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 第205章

每个人的脸色各异,笑容中掺杂着意味不明的佐料,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傅伯勋的变化最明显,眼底的伤感浓得难以掩饰,沈飞是以他朋友的身份出现,可只要维舟在场,沈飞的注意力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然而他想错了,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他想找个借口出去调整心态时,沈飞忽然转过头看他,并且十分友好地问:“你会玩斯诺克吗?”

说着,沈飞指了指不远处的桌球,微挑的嘴角折射出内心的兴致。

傅伯勋脸上的表情定格一秒,挺快微扩,很快反应过来:“玩的不好。”

沈飞露出耐人寻味的浅笑:“来一局怎么样?”

傅伯勋答应道:“好啊。”

“都过来看看。”

撂下这句话,沈飞第一个站起身,两条长腿优雅交替,气定神闲地往包厢走里面走去。

他的身份摆在那,不管愿不愿意,所有人都得去看他玩桌球。

魏景钧必须紧跟老板的脚步,然后是全场最惊慌失措的笑莺,他们像按照长幼顺序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出场,三个关系最好在后面兜底。

维舟心想,好端端的一场朋友聚会,被沈飞搞得这么紧张。

贺笙作为少数不知情的人,低声在维舟耳边说句:“财神爷收购了尚娱,你知道吗?”

维舟表现的像路人,声音更低:“听说过。”

贺笙面无表情的感慨:“他有数不清的钱。”

维舟说句玩笑话:“好好巴结,不愁没资金。”

贺笙说:“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拍马屁,得罪人的事儿可以找我。”

一道清脆而短促的撞击声打断两人的私语,斯诺克的娱乐赛已经开始。

沈飞和傅伯勋各自挑选合适的台球杆,分别站在台桌的两侧,其他人则是分散在周围。

灯光聚焦在绿色台面上,十五个红色球摆在规定位置,由傅伯勋打响第一杆,力度不大,刚好击散红球的边缘。

傅伯勋表面稳重,实则紧张的手指发颤,有种真的在比赛的错觉,他仔细观察红球和彩球的距离,谨慎地找准位置,随即俯下身,瞄准后发出一击,“咚”的一声脆响,红球落袋。

周围响起几声赞叹,魏景钧向来是捧场王,而且亲自给老板当记分员。

旁人的叫好并没有缓解傅伯勋的紧张,他不想在沈飞和维舟面前露怯,努力压下异样的情绪,马上找好另一个角度,瞄准一个彩球,再次击中目标。

彩球顺利落袋,按照规则他拿出来摆好,球杆重新瞄准红球,以此类推,红球和彩球反复进洞。

“玩的真不错。”贺笙冷不丁夸一句。

这倒是点醒了傅伯勋,正准备出杆时忽然犹豫,心想,不能一直进球,应该让沈飞露两手,于是发挥五成的演技,故意打偏了红球。

可能是他演的有点明显,也可能是沈飞非常熟悉这项运动,总之一眼看出端倪。

沈飞与傅伯勋互换位置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正常玩,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闻言,傅伯勋羞愧的脸一红,赶忙退到一边。

轮到沈飞上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凝聚在他身上,出乎意料的是,他只进一个红球之后就没再得分,某些人想好的赞扬词只能咽回肚子里。

双方换位时,沈飞又一次和傅伯勋耳语:“记住我的话。”

傅伯勋猜不透沈飞的用意,但不敢像刚才那样故意放水,反而生出一定要进球的压力,他轻抚球杆,一脸认真地观察母球与红球之间的距离,构思出击球的顺序后,他俯下身开始逐一击破。

上天眷顾紧张的傅伯勋,让他发挥出超常的水平,红球和彩球轮流入袋,很快消灭掉一半的红球,他抬眸看一眼沈飞,换来对方满意的微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在为别人做铺垫。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傅伯勋情不自禁地看向维舟。

维舟靠在另一张桌子边缘,微微低垂着头,目光落在绿色桌面上,淡漠的表情让人猜不透真实情绪。

施万渝悄悄拽维舟的袖子,歪过脑袋小声说:“傅伯勋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一直进球,让让大佬啊,话说回来,我以为沈总很厉害呢..”

维舟没有接茬,嘴角扯出一丝难懂的浅笑,带着几分讽刺和趣味。

一场分数悬殊的娱乐赛很快结束,用时不到二十分钟。

傅伯勋以高分赢下比赛,收获了观众的掌声,沈飞也在其中,一边笑一边夸“很棒”。

今天的沈飞很爱笑,不是什么好兆头。

“谢谢。”

连着几声道谢,傅伯勋手持球杆往后退,预感自己的任务已结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果然,下一秒沈飞就向维舟发起挑战,用那种听起来友善却笑里藏刀的语气:“维舟,赏脸玩一局,好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维舟显得格外平静,仿佛任何风浪都无法撼动他的内心,发出来的声音同样冷静:“水平很差。”

沈飞早就想好说辞:“我也是菜鸟,不如这样,加点赌注让比赛变得更有意思,免得大家感到无聊。”

维舟略一沉吟:“你想赌什么?”

沈飞用幽默的口吻说:“赢了再说。”同时奉上一个‘你敢不敢’的挑衅眼神。

别人不了解沈飞的实力,维舟心如明镜,这是一场必输局。

不管是斯诺克还是中式八球都不属于维舟的强项,顶多算会玩,沈飞就不一样了,曾经利用这项运动练习过专注力,而且斯诺克是需要动脑计算的游戏。

维舟没有拒绝,他不介意陪沈飞玩一局,输了也没关系,蛮好奇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

事态的发展朝维舟预料的方向进行,刚才得低分的沈总裁换了对手后忽然运气爆棚,拿到击球的权利便一直进攻,桌上的红球和彩球比他养的宠物还听话,排好队形一个接一个地滚入袋子,最后只剩一个母球孤零零守着台面。

从始至终维舟只摸过一次球杆,得到的分数比第一场的沈飞还低,同样是配合大佬玩游戏的人,维舟虽然是败者,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比赢了比赛的傅伯勋更加从容。

沈飞将球杆放回架子,回过身寻到维舟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第一次清台,运气真好。”

再笨的人也能看出有猫腻,何况屋里没有低智商的人。

忽然间,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大家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切换。

魏景钧应付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带头鼓掌,其他人纷纷跟上,诡异的气氛散去一半。

有关赌注的事历历在目,众人露出吃瓜的表情等待沈飞说出条件,可他的反应再次出人意料,好像忘记有这回事,以胜利者的喜悦之色看向魏景钧,笑着说:“魏总,开瓶酒庆祝,难得赢一次。”

魏景钧心领神会,发送一条消息,立刻有三名侍者推着酒水车进入房间,酒水车的三层架子摆满各种类型和品牌的美酒。

一名侍者负责开酒,另外两人负责发放水晶杯和倒酒。

等所有人的手里都有酒杯后,沈飞稍稍抬起胳膊,对着大家示意,说:“谢谢两位朋友陪我玩桌球,很高兴能参与今晚的聚会,认识了几位优秀的艺术家,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忘记不快,尽情的享受夜晚还有魏总亲自酿制的葡萄酒。”

音乐和酒精是缓解紧张的良药,也可以削弱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众人共同饮完几杯酒后,没一会儿多功能厅便染上几分派对的欢乐气息,原本见到沈飞紧张到快要窒息的笑莺也慢慢找回了影后的自信,可以拿着酒杯与两位老板随意地聊两句。

一切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活跃的氛围下其实暗流涌动。

施万渝作为一名编剧喜欢暗暗观察人群,他拿着小本假装和贺笙讨论剧情,眼睛却四处打量,还真被他发现一些细节,比如沈飞和傅伯勋坐在一起聊天,但两个人时不时往维舟的方向看一眼,而维舟跟笑莺站在窗前讨论新戏,笑莺会溜号,经常瞄一眼魏景钧和秘书,好像怕得罪谁一样。

“你干嘛呢?”贺笙突然用胳膊肘使劲怼一下施万渝的胸口。

施万渝想到一个坏点子,让贺笙等自己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朝维舟走去。

维舟和笑莺一齐转头看他。

“你俩不是情侣吗?”

施万渝故作正经的提议,用手比画一下:“青梅竹马哦!维舟最近一直在武馆,你们是不是没机会接触,趁现在有时间,还不快点联络感情。”

维舟嘴角微敛,抛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导演都没发话,你个临时顾问操什么心。”

笑莺读不懂他们隐晦的眼神,更不清楚施万渝的恶作剧,原本心情就不错再加上几杯酒变得很兴奋,用两只白皙的手臂搂住维舟的脖子,仰起脸笑着说:“对啊,我们是未婚夫妇,是该找找感觉,才发现弟弟是耐看型,越看越帅。”

施万渝间阴谋得逞,赶忙溜了,原路返回时特意观察一下沈飞的反应,结果令人失望。

沈飞的视线确实在维舟身上,但脸上没表情。

维舟不介意和女演员为了拍戏建立情感,这方面他有分寸,笑莺和他有共同目的,如果只是两个人单独相处,他一定用心回应,可现在场合不对,他能清楚感受到背后投来的目光,像冰锥子一样扎进他的脊背。

“后天我去基地找莺姐,今晚没状态。”他不动声色地拿掉缠着后颈的两只手,露出一种安抚又真挚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的拒绝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笑莺只当他不好意思,主动收回手,顺便在维舟的胸口按一下:“OK,我等你做好准备,有些细节要跟导演商量,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是的。”

维舟微笑,眼底溢出戒备之色,他依然能感受锥子般的目光,担心沈飞疯起来搞笑莺,即便沈飞在他心里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不能在醋王面前和其他人搞暧昧。

半个小时后,大家重聚一起,共同喝完最后一杯酒,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场。

最先离开的人是沈飞,可他没有走远,而是让魏景钧在楼上安排一间休息室,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傅伯勋抛出邀请,询问对方要不要陪他上楼,那种温和的语气大有一副遇到知己不愿分别的架势。

傅伯勋倍感惊讶,忍不住朝维舟看去,维舟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对着他又一次露出陌生的表情,那双眼睛犀利而冷漠,像鹰隼在天空盘旋时的样子。

一股凉意和亢奋之情同时涌上傅伯勋的心头,他清楚真相可能没有表面那么美好,可为了千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试,他暗暗攥紧拳头,回过头对沈飞笑起来:“好啊。”

就这样,魏景钧亲自送两人到楼上的休息室。

与此同时,维舟一行人走出金沙会馆,三辆车按顺序停在门口。

男士们先送笑莺离开,然后是贺笙和施万渝。

不过这两个人没急着走,靠在车上聊起新戏的服装,贺笙约了当地最好的裁缝,找时间要给维舟定做戏服。

他们聊了十来分钟,直到把下次见面的时间确定下来。

贺笙体贴地帮维舟开车门,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句:“早点休息。”

维舟却没有上车,整张脸面无表情,仿佛冬日里凝结的冰霜,他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略一思考便做出决定,弯腰对车里的何帆说:“等我十分钟。”

贺笙不明所以:“你落东西了?”

施万渝一把拽过贺笙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另一辆车子,然后跟着挤进去,关车门前发出声音:“我们先走。”

载着朋友的车屁股消失在前面的路口,何帆降下车窗,望着外面的维舟,察觉出异样,试探着询问:“走吗?”

短短几秒的时间,维舟的脑海里掠过很多想法和画面。

他有很大把握沈飞是有意为之,可他还是停下脚步没有离开,一个事实始终萦绕心头,不管他和沈飞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何种地步,就算分手和死亡轮流插上一脚,从始至终沈飞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今晚的沈飞相当胆大,不仅和傅伯勋开怀畅饮,还允许对方有肢体接触,谁知道进入房间后会发生什么事。

维舟沉着脸,留下“等我”两个字后转身回到金沙会馆。

顶层只有一间休息室,格局设计的十分巧妙,整体呈现出一种开放又不失私密感的空间布局。

电梯和门隔着一条宽敞的过道,维舟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径直走过去。

他直接跳过敲门这个步骤,伸手一推,半掩的门立马敞开。

高挑的天花板下,装修精美而典雅的会客厅空无一人。

维舟往里面走,脚下几乎没有发出动静,他的视线在屋里搜寻一圈,最后定格起居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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