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游青提醒此程不便带太多随从,按傅砚辞的习惯,高低得浩浩荡荡的带上几十个侍卫在旁边跟着。
劝不过就开打,向来是他的处事原则。
“诶,等等,这个被子换成那床红色的苏绣缎面。”他抬手制止:“枕头换个软乎点的,卿卿垫着舒服。”
“是。”红袖很不情愿去换了,那床红被是绣满了鸳鸯和牡丹,甚是俗气,也不知这位爷什么眼光。
游青坐在一旁喝茶,对这些小事物倒是没有意见。不过眼瞅着傅砚辞整的行李已经满了三架马车了。
他额角青筋隐隐浮现,缓缓走到傅砚辞身旁,开口:“世子,此去为的是求证,并非游玩。备这么多东西是否太过显眼了?”
傅砚辞不赞同的回他:“这还是我头次同卿卿出门,不准备妥当,到时定会留下遗憾。”
“届时卿卿后悔都来不及了。”
游青竟无言以对。
拂剑在一旁看着,也很是头疼,主子这次出行由他负责掩盖行踪,瞧着这架势怕得跟着五辆马车才能停下来。
但傅砚辞依旧我行我素,大手一挥,甚至连游青起夜用的夜壶都想带上。
还是在游青和拂剑一顿劝告之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减了些东西。
最后也是靠着游青重新挑挑拣拣,二人各退一步的情况下,才只带了一辆马车的行李。
二人坐上马车,只带了拂剑拂袖和几位马夫,红袖是女子,不便跟着他们,游青便她留在府中照看院子里栽的兰花了。
只是,游青掀开帘子的一角,有些担忧:“此去只带拂剑拂袖二人,你的安危当真没事吗?”
傅砚辞手上握着大梁大部分兵力,一举一动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离京,哪怕是动作再隐蔽,也定然不会轻松。
傅砚辞嘴里正嚼着块牛肉干,双手交叉在脑后百般无聊的发着呆,闻言倨傲一笑:“爷又不是傻子,此行带的人都在暗地里跟着呢。”
随即凑近游青:“卿卿这是在关心我吗?”
游青没好气的回他:“才没有。”
身子却诚实的没躲开,享受着男人令人安心的体温。
傅砚辞也没恼,察觉到游青手温凉温凉的,还贴心的握了上去,一样巴巴的挨着他。
游青眼中溢出笑意,随手捧起一本书就开始看着。
傅砚辞把人抱到大腿上,跟只树袋熊一般,把头放在游青的肩上,同他一起看书,时不时还很是好学的发出疑问,游青都很有耐心的一一回他。
但这种气氛持续不了半日,下车休憩完后,傅砚辞说什么也不愿在马车上坐着了,长腿一迈骑着匹白马在马车窗边晃悠。
游青乐的清静,单手卧在车榻上闭目养神。
自那回门那夜后,小腹便总有种涨涨的,酸麻的感觉。
他又不好去寻大夫,只得暗暗受着,但心里还是恼着傅砚辞,夜里常喊傅砚辞给他揉到深夜。
傅砚辞在外头看着风景,百般聊赖之际拂袖架马过来,低声开口:“主子,先前属下路过这里,瞧见附近有一种野花甚是好看。”
“听刘副将说过,每次送花给他夫人,刘夫人都很是开心。”拂袖出着主意:“主子,您要试试吗?”
傅砚辞也有些心动,随口问道:“那野花是什么颜色?”
“浅蓝色。”
傅砚辞夹紧马肚:“爷去采些回来,卿卿瞧见了定然开心。”
游青偏爱些浅色的花卉,院子里刚来便被他种上了些瓜果,更多的则是各种名贵的花草。
傅砚辞快马行了段路,思来想去,又赶了回去,一言不合的将还在假寐的游青揽了起来。
游青一边呆滞着一边被迫套上外衣,在被傅砚辞单手放到马背上后,才想起来问道:“你做什么?”
傅砚辞上马,把人抱在身前,解释道:“为夫带你去看风景。”
随后转头冲着余下几人道:“你们先行,等下我快马带着卿卿赶来同你们会和。”
游青脸上带着惊恐,早前身子弱,游父向来不准他骑马,这还是他头一次上马,便是如此高大俊猛的战马。
他死死握住身前的鬃毛,抖着嗓子:“傅砚辞,我……我不想坐马,你放我下去。”
傅砚辞哈哈一笑:“卿卿别怕,为夫骑艺高超,不会摔着你的。”
照顾着游青不习惯起马,只是慢悠悠的带着怀中人行着。
游青到底还是男子,除去开始的惊惧之后,便也习惯了这高度,还跃跃欲试,想让傅砚辞加快些速度。
傅砚辞当然不会放弃展现自己雄风的好机会,大斥一声,身下俊马便带着二人飞快疾行起来,
游青被傅砚辞恣意的动作带动,风呼呼的向他脸上吹来,但他心中却无比痛快。
没有男子不爱御马快行,只可惜他前十余年皆被病痛折磨,头次体验居然像个孩子一般,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只可惜那处离的不远,军马速度块,不过片刻便到了地方,傅砚辞唤醒还意犹未尽的游青,指着眼前的景象,期待的看着他:“卿卿,喜欢吗?”
游青几乎被这场景美的窒息,无数朵浅蓝色的花密而齐,花瓣肥厚完整,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片花海缓缓翻这花浪。
他们二人站在高处,往下瞥去仿佛身在云端,看着脚下的蓝天一般。
傅砚辞看着游青,心下满是暖暖的爱意,他弯下腰朝着游青的眼皮上亲吻了一下:“还是卿卿最好看。”
游青垂下眼,手指轻轻捏住傅砚辞的衣角,顺从的受了这个亲吻。
他其实也想说,你也很好看。
回去的路上,傅砚辞抱着怀里的游青快马赶着路,游青身下被男人贴心的垫了层柔软的皮毛,身上一直竖着的刺也仿佛跟着软了下来。
让傅砚辞最能直接感知到游青变化的,是他不会再一口一句“世子”的喊来喊去,虽说直喊傅砚辞也并未亲近多少,但傅砚辞已经很是满足了。
游青被锁在府里多年,不善同人相处,更别说只是成亲一月有余的他了。
如今能安静的受着自己的轻吻和拥抱,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不过让游青和傅砚辞都意外的是,这一路都非常顺畅,就仿佛有人沿途帮他们清理了一样,在山里过夜时甚至连只野兽都没碰到。
一行人架了七日的车,皆不免都有些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傅砚辞更是如临大敌,把游青裹得严严实实。
连洗漱都定好了时间,不准游青拖延。
但滇州蚊虫实在狠毒,游青白嫩跟豆腐般的脸上被咬了一个大包,红肿了一夜下来愈发严重。
傅砚辞手上拿着找当地大夫开的药膏,小心翼翼的往上头涂着,一边啐道:“这虫子忒不懂事,把卿卿咬成这般。”
“要我说就不该让你来,为夫护成这样都能中招!”说着说着又抬手往脖子上一拍,一只虫子就直直的贴在他的皮肉上:“嘶……怎么这么多蚊虫!烦死了。”
游青好笑的用帕子给他擦干净,瞧着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露出的各种小点点,泄出抹低笑:“早上就让你穿上长袖了,夜里可别嚷着浑身痒痒,睡不着觉。”
傅砚辞抱怨道:“我宁愿被咬死,也不愿热死。”
滇州气候湿热,也就游青体寒,能在这里穿着长袖。反观傅砚辞拂剑等人,穿着短袖都直冒汗,简直被弄的苦不堪言。
傅砚辞手下快速涂完药膏,给游青戴上帷帽,忙着往自己身上涂药膏止止痒。
游青瞧着他实在可怜,伸手拿起另一罐想帮他涂着,却被傅砚辞瞧见:“戴上手套再给我涂。”
游青无奈:“露个手而已,没事的。”
傅砚辞坚定底线:“不行,戴上。”
卿卿皮肤这么嫩,哪里能和他这种大老粗相提并论。
见游青乖乖戴上手套,才满意的凑过去,让游青慢慢的给自己抹上药膏。
外头的拂剑拂袖就没这么幸福了,他们彼此两看两相厌,一个因为月俸扣光了怨着对方,一个因为寻了景被赏了几十两藏着。
正苦巴巴的用极其扭曲的姿势往自己后背上擦药。
拂剑咬牙,爷的!这虫子怎么连屁股蛋都能咬上。
众人集体休憩了一日,次日一早,傅砚辞便给游青披上了麻衣,一边不忘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着:“都说了让为夫去打探消息就好了,你说说你,干嘛凑什么热闹。”
游青自顾自的往脸上抹着灰,他皮肤白,外出太过显眼,只能出此下策降低一下存在感。
好不容易一番伪装,傅砚辞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啧,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可人儿。”
虽然脸上抹上了些碳灰,但因为游青脸小眼睛又大,加上那一身粗布麻衣难掩的身段,瞧着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
游青皱着眉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不确定的回他:“会吗?我觉得还行啊。”
“嗯……有了。”傅砚辞趴在床榻上,在两人的行李里掏出了一抹胭脂:“为夫帮你做做伪装。”
说完就拿手指捻了点欲往游青脸上抹。
游青拒绝的往后退去,双手死死的捂着脸:“你哪里来的胭脂。”
“哎呀,卿卿别管。相信为夫能给你化的谁都不认识。”傅砚辞单手禁锢着他两只手腕,一只手直直的在那张脸上这里抹抹那里擦擦。
片刻后,二人对着铜镜里的脸陷入沉思。
第17章 世子原是个戏精
只见游青脸上原先涂抹均匀的碳灰被傅砚辞大咧咧的动作弄的露出一片一片白皙的皮肤。
浅粉色的唇瓣被傅砚辞抹上了厚厚的胭脂,一眼看去足足肥厚了两倍。
腮边更是重灾区,傅砚辞瞧着露出了些皮肤,往上头抹了些胭脂,但手艺不行,就像是往脸上画了个纸人妆,边缘处还拿白笔描边。
傅砚辞心虚的盯着角落,讪讪开口:“哈哈,我就说为夫化的谁都不认识吧。”
游青:“……”
他缓缓开口:“可是你不觉得化成这般更加显眼了吗?”
傅砚辞:“……那怎么办?要不我去寻个专门弄这个的人来?”
游青悠悠吐出一口气:“无妨,我倒还好,鲜少出门,没什么人能认出我。”
傅砚辞:“但卿卿长的一点都不像当地人,一出门定会引起围观的。”
游青无奈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届时我戴个帷帽出门,逢人便说是脸上长了疹子即可。”
“倒是你们,你们身形高大,难以融入人群。连伪装都不好伪装。”
傅砚辞挑眉:“卿卿不必担心,为夫有法子。”
说完他使了点劲,肩膀处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游青定睛一看,傅砚辞的肩膀居然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