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寻春没吱声。
老太太自讨没趣,走了。
郁寻春也根本睡不着,这风餐露宿的,公园里的蚊子都快把他抬走了。
他心烦得很,打开手机上了微博,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新热搜。
#郁寻春流落街头#
配图就是他穿着两只不同的鞋,狼狈站在垃圾桶边。
[我笑死,他不会是准备翻垃圾桶吧,不是吧不是吧。]
[郁姓男星一夜之间流落街头为哪般?]
[你别说,他现在还真跟流浪汉一毛一样。]
[不会又在自导自演什么洗白戏码吧?玉玉症?]
[我看比较像精神病。]
操。
更烦了。
郁寻春盯着自己脚看了几秒,一蹬一脱。
“小伙子,你鞋不要了吗?”背后幽幽响起的声音吓得郁寻春一激灵,手一抖,鞋在空中抛了好几下才接住。
他惊魂未定回头,老太太去而复返,也不知道在旁边暗中观察了多久:“不要的话,能给我吗?”
老奶奶带着鞋走了,郁寻春往下缩了缩,大张着腿,把脑袋靠在长凳矮小的椅背上。
头顶无云,也没有月亮星星,就是一片深到发黑的墨蓝,公园里虫鸣聒噪。
啪——
郁寻春一巴掌拍死了胳膊上的蚊子。
人都要被蚊子抬走了,睡得着个屁!烦死人了!
-
彼时刚过凌晨,刚洗完澡的宴青川正对着镜子查看他脸上的巴掌印。
他舔了舔口腔内壁,痛得轻轻嘶了声。
放在客厅的手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他扯过浴巾围上,走出浴室。
看着罪魁祸首打来的语音通话,他失笑:“你要是道歉的话,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
宴青川接通,郁寻春漂亮的音色显得死气沉沉:“喂,要不要和我□□?”
“……你又喝酒了?”
“没有,很清醒。”
“我要没记错你有男朋友吧?又要报复他?”
“分手……算了,不做拉倒。”
宴青川轻笑出声:“你在哪里?”
问完郁寻春那边没动静了,仔细听倒是能听到一点浅浅的呼吸声。
“算了,你就当我喝醉了放屁。”郁寻春径直挂断了语音。
不是,郁寻春你有病吧,你在干什么?
因为没地方可以去所以要给嫖过的鸭子千里送屁股吗?
操,刚才他是被什么玩意儿夺舍了吗???
郁寻春莫名一阵火大,寻思明天干脆把手机卖了,好歹也能有个万把块先应个急,先去网吧弄弄简历,酒店就住便宜点的……青旅一个床位好像只要几十块,算了人太多,他才不想被网友看笑话……
宴青川打老远便看到长椅上的人,郁寻春抱臂坐着,仰头靠在低矮的椅背上,闭着眼睛。
路灯昏黄的光落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在脸侧拉出一道阴影,刘海柔顺地搭在额前,看上去乖巧又安静。
他穿着一双玫红色的水晶女士拖鞋,鞋码较小,导致半个脚后跟都踩在地上。
为什么会穿一双这样的鞋?
宴青川在旁站了半天,也没见郁寻春有反应,一层不染的皮鞋碰了碰水晶女士拖鞋。
烦死了,难道公园里一个破长椅都还有主吗!
郁寻春唰的睁开眼,写满烦躁和不耐的双眸和乖巧安静四个字毫不相干。
面前的人高得好像肩膀都要顶到天上去了似的,郁寻春的视线聚焦在对方脸上。
“不是,你……”郁寻春喉头涩得发紧,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那双漂亮眼睛内的燥意,肉然可见地变为愕然,宴青川双唇上推:“嗨。”
“你怎么在这里?”郁寻春终于找回了声音。
“因为有人打电话来撒娇,”宴青川笑着向他伸出手,“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撒、撒娇?
谁?
我?
我撒娇?????
郁寻春当场就石化了:“你放什么屁。”
“不走?”宴青川环顾四周,恍然大悟,“哦,那你是喜欢野——”
郁寻春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气红的:“闭嘴吧你!”
第12章 第 12 章
郁寻春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这样满嘴跑火车的人。
坐上车时已经完全不想和宴青川说话了,靠在椅背上,浑身写满了两个字——心累。
宴青川倒是心情不错,一边开车一遍哼歌,魔音灌耳,实在难听。
郁寻春默默塞上耳朵,宴青川见状:“我唱得不好听?”
郁寻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没听出来吗?”宴青川说,“这是你的手机铃声。”
郁寻春默了:“鬼才听得出来。”
宴青川也没生气:“蛮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无聊时候瞎写的。”
“你还会写歌?”
“不行吗?”
郁寻春不爽地看过来,恰好和转头过来的人四目相对,宴青川眼底带笑:“真没看出来。”
那是赞赏的眼神。
郁寻春立刻挪开眼,耳根泛红,支支吾吾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又快又急的:“不好意思,昨天我情绪有点……”郁寻春话头一转,“不过主要还是怪你,谁让你要自己凑上来的。”
丝毫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示弱,性格倔强得像个小孩子。
宴青川看了眼他下颚处多出来的指印,没有多嘴:“也是,咱俩一人一下也算扯平了。”
郁寻春没想到他居然没反驳,一时无语:“昨天*&%……^你。”
宴青川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郁寻春嘴硬:“没什么。”
宴青川:“哦,谢谢我呀?不客气。”
“你——”郁寻春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怒视窗外,不仅是耳根,连后脖颈一片都红透了。
宴青川想笑,又觉得自己要是笑出声,这人肯定死也要跳车,为了双方的生命安全,他忍得很辛苦。
郁寻春没注意这些,他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很复杂。
他被宴青川带回了家,甚至做好了对方会提问的准备,但从头到尾,宴青川从未问过他一句缘由。
为什么要半夜坐在公园里,为什么要那么狼狈地踩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为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回家。
“睡衣穿我的可以吧,内裤是新的没穿过,浴巾我用过了你介意吗?”
郁寻春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宴青川的脚步声和他絮絮叨叨的询问,他家里的灯光都是暖黄色,家具也多是一些明亮的撞色,就连点缀其中的黑,也不再死气沉沉,而被渲染出了暖度。
屋里有各色的鲜花,有郁郁葱葱的绿植,鱼缸里漂亮的观赏鱼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一切,都和郁寻春所熟知的“家”不一样。
和郁家的别墅,程晁的房子还有酒店房间,都不一样。
“客卧平时没人住,被我当成杂物间了,你今晚先睡沙发吧。”宴青川从卧室抱出一床薄被,转头又拿出医药箱,“你过来我先把手背的伤给你处理下,简单做个防水。”
“为什么?”郁寻春突然出声。
宴青川:“什么?”
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甚至连宴青川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难道没有看到网上的新闻吗?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蓄意纵火的混蛋?
还是因为他们前两天上过一次床?
因此就三更半夜因为他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跑到公园里去找他吗?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莫名其妙地挡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制止他闯祸。
为什么?
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