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时还不忘带上给卿卿买的酸杏,扛着麻袋又一路走回国公府。
上官瑾则呆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肩上忽然被人轻拍了两下,她回头看去,入目便是一对浅色的狐狸眼,正蕴着笑意看着她。
上官瑾朝着君岐轻笑道:“何时入府的,怎的也不知会一声。”
君岐眸子是狐狸眼,长相也同狐狸一般,鼻梁稍长,压着一张天生唇线向上勾的唇瓣,正上下张合着:“见你一直在忙,边喊了悠悠不必打扰。”
“下次还是知会一声吧,万一唐突了客人可怎么好。”上官瑾神色如常,手还搭在男人的臂膀上,嘴中吐出来的话却带着猜疑。
君岐无奈一笑:“嗯,抱歉。”
君岐早该知晓这人的性子,但半年未见,心中还是带着侥幸。事实证明,在上官瑾心中,到底不会全身心的信任一个人。
“对了,这是蜀地的堪舆图。”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图,递给上官瑾。
上官瑾接过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这次连话都真挚不少:“多谢。”
君岐:“能帮到你就好。”
二人挨的很紧,外人看去就像是两位热恋的爱人,但君岐在心中反复告诫着自己——不可当真。
上位者不可能会同人交付真心,哪怕上官瑾心中确实有他,但若妨碍到自己的大计,便会同他人一般,毫不留情的被抹杀。
……
傅砚辞掐着饭点回了府,见游青正往外撇着胡萝卜丝,见状凑上去献殷勤。
他抬手接过碗筷,慢慢挑着菜里的红丝,一般面不改色的开口:“卿卿,过两日我打算联系舅父送岳父下苏州。”
游青点头:“苏州四季如春,倒是适合父亲居住,多谢你了。”
傅砚辞缓缓引导:“只是这几日我需上朝,怕是没空闲照料,你可愿替为夫送岳父一程。刚好可以让舅父带你去苏州玩段时间。”
游青不作他想,他未曾去过苏州,能借着送父亲外出玩玩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些疑惑:“你如今不是革职再府吗?还有朝事要办?”
傅砚辞挑菜的手僵硬了一息,好在游青未曾发觉,他打了个哈哈:“丞相假死,到底是件麻烦事,有些后续的细节需要我看着。”
“也好,等我从苏州回来,应该刚好赶上你去边疆。”游青见菜挑的差不多了,把小碗中的胡萝卜丝递给傅砚辞:“你把这些吃了吧,是你惯用的碗。”
傅砚辞松了口气,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吃了几口饭,又想起一事:“明日我就让君岐上府替你看身子,看完后无大碍再出发罢。”
这些倒是小事,游青点头:“都随你安排即可。”
第43章 保胎
次日, 京中掀起风波,丞相自缢于天牢。
“诶,听说了吗?那游青去收尸时, 看到浑身发黑,五窍流血的先丞相,被骇的当场晕了过去呢!”
一名男子也跟着凑上去:“可不是,常人看了都受不住,别说游青那病秧子了。”
“不过也算是为我大梁减轻了祸害, 那丞相平日里看着是个清官, 谁曾想会干出偷换军饷这种事?”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街道边的各个茶馆都坐满了闲散的男人,各种丞相自缢的版本都满天飞。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放下车帘, 游青把手搭在脚上, 脸色愤愤:“人云亦云, 父亲在位时如此清廉, 而今却被冠上妄臣的名头!”
“小青。”游父唤了他一声,开解道:“高位者, 又有几个名流千古的。能够告老还乡为父已经知足了。”
游青遂不作他想:“等过几日, 孩儿便送您下苏州,父亲在那处,也能清闲清闲。”
游沛公含笑应是,去了他处,傅砚辞等人做事便不在轻易会因他受到桎梏, 如此一来,他也能安心离开了。
游青又掀开车帘, 街上到处是聊的脸红的人群,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深吸了两口气。
不知为何,心底总是压着层东西,他想抓住这层浓雾,却总是抬手即散。
游青神色凝重,到底是哪里不对。
另一边的傅砚辞正在差人备着船只,见着眼前有桩中型客栈差不多大的木船,勉强点头:“还好没听舅父的,寻个大轮船,这普通商船都已经这般显眼,若是用上沈家特批船,只怕得入层层筛检。”
拂剑抱剑跟在身后,面色犹疑:“世子,真的不要奴才同拂袖随您出军吗?”
少了心腹,只怕傅砚辞此行会愈发艰难。
傅砚辞敛眉:“你们若不在卿卿身边护着,我上阵杀敌时,怕是连剑都握不住。”
拂剑虽听着这话,心下却并不欢喜,他开口问道:“拂袖一人跟着即可,奴才还是想伴世子左右。”
“你和拂袖是商量好的吗?连说辞都一样。”傅砚辞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别哭丧着一张脸,等爷办完大事,就去苏州寻你们。”
拂剑憋了片刻,忽的肩膀耸拉下来,垂头丧气的跟在傅砚辞后头走着。
一主一仆在外头直接晃荡到了半下午,还顺脚去公主府接上了君岐和鹿悠悠。
鹿悠悠肩上背着医箱,思来想去还是不满,停在原地抱怨:“世子爷家大业大,怎得连辆马车都舍不得雇。”
从公主府走到国公府,小说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她身上还得背着十斤重的木盒,当下就想撂牌子不干。
傅砚辞见她这状,冷笑道:“我还未问鹿神医呢,医术冠绝天下,怎的还会把我家卿卿医成这般。”
鹿悠悠心虚,但还是小声嘀咕:“又不是没治好,真是小气。”
君岐连忙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师妹年纪尚小,做事稚嫩,还望世子见谅。”
说完走到鹿悠悠身侧,帮她提着药箱:“师妹,多忍片刻,很快就到了。”
可别惹到这位世子,连长公主都不敢轻易下手的主,哪里是鹿悠悠能得罪起的。
傅砚辞见他态度诚恳,又本就有求与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为净。
坏心眼的带着二人绕了远路,硬生生把路程拖到走了一个半时辰。傅砚辞瞧着那两个大夫浑身都是汗的模样,心下不免得意,状似关心的开口:“二位神医还要要注意保重身体啊,这么点路累成这样,啧啧。”
游青在门口候着他,见他也不领人进府,刚一走近就听到傅砚辞阴阳怪气的开口。
他把男人拉了回来,看着浑身是汗,有些狼狈的两个大夫,抱歉的笑了笑:“二位别听他胡说,我喊小侍烹了酸梅汤,快些进来吧。”
说完扯了扯傅砚辞衣袖,低声询问:“不是早就接到人了吗?怎得过了这么久才回府?”
傅砚辞紧紧贴着他,手指轻车熟路的扣了上去:“为夫带着他们走回来的,自然慢了些。”
游青看了眼前方两人汗湿的后背,脸皮发热:“都带了马车去,怎得还走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抠门呢。
傅砚辞哼了声:“谁让公主府的人这么讨嫌,左右也累不死,就带着他们多走了段路。”
游青无语凝噎,有的时候他真想掰开这人脑子看一看,里头究竟装的是几岁的脑子。
好在君岐不是小心眼的人,替游青诊完脉后,询问了一番最近的反应,沉吟片刻,提笔改了改当初鹿悠悠留下的药方。
同时叮嘱道:“游公子喝这副安胎药,再配上这副药浴,能保着孩子到八月。”
游青眉目一紧:“八月是何意?”
君岐:“草民未曾接手过男子孕子,只能保公子孕胎时不会发生不测。至于生产那月,草民还得去西域探一探法子。”
傅砚辞接嘴:“也就是说,连你也没万全的法子?”
他语气冷淡,教人听的直皱眉头。鹿悠悠回他:“饶是寻常妇人生子也是九死一生,哪里来的万全?”
游青唇瓣张张和和,被傅砚辞截先:“那能打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看向他,游青更是脸色白了下去,摇头:“傅砚辞……”
傅砚辞却遑论未听,眼睛直直的盯着君岐。
君岐缓缓摇头:“游公子身子虚,胎脉强健,想必死死的附着公子。若是打胎,草民不敢保证是否会出事。”
鹿悠悠也跟着开口:“更何况,男女不同,我们并不敢尝试女子所用的堕胎药,万一……”
话到如今,傅砚辞面如寒霜,抱臂站在一旁沉默着。
倒是游青松了口气,下了定论:“那便生吧。”
傅砚辞满眼担忧的看向他,无声询问着。
游青摇头:“傅砚辞,我们便留下吧。”
一来,他自己被腹中胎儿影响,早就舍不得取了。
二来,国公府中的人皆真心待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他也能感知到一二。大梁最是注重传承,因着傅砚辞娶了男妻而断子绝孙,连游青也过意不去。
傅砚辞上前把他拥入怀中,指尖发着颤:“我不想卿卿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说最后会如何,男子孕子,怕世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卿卿是世上顶顶娇贵的的人,怎能遭到这些白眼。
游青在他怀里轻笑道:“傻子,生个孩子罢了,怎么能说得上牺牲二字。”
真论牺牲,也是该是傅砚辞。若不是为了救游父,他就是一辈子都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傅砚辞,而不是与贼合谋,人人唾骂的逆贼。
这事就如此定了下来,君岐二人需得留在国公府,观察新药的效果。游青差小侍送他们二人下去。
傅砚辞此时忽然开口:“卿卿过几日就要下苏州了,可曾备好行李?”
游青摇头,还有三日才启程,无需那么早开始准备。
他问道:“为何问这个?”
傅砚辞走到衣柜前,端详着里头的衣物,闻言解释:“没什么,只是担心红袖那丫头粗心,不若还是为夫来帮你收拾吧。”
游青颔首:“也行,不过别像上次一般准备那么多了,随便挑几件衣物即可。”
傅砚辞点头应是,拿出了里头一件轻薄的披风放在底层,顺着袖子的掩盖,将手里藏着的牌子放了上去。
又取出几件游青不常穿的衣裳堆砌在上头,掩盖住那物件。
做好这些后,才放心的收拾着游青要带上的随行物品。
到了晚上,君岐在屋内调好了药浴,转头叮嘱着傅砚辞:“世子,记得要让公子泡上半个时辰,期间若公子有何不适,可以随时喊我,草民在外头候着。”
傅砚辞问道:“为何泡这个会不适?”
鹿悠悠凑上来解释:“药浴是强身健体之效,因为第一次用药,不清楚剂量,便用的是常人的量。”
君岐点头:“在这期间公子体温升高,都是正常现象,只要没感觉到疼痛即可。”
见叮嘱的差不多了,君岐拉着鹿悠悠去了外头候着,临了时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傅砚辞目视着他们出去后,回头见游青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看的傅砚辞直乐呵,凑上去吓他:“卿卿别怕,为夫只是伺候你脱衣罢了,不起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