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唯一的答案,他对桑朔,还是下手太轻了。
他只是让桑朔没了工作,却没让他背上债务。
肯定是他还不够走投无路,所以事情才没有传到郁寻春耳朵里。
简司州的手放在郁池夏肩上,眸色沉沉,他应该再加把火。
刚想到这里,郁池夏放在屋里的手机响了。
他进屋接电话,程晁打过来的。
郁池夏背对着阳台,脸上再也没了一丝可怜和小心翼翼,但他接电话的声调一如往常地软:“程晁哥。”
“……你们今天见到郁寻春?”程晁关切道,“他怎么样,好不好?”
程晁一提,郁池夏的眼神就冷下来。
他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好字。
郁池夏的沉默让程晁紧张:“他不好吗?”
“没有回到你们身边,他怎么会好呢,程晁哥。”
程晁默了几瞬,是的,没有他在郁寻春身边,郁寻春怎么会好呢。
郁池夏轻声:“你打电话来就是要问这个?”
当然不是,程晁这个电话过来,只是想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让郁寻春回家的办法。
至于原因,郁池夏看了眼微博就知道了。
简司州正在想,等他把桑朔逼到绝路后,郁寻春出现,他要怎么做自己才会原谅他。
郁池夏将手机递了过来。
简司州不明所以往屏幕上一扫,脸立刻就黑了。
南山娱乐官博发布公告,桑朔成为旗下签约艺人,并且公司已为他成立个人工作室。
并预告将在下月28号,推出他签约南山后,也是出道至今的首张正式solo专辑,由全球知名的音乐团队为其打造。
由音乐人Spring,为他全专作词作曲。
全新的风格尝试,全新的音乐领域,重新出发,敬请期待。
简司州跳梁小丑一样忙活半天,白忙活了。
就连郁池夏,也在不久后接到了郁沛的电话。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很是疼爱他的父亲,第一次对他发了火:“郁池夏,你给我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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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这一切都和郁寻春没有任何关系。
宴青川抱着他,坐在客厅沙发和茶几之间。郁寻春很爱坐在这里,看书、玩手机或者工作,这种前后都有遮挡的小角落,会让他觉得很安全。
“没事的,”宴青川说,“到家了,很安全。”
郁寻春静静坐在他怀里,脑袋放在宴青川肩窝里,额头贴在他颈侧。
他摸了摸白马蹄莲花瓣上的折痕:“花压坏了。”
他小心翼翼,跨越了四千多公里带回来的,带着祝福的花,压坏了。
“还是很漂亮,”宴青川和他一起摸,“只压坏了这一朵,没关系的,我很喜欢。”
郁寻春拨开一朵,指着下面断掉一点花瓣尖的另一朵:“这个也坏了。”
宴青川把他拨开的花挪回去:“遮起来就看不到了。”
“可是……”
“寻寻,花是不是送给我了?”
郁寻春点头。
“那送给我了,是不是我说了算?”
郁寻春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他,浓密的眼睫下,漆黑的瞳仁缀着头顶水晶灯的光。
宴青川说:“我说它很好,它就是很好。”
他从郁寻春手里抽走,凑到鼻尖嗅了嗅:“嗯,还很香,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花瓣扫到郁寻春脸上,有点痒,他轻轻往后缩了缩。
根本就闻不到。
“为什么呢?”郁寻春突然问。
“什么为什么?”
郁寻春从宴青川怀里坐起来,非常认真地问他:“为什么郁池夏要一直缠着我?简司州、程晁、我妈,都是他的,他为什么……我不明白。”
他真的很不解。
他什么都不和郁池夏争,什么都是他的,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让他回去?
甚至为此连累不相干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说他们俩从小亲密,郁池夏做这些还说得通,但是从见到郁池夏第一眼,郁池夏就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
他碰郁寻春的琴,郁寻春会把他推开。
他跟在郁寻春身后,郁寻春会让他滚。
郁寻春实在想不通。
“路边的小狗咬了你,你难道会去揣摩它为什么咬你吗?”宴青川说,“它咬你是事实,它对你造成了伤害,你要做的是去医院处理伤口。”
郁寻春知道,他没必要去理解郁池夏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甚至,连郁池夏这三个字都不应该想。
他平时确实很难想起,但当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想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控制不了地在脑内反刍和对方有关的内容。
但是如果,现在的郁寻春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郁池夏总是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会拦在小小的自己面前,不让郁池夏靠近。
就像……宴青川今天在机场里,不让郁池夏靠近他那样。
他一直都在保护他。
挡在郁寻春面前,告诉郁寻春他在。
郁寻春收了下腿,想把腿蜷起来抱住,结果脚后跟被宴青川的大腿拦着。
他埋在自己膝头,突然就红了耳朵。
“宴青川,”郁寻春小声说,“我之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不是故意?”宴青川倾身,“那你是手机掉海里了?”
郁寻春摇头。
“那不然,你干什么坏事了?”
郁寻春沉默了。
“真干坏事了?”宴青川眼珠轻转,想到什么笑了,凑到郁寻春耳边,“哦~你那天挂我视频后,是不是——唔。”
郁寻春双手一起捂着他的嘴:“……不是!”
就是没敢看他。
宴青川在他掌下笑,湿热的鼻息喷薄在掌心,郁寻春又想缩手,又怕了他那张嘴。
宴青川额头顶在郁寻春肩膀处,脸上笑容很甚。
也不是没做过,之前每次邀请他的时候理直气壮,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现在倒是随随便便两句话,整个人就跟刚从染缸里爬出来一样。
怎么这么可爱啊。
干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是?
郁寻春要不能呼吸了:“你别勒我。”
宴青川微微松了松手上环着他的力:“抱歉。”
他环抱着郁寻春,下巴抵在他胳膊上,抬头看他,有点像撒娇,又有点像耍赖。
总之就是一定要个答案:“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郁寻春飞快别开眼:“你先放开我。”
他想从宴青川怀里起来,屁股离地一半又被按回去:“你先回答我。”
“你先放开。”
“你先告诉我。”
“你放开。”
“不放。”
郁寻春咬牙挣扎半天,突然感觉有东西,他一下就僵住了。
宴青川倒是非常坦然:“让你瞎蹭。”
郁寻春:“……”
“为什么不理我?”宴青川也很执着。
郁寻春本来想说,你给桑朔递了南山娱乐的合同,是因为我吗?
但他有点说不出口。
如果宴青川回答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又应该如何报答。
如果宴青川说不是……郁寻春想要这个答案,又害怕这个答案。
他垂眸半晌,而答非所问地转向宴青川:“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