了,他都疼哭了。”
定安侯闻言看一眼黎小鱼,眼睛红了一圈,是哭过的样子。
他把贺辞拎起来,“既然没挨打,就回家去,别在这添乱。”
贺辞不想走,定安侯面色不虞贴着贺辞耳边道:“想老子把黎小鱼弄出去,现在你就麻溜的滚。”
这话贺辞没办法拒绝。
他转头走向黎小鱼,弯腰轻声说道:“我要先回去,你在这别怕。我爹虽然凶了点,但他说能救你出去就能救。”
黎小鱼仰头看贺辞,对他点头,“好。”
定安侯看着儿子那样,一脚踢他腿上,“磨磨唧唧的,赶紧走。”
贺辞要走,定安侯又带着将士在,没人敢拦着他。
江渚松盯着贺辞的背影,确认人走了,三魂七魄才全回来。
这小子是真的能不管不顾下死手,虎得很,完全没办法和他讲道理。还好人走了,不然他能被吓出病来。
回神后江渚松企图让定安侯理亏,最好能别管黎小鱼这件事。
他道:“侯爷这是要包庇儿子,谋杀朝廷命官之罪?”
定安侯往另一条长凳上一坐,手中的剑撑在地面,掌心交叠放在剑柄顶端。
“江大人啊,你确定要与本侯谈这件事?玉山的刺客是都死了没错,但那些射出去的箭,可在军营里好好放着。要是真探查起这些箭的出处,你当本侯查不出来?”
说罢他又笑道:“还有江大人不是也没事,完好无损的坐着吗?哪里来的谋杀之罪?江大人没睡醒,脑袋糊涂了吧。”
江渚松不说话了,就这么披头散发的坐着,心里有气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只能吃下这闷亏。
来这里是为什么,定安侯心里清楚。他的视线扫过,落在跪在不远处,安静无比的赵岩身上。
“你和江大人是什么关系?怎么本侯听说,江大人唯你的话是从,你说谁杀人,江大人就信谁杀人,你说要抓谁,江大人就去抓谁?”
赵岩跪在地上,没见有害怕的情绪,“侯爷说笑了。”
定安侯冷笑一声,又转头看江渚松,“江大人,你也觉得本侯是说笑?”
被点名的江渚松头皮一麻,他还在想玉山收走的那些箭的事情。本来还是确认查不到他头上,可因为定安侯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心绪混乱,江渚松也没怎么听清定安侯的话,只顺着对方的话应着,“是。”
定安侯眉头微挑,看出江渚松魂不守舍,话都不会说了。
“来人,将查到的东西,给江大人过目。”
手下的将士立即出列,给江渚松递过去一张纸。
在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江渚松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的看向不动如山坐在下方的定安侯。
短短时间,竟然能将赵岩的信息调查的这样准确。
他一直以为他在辞州手眼通天,实际上,真正手眼通天的另有其人。
上面写了赵岩和周三赖之间的仇怨。
赵岩是金河村邻村,赵家村的人。
他本是个猎户,常年在山上打猎。攒下了银钱娶了媳妇,结果妻子怀胎七个月的时候,被周三赖给害了。
只因为赵岩没有低价卖给周三赖野鸡,他就怀恨在心,趁着赵岩不在家,跑去赵家恐吓赵岩的媳妇。
一日晚上,周三赖喝多了酒,绕到了赵家村,翻进赵岩的家里。
借着酒劲要做恶,赵岩妻子在逃跑的过程中摔倒,流了一地的血。
周三赖当场酒醒离开,连喊人救命都没有。
加上赵岩家在村里比较偏的位置,等赵岩回家的时候,妻子的尸体都凉透了。
官差来查看,只说是人起夜不小心滑倒所致。就连赵岩也这样认为,直到有一天,他偶遇醉酒的周三赖。
对方一个劲的喊饶命,不是故意的,随后跑远。
赵岩觉得不对劲,找人灌醉周三赖,接连好几次终于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他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就是周三赖所害!
定安侯没管江渚松是何情绪想法,而是看向赵岩,“你因为周三赖害你妻儿,就想父债子偿,杀周三赖的儿子,是吗?”
赵岩此时终于抬头,“侯爷怎会如此快查到了这些?”
定安侯没瞒他。
“你去学院里后没多久,周三赖喝大了睡在路边。被赵家村的村民碰上,将他送了回去。路上他说了梦话,被那人听见,现在村子里已经传遍了。”
赵岩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只有一瞬的惊讶,很快又恢复平静。
“赵岩,你说清真相。本侯会想办法,缉拿周三赖。”
赵岩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神情不屑充满不信任。
“缉拿?他只是吓到我妻子,让她摔倒,又没动手杀人,如何缉拿?”
定安侯盯着赵岩看了一会,他突然道:“所以,你与江渚松联手,你替他解决周多,让周多死在学院里栽赃陷害黎小鱼。江渚松为保密,会在事成后杀周家人掩盖真相。在你看来,周家人死,也算是为你妻儿报仇了?”
闻言赵岩的神色有一瞬的不对劲,他吞咽着口水,“侯爷说的,都是猜测。江大人和这件事没关系,我此前也没见过江大人,那周多就是被师父逼死的。”
“而且,昨晚小侯爷也在。搞不好,还是小侯爷和师父两人一起,逼死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