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之前,何帆补充道:“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保持清醒。”
维舟收起手机,不忘调成静音,随后拐进一条长廊,他按耐住生理的躁动,强迫自己保持理智,目光在空荡荡的长廊搜寻一圈,直觉告诉他走电梯并不安全。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和经验,刻意避开监控,恰好旁边就是杂物间,他没犹豫,直接推开门躲了进去。
屋里比预想的宽敞,堆满卫生工具和塑料箱子,还有一股下水道的腥味,维舟感觉一阵头晕恶心,双腿也在发软,他把灯关了,摸索着来到最里面,钻进一个储物柜。
他合上柜门,蜷缩起身体,避免肢体撞开柜门。
外面黑黢黢一片,安静的只有水房里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这时候,维舟才发现自己全身是汗,好像溺水者刚上岸一样,他能清楚感受到汗珠从脸颊滑落的异样。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肯定会有人来找他。
实际情况也如他所料,杂物间外面的过道里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大概有五六个人,他们小心谨慎地在外面搜寻,发出的动静很小,而且没有交谈声。
这些人做事很有条理,绝不会大张旗鼓。
不一会儿,杂物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维舟屏住呼吸,暗暗酝酿身体里留存的力气,准备随时还击。
灯被点亮,一丝亮光透过储物柜的缝隙落在维舟的膝盖上,他一动不动,用耳朵仔细聆听。
大概过了半分钟,外面恢复黑暗,杂物间的门被人重新关上,接着又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耐心地等待片刻,确定那些人不会再回来,维舟立马推开柜门,摸着黑直奔水房。
他打开灯,先给何帆发送一个实时定位,然后跪在水槽边,食指伸进嘴里,想把之前喝过的东西都吐出来。
可他很快意识到这么做没用,反而会让自己更难受。
他浑身发热,头晕恶心,下边也很疼,整个人浑浑噩噩就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不知过去多久,恍惚中,维舟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帆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一把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问:“能站起来吗?”
见到熟悉的人,维舟的意识清醒了些,他费力地点点头,在何帆的帮助下站起来,双腿却不容易使力。
何帆揽住他的肩膀,半拖半抱地把他带出杂物间。
“现在外面没人,我在楼上找一间房,暂时安全。“何帆知道维舟这种情况走不了太远,来的路上便做出安排。
可跟预想的周全还是差太远。
“好..”维舟咽了咽口水,抑制住想吐的冲动,“这件事...”他太难受了,话没说完,决定先闭嘴。
来到预定的套房,在进门的那一刻,何帆将维舟打横抱起,快步走向里面的卧室。
维舟的皮肤又湿又烫,眼神涣散,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没在何帆的面前把手探到下边,当身体挨在床上时,他迫不及待地脱掉了上衣。
何帆沉着一张脸,丝毫不慌,把镇静药和水递到维舟嘴边,看着他吃下去。
“你先自己解决一次,”何帆指了指外厅,声音平稳令人安心,“我想办法找个医生过来。”
维舟先点头,马上又摇头,他摇头不是因为找医生,而是为了别的,他一把抓住何帆的手腕,眼睛死死盯住对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说:“这件事...不能让沈飞知道。”
何帆面无表情地回视他,思考几秒后,轻轻点下头。
维舟这才放手,慢慢地闭上双眼。
何帆走出卧室,关上房门,站在门外静静地思索。
他们在海港市人生地不熟,办起事来很不方便,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维舟身份特殊,现在去医院太过冒险,要想在短时间内找一个靠谱的医生也很难。
何帆已经通知李玫,对方正连夜赶过来,暂时解不了燃眉之急。
“先保证维舟的安全,别让任何人看见维舟,谁都不行。”这是李玫在电话里的嘱托,用一种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
【不能让沈飞知道..】
何帆摸出手机,找到了沈鸿的联系方式。
他和沈鸿不一样,沈鸿不会忤逆沈飞的任何要求,可他会视情况而定要不要听取维舟的建议。
事实就是他们在海港没有人脉,需要找一个有能力处理紧急事件的人。
正当何帆纠结要不要给沈鸿打电话时,烟花都会的楼下闪起明亮的警灯,透过窗户晃进何帆的视野里。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到窗前,朝楼下看一眼。
都会大门前停靠几辆海港警车,一堆媒体把警车围住,熙熙攘攘地吵着要答案。
有人匿名报警,声称烟花都会某明星遭受威胁,警车和媒体同时到达,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人的杰作。
那些人没找到维舟,打算换一种方式刁难他。
有什么比影帝下药进医院更劲爆的话题吗?
李玫最担心的事,可能要发生了。
何帆的脑海里快速闪过维舟在片场拍戏的画面,还有站在舞台中央领奖的样子,他知道,一个好演员不能毁在这件事上。
他背过身,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沈鸿的号码。
...
“沈总,恭喜你,又挖到一个人才。”
沈飞接过倪佳递来的香槟,举杯示意一下,轻抿一口。
就在今天下午,他和维舟结束视频聊天后,两个好消息同时传到他的耳朵里,集团研发的抗癌药获批,还有一位超级牛掰的药学家正式加入他的科研团队。
廖霆骁组织一个小派对,地点在星时代的产业园。
人不多,都是熟悉的老同学,他们喝着美酒,谈天说地,其乐融融颇为自在。
“推荐一部电影,我想你们都看过,那就再看一遍。”沈飞提议,让人用大屏幕播放贺笙的电影。
《失地》的画面刚调好,沈鸿便紧绷着一张脸走进来。
他几个箭步来到沈飞身侧,凑近耳畔,低语了几句。
沈飞转过头,别有深意地撩起眸子,表面不动声色,很镇定地放下酒杯,做个手势,示意沈鸿借一步说话。
他们来到窗边,沈飞看一眼腕表,低沉着嗓音说:“通知海港的商会长,朝阳企业不会参加下周的竞标,条件是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沈鸿说:“已经在办了。”
“最快多久?”
“一个小时后起飞。”
...
“现在开门。”
何帆收到沈鸿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走到门口,依言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十几个人,领头的是海港市一线财团XX商会联盟的主席,大家称他为商会长,他是今晚派对的局主,之前还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这会儿面带浅笑,变成了一个和蔼又不失气度的老头。
如果海港有武林,那这个人就是盟主。
“你好,沈先生告诉我,有人需要帮助。”商会长冲着何帆点头微笑,说出来的普通话很标准。
何帆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
除了会长,还有医护人员和几名安保。
这种情况不适合说客套话和废话,何帆打开卧室的门,让医生进去。
此时的维舟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刚刚换了干净的短袖短裤,仰躺在床上,身上依旧发汗,下肢绷紧,只要有人靠近就变得十分敏感。
医生仔细地检查一番,打了一针镇定剂,从箱子里拿出抗过敏的药。
维舟稀里糊涂地把药片吞下去,喝了几口水,整个人好很多,可是身体的热度没减,他仍然有某种需求。
他变得有点易怒,竭力克制情绪,压着嗓子说:“拜托你们,先出去。”
医生和何帆一前一后地走出来,顺手把门关严。
“只能靠这种办法缓解,”医生说,“现在还不清楚他误吃的是什么药,如果只是助兴的还好。”
不等何帆开口,旁边的商会长抢先一步问:“会不会有事?”
医生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大大方方地说:“检查过没大问题,只是有点过敏,我建议让他的女朋友过来陪他,总好过强忍着。”
商会长看一眼何帆。
何帆一本正经道:“女朋友在外地,最快也要五点到。”
“沈先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商会长一摆手,身后的安保上前几步,“他们会帮忙转移,这里的条件不够好,医疗设备也不够齐全,按照沈先生的意思,最好把人送到更安全隐秘的地方。”
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几名安保人员越过何帆走进卧室。
沈飞已经安排好一切,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与此同时,楼下的警车驶离,媒体也一并消失,网上有关烟花都会的词条并没有出现维舟的名字,这件事以最高的效率及时压下来。
一针镇定剂产生的效果,维舟怀揣着不安闭上眼睛。
他被人背下楼,放进舒适的保姆车,在睡梦中转移阵地。
另一边。
沈飞刚刚登机,起飞前,打通了维舟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何帆。
“他怎么样。”沈飞问,只听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何帆看一眼睡着的维舟,如实说:“还好,他自己搞定一次,没出大问题。”
通话迎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默,半晌后,沈飞变得沙哑的声音悠悠响起:“实在不行,你先给他找个人..”
沈飞说完就后悔了,有些画面光想想就窒息,可他不忍心让维舟忍受煎熬,万一真憋坏了怎么办。
“他不会同意的 ,”何帆说,“就算他点头,凭我的实力也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人,要不沈先生你帮着找找?”
“......”
沈飞气的脸色发黑,但对方的话也让他默默松口气。
坏就坏吧,正好他想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