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着不愿离开彼时还在受伤昏睡的阿爹他们三人,他才按捺着心里报仇的欲望,一直守着阿爹他们。
而现下,阿爹他们痊愈,他心里再无担忧,报仇,也该提上日程了。
此次离开东河村,他原就没打算与阿爹他们一起回上京。
长风哥是一开始就知晓他的打算,只是没想他哥在得知他的计划之后,也非要跟着一起去。
拿他兄长的话来说,无论是作为受害者本人,还是为人子,此行他都非去不可。
若是早前,东河臻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在知晓东河曦他们两人的行动后,说不得还会去开口阻止。
两人两狼,如何去与七连山那帮连朝廷大军都拿他们奈何不得的匪盗作对?北狄就更别想,那可是与天武朝征战几十年的异族。
但在上次进东河山,亲眼见识到自家弟哥儿的能力之后,东河臻在心里对自家弟哥儿便有了新的认识。
因此在得知他们两人要去七连山寻匪盗为阿爹阿爸报仇,更是还会去北狄为他报仇之后,他没开口阻止不说,甚至提出带他一起去的要求。
东河曦倒是没拒绝他兄长的同行,以他的能力,即使带上他与长风哥两人,他也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既然他兄长要亲自报仇,那便一起去便是。
第233章
初夏的南方, 气温并不算太高,还带着些春季的微暖,清风拂面而过, 一阵阵混合的花香飘进鼻端,也不知是哪朵盛开的花未看好自己的花瓣,让它顺着初夏的风飘飘荡荡, 似翩迁的蝴蝶, 在空中打着旋的肆意舞动。
三米左右宽的石板路两侧,高大的树木支开它们茂盛的枝叶,将阳光遮挡, 在道路两侧留下阴凉的小径。
清澈的露水从绿叶上滴落, 眨眼间浸入泥土消失不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寂静的林间道路尽头, 突兀的出现一阵马蹄声,树林里一阵阵“扑簌簌”声响起。
不多时,三匹棕黑色的高头大马, 由远及近。
打头一人,一身竹月色窄袖交领劲装,一头柔顺的长发被一根同色发带高高束之头顶,随着马匹的跑动, 垂在身后的发束便在其挺直的脊背上左右晃动。
精致昳丽的面庞上, 白皙的肌肤随着林间阴影变幻明光。
“吁……”纤长白皙的手指勒停缰绳,清冷的嗓音响起, “哥,长风哥, 从前面岔道拐过去, 再行一段路,就该要上南北入京的官道了吧。”
“对, 按照眼下我们的行程,再有大半日时间就能到上京。”其后一长相俊美无俦,神色温润如玉的男子骑着马来到他身边,嗓音莹润温柔,“日落前,该就能到。”
“可算是要到了。”落在最后的男子骑着马来到他左侧,“走,小曦,争取早日进京。”
“知道了哥。”东河曦侧头看向顾君谦,眉眼弯弯,“长风哥,走。”
“嗯。”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远去的马蹄声消失在寂静的山林道路里。
一行三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三个多月前,在沧州府与东河臻等人分开而行的东河曦、东河臻、顾君谦三人。
自家阿爹阿爸与兄长尽皆痊愈,一直拖延的报仇,便就被东河曦提上了日程。
自从见到阿爹他们三人那一日,他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报仇,彼时若非还惦记着阿爹他们三人的伤势,他怕是早就报仇去了。
此次离开东河村,兴许日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他便将报仇一事排在了第一位。
他答应过长风哥,无论日后去到哪里,都会带上他,此次报仇,自然不例外。
他只是没想到自家兄长也会提议跟着同行。
不过不打紧。
由此,三人与东河钧等人在沧州府分开,先去了平阳府,胡知府便被关押在那里的知府衙门里。
为着方便受审,东河锋同样被关押在那里。
有着太子的命令,胡知府与东河锋在关押期间吃足了苦头,等到东河曦三人过来时,两人虽还留有命在,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被抽干,可谓是骨瘦如柴,囚服松垮垮的穿在两人身上,脸上满是绝望的麻木。
可见两人在关押的这一段时间里肯定是有被狱卒“好好”招待。
看着眼前的东河锋,再没有了记忆里那副伪装的慈和长辈模样,眼里也再看不见那点小人的得意与算计。
东河曦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一边的狱卒很有眼色的命人将回过神来张嘴想说话的东河锋嘴给堵住。
东河曦并未真的动手去揍两人,他只是暗中凝聚了精神力种子种在两人体内,保证让他们在问斩之前的这一段时间,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打他们一顿?
那太便宜他们了。
活着的时候,日日经受来自身体内,生不如死的折磨才是最好的。
不然,如何为他受苦两年多的阿爹阿爸报仇?
从府衙出来,三人便一路驰马去到七连山。
七连山是由七座大小不一的山林组合在一起形成的一道山脉。
其大小与东河山相仿,因着是由七座山相连而形成,因此山脉内地势险峻,深处更是野兽横行。
对于那些匪盗来说,这里是他们最安全的保命堡垒。
他们熟悉地形,知晓哪里有暗沟,哪里是野兽地盘,哪里有天然而隐蔽的山洞。
朝廷大军剿匪又如何?
只要他们往深山里一躲,纵使朝廷大军也耐他不何。
三人来到七连山,看着眼前不知深的山林,东河曦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若说胡知府与东河锋是主犯,那这一帮七连山的匪盗,便就是他们手中的刀。
东河锋与胡知府有朝廷来审判,那七连山里的匪盗,他便要亲手手刃他们。
二月,正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候,也是沉寂了一冬,森林内正热闹的时候。
谁也不知,那群无恶不做,十恶不赦的七连山匪盗,被三人尽皆杀死在山林深处,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堡垒里。
除却老弱妇孺,所有青壮年男子没有一个能活着。
鲜血撒遍一大片山林,断肢四处散落,血液飞溅,平日里嬉笑看人哭嚎求饶也毫不留情的杀人者,也终于等到来杀他们的人。
同样的哭嚎求饶得不到杀人者半点心软,想要逃命也半点逃不掉。
人多又如何?
熟悉地形又如何?
毫无还手之力,熟悉的小路眼睁睁在他们眼前消失,被一大片植物覆盖。
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突兀缠上他们,林中的荆棘丛飞涨,尖刺毫不留情的刺进他们身体内。
一群往日里的猎人,转瞬沦为待宰的猎物。
东河曦三人完全杀红了眼。
若说顾君谦还能保有一丝理智,那东河曦兄弟二人却完全只管杀。
什么哭嚎求饶,他们全都不管不听。
想到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两年的阿爹,想到每每苏醒就犹如疯子一般的阿爸。
东河曦根本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心软。
他心软,那两年躺在床上受尽折磨的阿爹阿爸又当如何?
鼻端全是鲜血的味道,耳里都是哭嚎。
东河曦眼里一片冰凉,手里的动作半点不迟疑。
待得一切平息,他们所在的一片山林已是寂静无声,就连原还有些动静的森林也没了声音。
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东河曦没有半分动容,平复了情绪之后,便就带着顾君谦两人离开了七连山。
至于那些匪盗余孽,自有之后的朝廷来收拾。
在他们来七连山之前,便就已通知了附近的驻军,有了他们一会儿提供的地形图,这些人一个都不会再留下。
是死是活,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七连山一行结束,三人休整两日,便又重新进入七连山,此次不是报仇,而是准备穿过七连山,进入另一头不远的凤落山,再穿过凤落山,进入上京外郊所在的玄龟山,穿过玄龟山,便就会进入西林平原,从西林平原出去,便就是边关大漠,而大漠深处,便就是北狄所在的达摩草原,达摩山便就在达摩草原深处,北狄的皇庭也同样。
对于这些什么山林、平原、沙漠,普通人怕是会有担心,可对于东河曦来说,这些地方才是他的主场。
带着自家兄长与未婚夫,东河曦一路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什么野兽,什么毒虫鼠蚁,都不曾被他看在眼里。
这一走便就是一月有余。
终于是在三月中,三人来到了位于达摩草原深处的北狄皇庭。
对于这些与天武朝厮杀了几十年的北狄异族,东河曦没有半分手软,带着顾君谦两人在夜半时分杀到了主战的几个北狄将军府里。
尤其是下令将他哥抓去折磨的那位北狄将军府里,是他们主要照顾的地方。
待得从北狄皇庭离开,东河臻双眼血红,脸上神色复杂。
东河曦抱了抱自家兄长,再没有回头,三人先去了边关天武朝军队所在。
现在边关将将化冻,北风呼呼的吹。
不说齐王与顾老将军见到三人是个什么心情,天武朝在北狄也有暗探,北狄皇庭发生的事情,不过几日就已被他们所知晓。
两人早前有接到从上京传过来的信函,再一结合眼下,自然也就知道北狄发生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见到三人,齐王眼里都是赞叹。
他也没祥问,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东河曦三人在边关待了几日,主要是看着齐王与顾老将军药浴。
自从药浴药材过来,他们还一直没寻到时间用。
这下东河曦他们过来,正好有他们帮看着。
待得三月下旬,东河曦三人才骑着马一路从边关往上京来。
五月,立夏没几日,一路风尘仆仆,他们终于是在日落时分,看到了上京高大厚实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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