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站起来了,转过书桌,笑道:“谁欺负咱了?”
景平晶亮的眸子暗闪:“你。”
嘿,这小别扭劲儿。
八成是朝上那出没跑了。
“哎哟,这可怎么办?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好消化的,你吃着,我给你赔……”
李爻哄他,边说边抬手掠开景平略潮的头发,想碰碰他的脸。
可景平突然抽了风,抓住他手腕,拉着他往屏风后面去:“不饿,想你。”
这行为出乎意料,李爻不及再问就被景平圈在方寸间吻住了。
他背后是墙,景平与他胸腹相贴挤在一起,温热的鼻息难抑制,全喷在李爻脸上。
吻始于炽烈,渐而癫狂,亲到最后李爻实在怕景平饿鬼投胎,把他吃了。
景平待他总有情难自抑,他也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任由。因为景平总会在疯狂中留下三分警醒,敲打自己注意分寸。
可今天他像吃错药了,让李爻恍惚记起与对方在阳剑的初吻——撕扯、疯狂、不计后果。吻里全是火,能一把将二人烧干净。
小屁孩心里的别扭不小啊。
李爻想躲,皱眉推了景平两下。
不推还好,稍有的反抗更刺激了景平。景平在他腰间一带,将他面向墙壁死死按在墙上。
他开始吻他耳朵,一路延展顺到颈后,手则已经摸到李爻的衣带。
李爻忙一天,身上一层土糊得很均匀。
他骨子里是个贵公子,不是情欲上头混不讲究的糙汉。
他喜欢情事在放肆里存着风雅,实在不想脏兮兮地跟景平交付,按住对方的手:“我去洗洗,怪脏的,咱们回……”
景平根本不理会,抽开他腰带,含混道:“你不脏。”
衣裳顿时散了。
这有种侵犯感。
李爻压着脾气,在景平的亲吻里咽了咽:“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痛快?”
他想转身,没想到景平“料敌先机”,居然敢扣他脉门,把他右手擎起来按在墙上,咬住他后领一扯,外衣落半。
暴雨似的吻落在李爻耳后、颈侧,全是景平熟知的敏感之处,酥痒酸麻痛,滋味一言难尽。
带着景平行动的刻意。
情难耐也想勾起他的欲。
只是比起欲念,李爻更多的是疑惑,疑惑之外被激起怒意。
论动手,景平打不过他。
他不过被牵制一侧脉门,想挣脱并不难。
可他终归不想跟景平掉脸。
这臭小子比他年纪小很多,做出的事情却一点不年轻,无形中给他很多保护和帮助,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
李爻深吸一口气:“景平……停下……咱们聊聊。”
死小子贺景平充耳不闻。
用实际行动表示:不聊,就得来实际的。
他非但不松手,还将手探进李爻衣服里。
衣裳早乱了,景平指尖带着冰凉,凛了李爻的心,彻底点了他的怒。
他“啧”了一声,微抬左手肘往后一冲,不偏不倚正中景平虚里穴——清热祛风、凉血润燥。
景平没防备,被撞个正着,左胸微微酸痛。
贺大夫当然知道穴位的功效,脑子陡然过了一道电,电得他动作顿挫。李爻抓空在他怀里转身,带住他腰际巧劲一翻,二人身位迅速调转。
眨眼的功夫,变成景平被着实按在墙上。李爻没下重手,却牵制得他动弹不得。
李爻定定看他,眯了眯眼,扬手捻起他下巴,拇指磨过对方嘴唇,似笑非笑地冷声问:“长本事了?你太师叔家庭地位岌岌可危,用强?”
他心里有火,说话不知不觉带出来了。
二人闹过别扭,但从不是因为情事。
这回的别扭引发了怒意,与寻常生气不一样。
景平见李爻近在咫尺、花瓣似的眼睛清澈,眼底像寒潭,把柔情都冻成了冰;颈侧被自己吮出好大一块血痕……
霎时间,那上头的占有欲给吓得兵败如山倒;胆大包天也包不住李爻的质问了。
他张了张嘴,彻底卡壳。
李爻把脾气压下几分:“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朝上的事?赵晟疯了,你比他还疯么?”
话音落,景平眼色一变,鼻尖、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
……嗯?
李爻给气笑了:混账东西啊,你还委屈上了。
但扪心自问,他依旧被混账东西拿捏得死死的。
稍微缓神,他心有猜测。
这心思敏感的小屁孩是因为我把他跟赵晟比,吃味儿了?
咂么咂么也觉得不大妥当。二人没有可比性,一个待他若工具,一个奉他如信仰。
咳!
他正待再说话,景平抢先无地自容,温柔地抹过李爻嘴角,脸色煞白地将他衣服拢好:“我……对不起,我去冷静冷静……”
说完,飞快出门。
“景平——”生气归生气,李爻还是不放心。想去追,苦于衣冠不整。
“没事,我自己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别跟来!”景平声音飘回来。
李爻舔了舔嘴唇,尝到丝血腥味。
嘶——
他拿手沾,发现确实破了。
那小混蛋,难怪跟滚蛋称兄道弟,啃得他嘴发麻,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误伤的。
他阖了阖眼,心说:指不定找地方哭鼻子去了,哼。冷静冷静也好,简直莫名其妙,气死我了。
这事闹的。
李爻叹气,出门洗漱换衣裳,回房间倚在床上脑子里过事。
他想如今朝局的走向。
看得出景平在用侍政阁一步步、一点点地弱化皇权、为民争利。
前些天臭小子在中南富庶地区推了一套“保息政”,每年将税金单划出固定的比例,从“慈幼、扶老、振穷、恤烈、宽疾、安富”六方面下手建立储备财政,若是家里有多余钱财的,可以暂存的方式向官府定存,选定不同的保障条目,在满足六政条件时,得到更多的金钱返还。
景平正在撕开重重云雾,翻出一片碧海青天。
眼下他似乎在等一个最重要的契机,将皇权分半——因为在丧命的危机面前,缺胳膊断腿就都不叫事了。
所以北关之乱是个机会?
所以他一直看似不插手地任其发展?
我今天扰乱他的计划了?
这么一想,李爻仿佛明白了景平的别扭,但又没太理清。
景平沉默寡言,其实心思细腻如卓文君的九连环、如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内里满是插削机关,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李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不觉依着床头,半卧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爻被烛火晃醒了。
烛芯没人剪,火苗缭眼。
李爻捏了捏眉心,起身将烛心剪去一截,判断自己起码睡了一个时辰。
景平还没回来?
终归是放心不下,推门出屋,找人去了。
第159章 英雄
王府里, 景平常待的地方不过几个,二人各自的卧房、书房、还有小药庐。
李爻挨个找过,都没人。
宅子太大也不好。
遍寻不到, 只好搬救兵。
滚蛋不知第几次从梦里被拽起来开工, 表示:明天要加鸡腿。
这一回, 连汪兄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寻到它景平兄弟的栖身之所。
景平躲到王府大库房去了。
库房里存了太多中药材,味道比药庐大得多。
李爻用狗朝前,不用狗朝后地把滚蛋打发走了, 推开仓库门, 屋里黑洞洞的。
仓库很大,他不确定景平在哪个犄角旮旯,点亮了烛火。
光亮铺散开,李爻持着蜡烛寻人, 景平似乎在找药,很多药材都被翻过。李爻往里走了很深, 发现景平坐在两面药柜子之间。月光从窗口斜洒进来,散在他眼前摊开的制药工具上,大片草药凌乱铺开, 满地都是。
这小子怎么不点灯?
他好像多次研究药材都不点灯, 纯靠鼻子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