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川拇指在食指尖轻轻掐了一下,倒是诚实:“一点点。”
他伸手探出阳台,又重复了一遍:“寻寻,下雪了。”
他身上的马甲双襟六扣,郁寻春一一给他解开,把他伸出去的手往回一捞,推着人回了室内。
屋内暖气开得足,宴青川看着自己散开的马甲,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他脱掉衣服,扯着领带往房间走。
郁寻春有点不放心,跟在后面,宴青川走到卧室门口时突然转身,一只手把着门,一只手按着门框:“寻寻,你跟着我是想看我换衣服吗?”
领带挂在脖子上,衬衫已经开到了胸前。
郁寻春下意识往他结实的胸上扫了一眼,又立刻别开眼睛,转身就走。
还能贫,问题不大。
宴青川笑着关上门。
郁寻春打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能解酒的,最后看来看去拿出两个柠檬,去籽压汁加白糖。
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宴青川出来。
郁寻春过去敲了下门:“宴青川?”
没人应。
隔离会儿他又敲了两回:“宴青川?”
还是没人应。
他直接开门进去了。
宴青川摊着胳膊躺在床上睡觉,两只脚还踩在地上。
“宴青川?”郁寻春走过去拍拍他,“你这样睡不行,你先起来。”
手被抓住,宴青川睁开眼,眼底很亮,眼神不算醉,但也不是完全清醒。
他说:“你擅自进我房间,你不礼貌。”
郁寻春:“我敲门了。”
宴青川:“我没说请进。”
这对话怎么有点耳熟?
郁寻春默了下。
算了,别跟醉鬼一般见识。
他企图把人从床上拽起来:“我给你弄了柠檬汁解酒,你先去喝掉。”
宴青川也没挣扎,但偏偏躺在那里像块死沉死沉的石头,郁寻春拽了半天没拽动,火都上来了:“你动一下啊,倒是!”
宴青川动了一下。
给郁寻春气乐了,丢开他的手:“爱起不起。”
郁寻春出去了。
宴青川探头往外望了眼,听到拖鞋啪嗒啪嗒由远及近的声音,又闭上眼。
郁寻春把柠檬汁往宴青川面前一递:“快喝,再不动我泼你脸上——”
宴青川本来想坐起来,听到这话又躺回去了:“你泼。”
“……”
泼当然是没泼的,郁寻春把柠檬汁一放,丢下一句爱喝不喝就走了。
走到一半听到宴青川喊了他一声,回头他拿着空杯子:“喝完了。”
“哦,你真棒。”
宴青川低头笑了下。
郁寻春把杯子拿出去,再回来浴室里传出水声。
宴青川洗澡去了,他应该只是简单地冲了下,很快从里面出来,房间里没了动静,或许是睡了。
郁寻春又倒了杯水打算给他放床头,免得半夜渴醒了找水喝。
进门一看,他沉默了。
宴青川确实睡了,脸陷在枕头里,呼吸平缓。
但他头发上的水是一滴也没擦,别说枕头,连掖在下颚的被角都浸湿了。
平时挺稳重一人,怎么喝醉了酒,退化了似的?
“宴青川。”郁寻春推他,“起来,头发吹干了再睡,你这样明天要头疼。”
宴青川抓住他的手,没睁眼:“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没事什么没事?
郁寻春又推了他两下,最后一下被宴青川一把拉过去,跌在他身上,还没等郁寻春起身,宴青川拿被子把他一裹抱在怀里:“别闹了寻寻,睡觉吧。”
他还往郁寻春身上蹭,蹭了郁寻春一脖子水。
郁寻春服了,睡个屁啊。
“吹头发。”
宴青川又往他怀里埋了埋,被郁寻春嫌弃地推开,黏黏糊糊撒娇:“那你给我吹。”
郁寻春是真拿他没辙:“你把我抱这么紧我怎么给你吹?”
宴青川松手了。
郁寻春下床去浴室拿吹风机,插在床头,宴青川非常自然地把脑袋放到了郁寻春腿上。
带着水,有点沉,郁寻春大腿绷了一瞬。
他打开吹风机,屋里安安静静,只有吹风机嗡鸣的声音。
吹风机的风温热的,拂过指尖,指尖再穿过宴青川发梢。
他看起来睡得很沉。
一面吹干,郁寻春正犹豫着要怎么不把他吵醒给他吹另一面,宴青川自觉翻了个面。
郁寻春突然给无语笑了:“你没睡着?”
宴青川闭着眼,答得利索:“睡着了。”
“你没有。”
“我有,我睡着了,我刚醒。”
“你觉得我信吗?”
“那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再次响起的吹风机。
这回彻底吹干了,郁寻春让他起开,宴青川没动:“寻寻,明天圣诞节。”
郁寻春想到了自己买回来的礼物,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会儿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宴青川察觉到他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郁寻春说:“你等我一下。”
他走出房间,拿着礼物走到宴青川房门前又有点犹豫,来来回回在屋里徘徊了两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紧张。
他也不是没有给宴青川带过礼物,上次从B市带回来的领带夹不给得挺顺手吗?
“你准备在客厅转几圈?”
宴青川不知道什么出来,靠在门边。
他看到郁寻春手上的小购物袋,福如心至:“是给我的吗?”
“嗯,”郁寻春不得不上前,耳根泛红,“因为最近一直在开你的车,算是谢礼。”
谢礼两个字咬得很重。
宴青川失笑,拿在手里问现在可以拆吗?
郁寻春点头。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镀金的驳头链。
宴青川在领型的位置比了比:“等我去换套衣服看看。”
驳头链是一种西装配饰,一般佩戴在西装领插花眼的位置。
选择了这个礼物而不是桑朔推荐的领带一类,是因为郁寻春发现宴青川穿西装总会有一些小心思。
他的口袋巾袖扣领夹插花一类的小配饰,几乎从来没有重复过。
他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
从宴青川迫不及待想去换衣服就能看出来。
送出去的礼物对方喜欢当然是好事,郁寻春莫名臊得慌,连忙拉住他:“别折腾了,明天再弄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宴青川特地来敲了郁寻春的房门。
郁寻春昨晚熬了夜,还迷糊着就被宴青川从床上薅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深绿色戗驳领的双排扣西装,宽肩细腰长腿,显得人特别成熟且优雅,还别出心裁地配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衬衫系到顶,恰恰好卡在喉结下,平白多了几分禁欲。
郁寻春送给他的驳头链就别在插花眼,低调又吸引人眼球。
他问郁寻春:“怎么样?”
郁寻春看了他半天:“今天是有什么需要隆重出席的宴会?”
那自然是没有的。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非说个不普通的话,那今天是圣诞节。
“怎么样,”郁寻春缩回床上,拉起被子,背对着他,“和平时一样。”
他盖也没盖完,脖子露在外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