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迪克手里拿着的晚餐便当好像变成了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让他恨不得立刻把打包袋塞回拉斯洛·米切尔的怀里。
“……无论怎么样，工作仅仅是工作。”
路加维尔根本没看出迪克无懈可击笑容下的惊恐, 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忍不住将阿福平时一直念叨的那套拿来教育迪克了：“三餐还是要按时吃的。”
路加维尔并不知道迪克心中这一刻的冲击, 他自觉自己应该给迪克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无论是昨天刚搬来时候他热情的招待邻居一起吃晚餐, 还是今天礼貌的帮邻居带饭，都是非常成功的邻里社交活动。
但路加维尔不知道的是, 迪克已经在心中拉响了警报，把他划进了‘没有分寸的同性追求者’行列里。
迪克深吸了一口气，理智告诉他现在装不知情才是最好的选择。
迪克强忍住把手里晚餐退回去的冲动，挤出了一个体面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好？呃，我会注意的，谢谢关心？”
路加维尔欣慰地说：“不用谢。”
迪克：？？？他不会真的觉得我在谢他吧？
路加维尔自觉又和邻居之间友善度＋1+1了, 他冲着迪克友善地点了点头就折身返回了屋里, 徒留下迪克在原地陷入了自我拷问和怀疑当中。
……
……
深夜。
布鲁德海文西区，高斯特大桥附近的一处闹市区。
不同于哥谭地下酒吧的萧条, 这处遍布着酒吧夜店的街区市截然不同的热闹喧嚣。
遍地的霓虹灯牌高低错落的镶嵌在各个酒吧夜店建筑之上, 热嗨劲爆的舞曲几乎要撞翻屋顶, 热闹从窗户的缝隙里狂奔出来。
路加维尔行走于夜晚的街巷，小心地避过了正倒在垃圾箱旁边，抱着怀里的啤酒瓶狂吐不止的一个醉鬼。
‘啪嗒……’
路加维尔脚步微顿，一个被捏扁了易拉罐‘轱辘轱辘’地滚到了他的皮鞋不远处的。
路加维尔抬头看向了声源处，在那里一个黑色爆炸头的年轻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冲他比了一个中指。
【统子, 】路加维尔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在心里询问道：【这家伙的故事值是多少, 到五十了吗？】
【很遗憾……】
系统的提示音在路加维尔的耳边响了起来：【经过检测他的故事值仅为十二点，恐怕不符合您的清除标准……】
‘啧’
面对着对面的爆炸头挑衅的手势，路加维尔无声地收回了视线，抬腿迈过了滚落到他脚边的易拉罐。
爆炸头显然对路加维尔无动于衷的反应觉得很没趣，发出了一阵嘘声就又扭过脸去冲着一个刚从酒吧里走出来的年轻女孩吹起了口哨。
没有理会背后传来的调笑声，路加维尔神情平静地在心里对系统说：【那还真是遗憾……】
【没关系，我有预感，您今晚就会找到合适的猎物。】系统宽慰路加维尔说。
【预感？】
路加维尔脚步不停地行走在脏污的砖石街道上，他扫视着霓虹灯牌，一边寻找着目标，一边挑眉说：【你还有预感这种东西？】
【与其说是预感，】系统看路加维尔被转移了注意力，于是顺着他的提问配合说：【不如说是合理的推测。】
【嗯？怎么说。】
路加维尔视线一顿，在闪烁着红色光芒的一家酒吧门口处停下了脚步。
他仰脸看了看建筑的外形，和资料上雅各布·安德森常去的那家一致，于是他拐了个弯，推门进入了这家名为‘rose’的酒吧里。
雅各布·安德森是路加维尔今夜排查名单上的首要目标，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路加维尔已经依次从跟踪、抢劫、失手杀人等罪名的罪犯身上得到了点灵感。
这些罪犯身上故事值的多少，似乎是根据他们所犯罪行的严重程度划分的。
今天白天，就算是路加维尔最后检测的那名失手杀人的罪犯身上的故事值都只有三十多点。
于是，路加维尔将剩下的目标范围锁定为了所有致人死亡，且情节比较严重的罪犯。
而雅各布·安德森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曾多次醉酒飙车，但都因为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又是未成年而在被警察拘留后就很快释放了。
但在去年九月份，雅各布·安德森在吸食大麻后醉酒超速飙车，他在飙车的山间公路弯道上撞上了一辆正在拐弯的房车。
大体积的改装房车重心不稳，不慎被撞落山崖。
一家五口三代人，只有年纪最大和最小的爷孙二人生还，而其他的三个人当场丧命。
年仅五岁的詹姆斯·维特在住院抢救十五天后，治疗无效死亡。
只剩下了一直在icu中艰难维生的爷爷独自存活，并在今年三月份最终因为多种并发症而撒手人寰。
事发的时候，雅各布·安德森还差三个月才年满十七岁，就算今年最后一个当事人死去的时候，他也才刚刚十八。
又由于当事人几乎完全死亡，丧失控告能力，女方又是孤儿没有其他直系亲属追责……
因此在雅各布·安德森父母的竭力运作下，雅各布·安德森仅仅被拘留了六个月后，于最后一名受害者死亡后的第三天，被假释出狱了。
雅各布·安德森就是路加维尔今天晚上的第一位检测对象，路加维尔在拿到了他的案件资料后，就紧接着调查起了他出狱后的相关信息。
从资料上来看，入狱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让这个过早误入歧途的年轻男孩学会忏悔，收敛自己的行为。
恰恰相反，他像是要发泄这段监禁时期的憋闷似的，从假释出狱后，越发变本加厉似地放纵自己，整天地通宵狂欢。
被吊销了驾照，父母没收了所有车钥匙的雅各布·安德森，不是泡在酒吧里，就是待在各种酒店里。
按照白天总结的经验，路加维尔同样赞同系统的‘预感’：也许他在今晚，就能够找到合适的清除对象了。
——比如，导致了五人陆续死亡的雅各布·安德森。
系统的声音和酒吧大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声浪重叠道了一起，路加维尔只听见了它的开头：【总之，就是……】
‘哇哦！’
踏入酒吧的一瞬间，热浪和欢呼声席卷而来，路加维尔下意识地望向了台上，脚步不由得一顿。
等等……
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舞台上几对正在近乎赤裸热舞的年轻男性，【拉斯洛·米切尔】的神情不由得冷硬了几分，路加维尔脑海中都有短暂的空白。
‘哦吼吼，再来点够劲的宝贝！’
耳边炸开的叫嚣声让路加维尔恢复了镇定，他想要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去，却忽然感觉腰间被搭上了一只手。
‘啊！’
路加维尔条件反射的直接钳制住了对方，直到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爆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路加维尔才松开了手。
舞池里的红色灯光强烈到根本看不清一米外人们的长相，贴在一起的男性们更是比比皆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惨叫声被淹没其中。
得益于以上种种因素，以及酒吧里的昏暗的灯光，路加维尔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除了那个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的家伙。
“管好自己的手，”路加维尔冲着惊恐的紫色口红、吊带男人冷声道：“如果你还想要它。”
画着烟熏妆的男人脸色疼得都白了，但在路加维尔松开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贴了上来：“你好辣，帅哥——嘶！”
路加维尔收回了锤在对方腰腹间的手，神情冷冽的不像是来蹦迪的，反倒是像来寻仇的。
“……加个通讯号吧，怎么样。”
他疼得几乎站不直了，但还是不死心地想拉【拉斯洛·米切尔】的手，涂着紫色唇膏的吊带男，一边倒抽冷气，一边挽留着这个气势超带劲，腿长窄腰看起来超能干的酷哥说：“你喜欢玩的暴力点，我也能——”
路加维尔脸皮抽了抽，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拳几乎没收什么力，对方竟然还能再黏上来。
【拉斯洛·米切尔】这张脸就这么‘蛊惑人心’……吗？
路加维尔心中不解，他不是没对着镜子观察过自己现在的长相，虽然还算耐看，但确实也称不上多帅，为什么这家伙跟个牛皮糖似的。
他一直觉得【拉斯洛·米切尔】是个看起来就很难接近、让人望而生畏的类型。
——至少，这不是路加维尔会喜欢的类型。
所以，问题出在哪了？
“不好意思，他有伴了。”
就在路加维尔冷下脸，嫌弃地收回了手，想和烟熏妆吊带男拉开距离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浪荡的男声。
与此同时，路加维尔嗅到一阵浓烈的大麻和浓烈香水混合后的复杂味道，气味炸弹似的味道在他的鼻腔里一下炸开。
……啧。
路加维尔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就看见他笑嘻嘻地冲着自己做了个‘不用谢’的口型。
闪耀的红色灯光将来人铂金色的头发都浸了层血色似的红光。
他说话时舌尖上标志性的红宝石舌钉发出闪亮的光，而来人眼角的纹身图案夸张又极其好记——路加维尔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明显对【拉斯洛·米切尔】感兴趣的家伙是谁。
……是雅各布·安德森，他今晚搜寻的目标。
路加维尔硬生生停住了想要退开的脚步：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路加维尔凭借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忍受住了后退的冲动，承受着鼻子遭受的折磨，在心中询问系统道：【统子，雅各布·安德森的故事值是多少？】
【正在为您检测……】
“你们真的是一起的？”
吊带烟熏妆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亲亲密密凑到绿眸酷哥旁边的不良高中生，他当然知道雅各布·安德森是谁，这个酒吧里没人不知道这么个孔雀开屏似的小屁孩。
这个绿眼睛帅哥看起来明显是个洁身自好、第一次来的优质对象，怎么可能和雅各布·安德森这种**是一起的？
“当然。”雅各布·安德森见冷峻的绿眸男人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他立刻试探性地挽住了拉斯洛·米切尔的手臂。
雅各布·安德森隐晦地捏了把拉斯洛·米切尔的小臂，心里满意极了。
他对着明显愕然的吊带男，耀武扬威地抬着下巴宣誓主权说：“他今晚是我的。”
【经检测，雅各布·安德森的故事值为五十四点……恭喜您，找到了合适的清除目标。】
路加维尔绷着下巴，忍住了给雅各布·安德森一个肘击的冲动。
在雅各布·安德森半趴在他手臂上，仰着脸娇气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卡座喝一杯’的时候，路加维尔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躲开他香水攻势的冲动，克制地低头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比起全都是人的喧闹舞池里，卡座或者更加隐蔽的地点显然是更加的下手选择。
而只要顺着雅各布·安德森来，看起来他会自己走进合适的死胡同里。
路加维尔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在吊带男人气愤的注视下，说：“可以，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