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维尔生生止住了躲开的冲动,任由对方扑过来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杰米?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加维尔低下头看见,软乎乎的小杰米坠在他的手臂上,他还能闻见他头发上传来的焦糖气息。
路加维尔心里翻腾的不安好似一下都被这气味驱散了,他揉了揉杰米的头发,半蹲下问:“威廉神父还在找你,你能给他回个电话吗,亲爱的?”
杰米抿着唇满脸通红着点了点头,路加维尔松了口气,他一边拨打着威廉神父的电话,一边询问地看向了保罗:“杰米怎么会在这儿?”
“这孩子是我今天在东街捡来的,走,去里面说……”
后厨里还有其他的服务生在工作,保罗一边解释,一边领着路加维尔往厨房后面较为空旷的食材储备间里走,以防给其他后厨员工造成不便。
“这孩子跟走丢了似的,到处转圈,我一眼就看见他了……本来我想把他送到警局,但他非说不去,看他饿着肚子,我就把他带了回来。”
推开食材储备间的门,保罗待路加维尔和杰米都进来后便关上了房门。
“谢天谢地,”路加维尔庆幸地说:“幸亏是你遇到的他,而不是帮派的那些人……”
正巧这时威廉神父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威廉神父略显疲惫的声音:“喂,是路加维尔吗?”
路加维尔朝保罗示意了一下,便对着电话道:“是我,我找到杰米了,神父。”
“什么?!”
路加维尔简短地和对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后,又将保罗汉堡店的位置告知了威廉神父。
在威廉神父提出‘能不能和杰米通话’时,路加维尔便和杰米解释了两句,将手机交给了他,看向了明显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保罗。
路加维尔和杰米拉开了点距离,问保罗说:“怎么了?”
“杰米本来吃完了东西就想要离开的,结果刚出去就发现了你的那个朋友。”
保罗通过橱窗看着外面示意了一下,说:“你那个朋友似乎和带走杰米朋友的人有关系……”
“……应该是杰米误会了。”
路加维尔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低声和保罗解释说:“收养蒂娜的是克林顿,他是教堂前身救济院的赞助者,韦恩集团赞助的则是现在教堂……”
“提姆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有问题的是‘科尔丁·克林顿’。”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保罗露出来了他有点不全、但森白的牙齿说:“这是个混蛋。”
“我猜也是。”路加维尔说:“但很快他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但愿吧,”保罗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光头,问:“你知道些什么,我是说……杰米的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路加维尔总算露出来了保罗熟悉的笑容,说:“虽然暂时还需要住院观察,但应该很快就会出院的。”
“感谢上帝,”保罗说:“真是可怜的女孩。”
“蒂娜在、在医院里吗?”
打完电话的杰米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路加维尔和保罗的电话,他捧着手机仰着脸问:“我……我能去看看她吗?”
“你现在就能看到她。”路加维尔从杰米手中接过手机,他翻出病房的监控录像给杰米看:“你看,蒂娜还好好的呢。”
屏幕里的集体病房里,住着的全是昨晚路加维尔他们从防空洞里带出来的孩子们。
视频里的蒂娜活泼的像是个小太阳一样,嘻嘻哈哈地和其他还有些病恹恹的孩子笑闹着,让病房里的气氛都轻快了起来。
“……我,我一直知道,蒂娜不会不给我打电话的,”杰米哆嗦着嘴唇,像是要证明着什么一样渴求地看向路加维尔和保罗:“知道、她是出事了……”
蒂娜是杰米的朋友,是她主动拉着胆小的杰米融入了其他孩子,一直不离不弃地和杰米一起玩。
杰米不相信蒂娜会忘记他们的约定,但是蒂娜在被领养后却没了音讯。杰米在等待了两个星期又求助无果后,最终鼓起勇气决定要自己寻找蒂娜。
杰米说到最后,眼睛里都滚出了水珠:“我、我们说好过的,她没给我打电话,不可能的……”
“天呐,”保罗蹲下来对杰米说:“你真是一个勇敢的男子汉,杰米。”
“你很勇敢,杰米。”路加维尔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抱歉,是我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但是……如果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希望你能以保护自己为第一位可以吗,杰米?”
杰米用力地点点了头,用手被抹去眼泪,又觉得不够似的“嗯”了一声,然后他又说了一声‘对、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路加维尔说:“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最好了。”
杰米结结巴巴地说:“德、德雷克、也对不起。”
路加维尔这下是真的笑了,他现在才明白当初觉得杰米总是躲着德雷克并不是他的错觉。
“该回答这一句话的并不是我,”路加维尔弯着腰指了指门外,说:“而是那位德雷克先生,不是吗?”
杰米脸色涨红,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他踌躇了一瞬,就嗒嗒地在推开了门,去找德雷克道歉了。
从透明小窗里看见杰米嗒嗒地跑到了提姆身边,路加维尔听见身后的保罗忽然说:“……我想收养他们。”
路加维尔知道保罗看见了他刚才黑进监控系统的举动,也知道他不会多问。
路加维尔转过身,他放松地伸展了下手臂问:“哦?你终于打算给自己找个伴吗,保罗?”
“对啊,总不能以后进了医院还要靠你来签字吧?”保罗开玩笑道。
“你知道我并不介意的,保罗。”
路加维尔回应说:“或者说,我很荣幸。”
“好小子。”保罗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就知道你靠得住。”
“说真的,”保罗有点局促地搓了下手:“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听起来就很棒。”
说着,路加维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从毛衣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枚糖果:“这个是给你。”
“这是杰米当初给我的,现在看来,它应该是属于你了。”路加维尔把之前杰米给他的糖塞进了保罗手里。
说来也巧,上周六降温他穿过的正是这件毛衫,这次也是。好在哥谭的气温不高,这件外套路加维尔只穿过一次,就挂在衣柜里,糖果倒也没有融化。
“话说回来……那是谁?”
保罗笑呵呵的剥开了糖,丢进了自己的嘴里,他把下巴朝外面抬了下问:“那个德雷克……你男朋友?”
然后保罗就欣赏到一向镇定自若的路加维尔脸色陡然变得十分精彩:“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这么想?”
路加维尔又疑惑又好笑地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而已,保罗。”
“朋友?”保罗‘Oh’了一声,他老神在在地说:“我敢打赌,他对你有意思。”
“……那你不管赌什么都输定了,”路加维尔翻了个白眼说:“我请他吃饭,他都要还晾我好几天,才勉强同意一起出来的。这不是说我们的关系不好,而是……”
路加维尔想了想,他仅有的两个月生活经验里找不到一个能概括出来的类比,只好耸着肩说:“我和提姆……就像我和你一样,保罗。”
路加维尔还补充说:“而且,我们是兄弟……对,就是你想的那种——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
“好吧……”保罗摸着下巴,疑惑地说:“那……可能确实是我看走眼了?”
“对,”路加维尔松了口气说:“就是你看走眼了。”
“……”
保罗狐疑地审视着路加维尔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臭小子,原来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路加维尔刚想挑眉反驳说没有,但是话要出口,他的舌尖又挺住上颚生生止住了。
“不算吧,不算喜欢,”路加维尔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嗯,不过……是有一个、有点感兴趣的人。”
“你感兴趣?”
保罗的眉毛都要翘到头顶上了,他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好好好,说来听听。”
“大概也不到喜欢的程度,”生活经验贫瘠到只有两个月的路加维尔极力描述道:“但,假如可以的话,我还挺想能一起出来看个电影,或者共进晚餐?”
想起来昨天晚上和红罗宾一起解决‘保罗爱心大餐’的经历,路加维尔又改口说:“还是只看电影好了,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路加维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念头。
怪诞的……就像昨天晚上他被红罗宾扑倒,看清对方脸上鲜活的愤怒混杂焦急担忧时,那种异样的满胀和颤栗感一样。
路加维尔大可不必那个时候动手,等红罗宾再放松警惕、背对着他,亦或是别的时候……又或者,路加维尔是不必拿出那朵红玫瑰,但是他就是那么做了,想那么做。
以至于路加维尔打开系统商城里,一眼就挑中了红玫瑰。
路加维尔曾经在花店打工过,他知道红玫瑰比任何人都清楚红玫瑰的含义。但是,这不是路加维尔它送给红罗宾的原因,或者说不是主要原因。
‘如果非要送给红罗宾什么花的话,他能想到的只有红玫瑰。’
——这是真的。
虽然在路加维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曾嗤笑着嘲讽他说是他是个调情的好手,但路加维尔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红罗宾是个不错的人:明明吃不下,却很努力帮他消耗汉堡;明明被他强定签下契约仍旧怀疑担忧,却还是在他明确表达了不喜欢后,选择了克制自己,愿意尊重他的意愿和他合作,甚至还记得感谢他的帮助。
——甚至后来明明误以为他会犯罪,却还选择了保护他,这些都让路加维尔对红罗宾的感官变得不错,但这都不是他想送红罗宾玫瑰花的原因。
但如果问为什么,路加维尔也不知道,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想这么干。
“哦,那你是不是还要一杯能把你们两个之间挡的严严实实的Oversize爆米花?”
保罗可不知道路加维尔在纳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他无情地嘲笑说:“你最好再嘎吱嘎吱吃个不停,破坏掉所有气氛?”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路加维尔顿时不再纠结有的没的,他没好气地说:“我可不会喜欢吃爆米花。”
毕竟那还要用刀叉……想象一下那种场面路加维尔就觉得灾难。
“那可难说,你可是个真正的甜食控,小子。”
保罗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爱的就是酸甜口,每次我给你做汉堡加的酸黄瓜和糖醋汁,永远比别人多。”
路加维尔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谢谢你,保罗。”
“你做的汉堡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好了,听我说了吧?”保罗咳嗽了两声,拉回了正题,他语重心长得像是传授着自己的经验说:“要追女孩呢……”
“好吧,不是追女孩,”保罗在路加维尔看过来的时候改口说:“哪怕是想约人出去也不要去那些老掉牙的电影院,或者是带人家女孩子逛什么美术馆。”
路加维尔欲言又止被保罗打断说:“直接找一个周末约人去露营,最好是那种海滩比基尼——重点是两个人,两个人一起看看海,DIY吃烧烤,才能快速熟悉起来,增进感情你懂吗?”
“……”
路加维尔放弃了纠正性别这一点,他顺着保罗的话想象了一下,如果这其中不是有需要吃东西的环节,他觉得大概还是……蛮有趣的?
其实没怎么理解为什么看海要比看电影增进感情的路加维尔沉吟了一会儿,说:“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