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 第42章

维舟递来湿毛巾和水,感到十分抱歉:“我是新手,没有掌握好分寸,真是不好意思。”

陪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真是蛮厉害的,我不是第一次当陪练,之前服务过很多人,你是他们里面进步最快的。”

维舟笑了:“真不是奉承我吗?”

陪练在自己的脖子处做个手势,说:“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

“我信,”维舟轻拍对方的肩膀,“谢谢你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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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没什么事,维舟原计划在俱乐部训练一天,晚点回剧组。

吃午饭的时候,他接到副导演电话,对方叫他回矮头山。

“不是明天吗?”

“贺导怕明天下雨,临时决定把你的戏份往前挪挪,你下午能赶回来吗?”

“可以,我现在就回。”

挂了电话,维舟把餐碟里的食物全部吃完,然后跟教练和陪练打声招呼便提早离开了俱乐部。

维舟没有回宿舍,驱车直接来到拍摄地点的码头,他的剧本和临时用的东西都被施万渝带在身上了。

何帆在码头等他,驾驶着小汽艇把他从码头送到峡谷中央的燕子洞。

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个东风。

峡谷周围停了不少汽艇和游船,剧组的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手里的活。

维舟在拍摄地点见到了贺笙,导演组和其他演员都在。

笑莺昨晚受凉,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助理正在安慰她,让她打起点精神。

她一口气吞下一大堆感冒药,助理怕产生不良反应,给她拿了不少吃的,她没有胃口,但还是努力往下咽。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维舟和笑莺的关系非常好,戏里戏外都不错,不知不觉中建立了友谊。他们的这份友谊难得在有对比,笑莺和本部戏的男主角接触时间更频繁,对手戏最多,但是关系不如和维舟要好。

维舟登船之前听说自己的‘妹妹’病了,百忙中特意买了一份热乎的瘦肉粥。

笑莺捧着粥小口吃着,冲维舟露出感动又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就想吃口热乎的。”

“实在不行别逞强,”维舟表现了体贴的一面,“贺导说了,你的戏份可以后补。”

笑莺咳嗽一声,边摇头边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拍摄进度。”

维舟往洞口外面张望片刻,天色阴沉沉的,一点风都没有,他根据从小积累的经验,喃喃自语道:“蔚洲可能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笑莺仔细聆听他讲话,附和道:“是,昨晚夜里天空都是红色的。”

“我去给你借一件外套,别再着凉了。”说着维舟便站起身。

在他抬脚要走之前,笑莺对他说:“谁以后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维舟笑笑不语,倒是没否认。

只不过那个人不会是女朋友,他未来的伴侣或爱人肯定是男人。

想到这茬,维舟的眼前闪过云晓华的脸,一些新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型。

在去A市上学之前,他向云晓华出柜,结果就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云晓华无比震惊且不理解,但没有歇斯底里地吼他或骂他,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以为儿子会变成这样是缺少父爱的原因,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她心痛,却不会埋怨。

她在最短时间内接受了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但心里始终认为是自己的教育太失败,时常陷入自我否定中。

维舟为了让母亲减轻这种心理负担,专门定制了很多关于科普同性恋的书籍,他让母亲耐心地读完这些书。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晓华或多或少有些理解,可能她是操心的命,虽然不再自责,但是开始关心起维舟的心理健康,甚至有一次对维舟说“你什么时候交一个男朋友”以及“我怎么没见过你跟哪个男孩子好”这种话,她怕儿子自卑,无法释放心里的感情。

维舟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一直都是云晓华照顾他,关心他,作为儿子,是时候采取一些行动反过来安慰云晓华了。

在他思索这些事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戏服,穿上从何爷爷那借来的衣服,面部和发型由化妆师来搞定,等他进入片场,整个人打起精神,已然抛开个人生活的一切杂念。

拍摄现场的布景完成,导演和演员准备就绪。

...

...

片名:【光降】

卷号:002/场号:3/镜号:5/次数:2

导演:贺笙

摄影师:包烨

日期:XX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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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父像只转圈的狗一样到处走来走去,想弄清楚这里是不是个好地方。

他喘着气,威严的表情在刻意模仿祖父,在他宽阔的胸部,沿着一排纽扣,布满油渍和烟草斑点,皱巴巴的脖子被晒得黑红,脸上散布着老年黑斑,一直到灰白胡须。

不管他怎么努力,也达不到祖父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用冷硬的嗓音强调自己的地位:“全部跟上来。”

水,有水的声音。

众人循着水声走去,从一个洞口出来,很快又钻入另一个洞口。

这帮强壮的男人就像长了隐形的翅膀,借助绳子可以在陡峭的岩石上灵活移动。

仲夏的太阳吸收着地表的水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云雾里穿行。

他们几乎登上了山谷最高处。

凭空远眺,仿佛可以看见世界尽头。

云之彼端,近在眼前。

常思纤细的身影在雾中发抖,谁能想到常家会有恐高的人,有好几次,她险些从山崖跌落,幸亏常想及时抓住她的胳膊。

常父经常重复祖父说过的话:“掉下去,就是命,神来索要属于她的东西。”

镇子的庇护神被塑造成女性,讽刺的是女性地位极低,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话语权,所以神也沾上了点邪恶。

据传说,神刚刚降临时不叫神,而是女妖的化身,镇子上的人斗不过,这才称对方为神。

神喜欢骑着骏马在林中奔走,村民摒弃古时的习俗,由献祭牛头改为马头。

这些故事常思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她小时候喜欢听故事,后来不喜欢,而她的哥哥从来都不喜欢。

她对她哥哥既害怕又依赖,或许在这个家里,哥哥是唯一尊重‘生命’的人。

常思站在山巅眺望,有人在催促她。

“快走!”

她回头问:“对面的岛真有海怪吗?”

哥哥身边的小跟班冒出来,用那种慢吞吞又迷之自信的语气说:“当然,专吃小孩。”

“我不信,”常思说,“镇子丢失的婴儿,一定是故意被遗弃,我在桥下看见了。”

常想走了过来,一边帮妹妹系绳索一边说:“丢失和遗弃不矛盾。”

常思张开双臂,让哥哥把绳子绑紧一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声音很低:“我想去看看。”

常想瞅她一眼,没有吱声。

常思:“真的吗?你相信那些传闻吗?”

常想:“为什么不信?”

常思:“太残忍了,它们残杀婴儿。”

常想:“我们也在杀它们的孩子,以眼还眼这种把戏不止在人类中盛行。”

常思:“我想知道真相。”

常想变了脸色,忽然抓住妹妹的衣领,就像抓金丝燕那样把她的身体倾向悬崖。

常思惊愕地看着底下的海浪,脸部肌肉在突突跳。

哥哥说:“想找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常思在极端的恐惧中生出一股倔强,就这么死死地盯住哥哥的眼睛,一言不发。

常想粗鲁地把她往前一推,整张面孔沉浸在黑暗中,冷声说:“快点走。”

常思抓紧绳索,心头顿生感触,血液变冷,像一根羽毛飘摇在风暴之中。

...

...

几场戏拍完天就黑了,海上起了风,剧组里大多数的人提前离场。

拍摄比预想中的顺利,尤其是拍登山的戏份,不管是演员还是替身都没有发生意外,一条就过了,而且老天也给力,在阴霾的天空中赏赐几道光芒,为镜头加深了美感。

贺笙显然很愉快,竟然破天荒夸赞魏昕两句,魏昕激动的满脸绯红。

就这样,两人顺其自然地乘一条船回市区。

维舟赶在最后一波,特意登上了何帆的渔船。

他在驾驶室找到何帆,打听天气的情况。

蔚洲的天气预报绝对没有常年在海上游走的采集者预料的准确,他们可以辨别风向和雨速,只需要呼吸一口气就能说出空气的湿度。

“预计后天开始,”何帆分析道,“看样子会有雷暴雨,最近涨潮的趋势很猛,你们要做好防洪的准备。”

维舟看一眼漆黑的海面,将何帆的话牢记在心。

“我今天看了你的表演,”何帆瞥一眼维舟说,“你真像我爷爷年轻的时候,那个女演员也不错。”

维舟找了一个箱子坐下,笑道:“他们都说我像你。”

何帆转过脸,认真地否定:“不像,我感情没那么丰富。”

“帆哥,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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