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你是光明神说起。”
深渊那只眼睛还在看着他。
陆景行却觉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就是讨厌透了这本小说里的每个恶毒角色对主角的迫害,从让塞缪尔失忆开始,就预谋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发生,但他偏偏要让塞缪尔想起来,偏不如这垃圾剧情的愿。
很轻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起初陆景行以为是教皇的声音,待见到路易因为震惊迟迟没有动作之后,他反应了过来,发出笑声的人并不在这儿。
“陆,”那声音又温柔地让他毛骨悚然:“你会后悔你告知他的一切,孩子,光明神的陨落与一切不幸,都将因你而起。”
嗓音缥缈遥远。
以预言般的姿态,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陆景行狠狠“呸”了一声,又对路易笑了一下:“教皇陛下,面对你的神,怎么不跪下呢?”
“祂怎么会让你来破坏计划——”
白色的骨杖狠狠地点在地面上,周围的瓷砖爆-裂炸开,金色的光沿着碎裂的痕迹亮起,路易彻底对陆景行起了杀意,他决意要给这个恶魔一点教训。
塞缪尔仍在旁边站着,神情里看不出喜怒,经过了最初的诧异之后,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是否想起了一些东西?
究竟打算帮着教皇彻底地毁灭从黑暗里来的陆景行,还是会对陆景行伸出援手?……
露台的金光影响不了觥筹交错的学生们,可怕的眼睛、杀意腾腾的气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眼底只有葡萄美酒和美人。
“吱呀”
通往舞会的大门又被人推开。
身形纤细的窈窕少女,穿着一身鸽子血一样红的长裙,从外面一步步走进来,她戴着半张浅紫色的面具,露出红润的唇,白皮肤、红嘴唇、整齐微卷的淡色头发。
宴会出现骚-动。
“这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她好漂亮。”
“光明神在上,她的舞伴也很好看,我怎么从没在学院里见过这个人?”
辛迪听见那些声音,紧张地攥紧了手心,不经意将身侧的人捏的浅笑一声。
“放轻松,小公主——”
男人弯下腰来,蓝紫色的眼睛沉淀出愉悦的情绪:“我承诺过,会让你成为这舞会上最闪耀的人。”
风从门外吹进来,将淡淡的鳞粉吹向里面,几乎每个看见辛迪和她身侧男伴的人,面上都是羡慕的向往,甚至疯狂地涌向他们的身侧,将那些溢美之词不断地输出。
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从这舞会池子里怎样对待过一个无辜的少女。
他们只痴迷于这俊男少女的亮相,觉得除了圣子之外,再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布兰特将一株散发着融融光芒的圆果实,轻轻别在辛迪的头顶,有漂亮的凤尾蝶停在她的面具附近,让她看着又妖冶、又纯情,随后牵着女孩儿的手一步步走向舞池。
音乐响起,影子摇曳。
曾嘲笑她丑的女孩儿正脸红地看她面前的布兰特,而那些贵族则在看她曼妙的腰肢,明明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辛迪仍在旋转、跳跃当中,瑟瑟发抖了起来。
“别怕,”布兰特的黑手套摸上她的面颊,贴着她的耳朵缓慢道:“今夜我是你唯一的舞伴,谁也没法将我从你身边夺走,我的小公主。”
半片面具遮不住辛迪的脸红。
她害羞地点了点头,又见布兰特抬起头往周围望了一圈,忽而笑吟吟地问她:“想看更有趣的东西吗?”辛迪:?
在她懵懂的期待里,布兰特打了个响指——曾沾染上鳞粉,被迷糊了神智的学生们,身上蹿起火焰来,原本祥和的宴会场,瞬间变成恐怖的火海,人们尖叫、逃窜,贵族女孩儿疯狂扯掉对方着火的头饰,又不吝惜地踩着旁边人的长裙,让人先自己一步掉入火海。
火光映入辛迪的眼睛,她忘了跳舞,只在那些尖叫和咒骂里,听见微微落入自己耳朵里的邀功声音:
“怎么样?他们跳的舞,是不是滑稽又好笑?”……露台外。
陆景行和教皇的战场早就转移——他故技重施,不断将对方的光明之力吸收,将无数耀眼的金色纳入体内,又用错误的方式奉还回去,可惜比起杀伤力,更似侮辱。
路易冷冷一笑,节杖的尖端凝出一个金色的火球,几乎将夜空都照亮。
陆景行喘着气,只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极了,直觉告诉他,再这样胡乱装光明之力,很可能会爆-体而亡,但他不想退。
光芒映亮了他碧绿的眼瞳,从针尖大小,彻底映亮他的眼瞳。视线的最终。
金色停留在他身前半米的位置,有猎猎的风卷着周围焦黄叶片的碎屑飘来,他仰起脑袋,勉强分辨出这金中一点白。
塞缪尔抬手挥散了这道金色火焰,肌肤没有一分一毫地损伤,甚至没有出一滴汗。
他定定地站在陆景行的跟前,粉色玫瑰一样的唇慢慢开合:
“比起地狱里向往光明的圣徒——”
“隐藏在光明里的阴影,才更值得驱逐,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极限手速!二十一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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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露天夜色里,整个神殿群下千百年来代代教皇改造、埋藏的那些光明禁咒法阵,逐一发动,陆景行半跪在地上,感觉到脚下的砖面破碎、溢出金色的光。
塞缪尔将教皇方才凝出的光团驱逐之后,低声念了一句很短的咒语,有金色从他指尖飞出去,化作金色的长绷带,将教皇整个人束缚住的同时——不断有更闪耀的金色亮起,从教皇的肌肤传导到这些金色绷带上,看起来像是……这些东西在不断地吸收教皇的力量,然后用他本身的力量禁锢他自己。
灰色的眼眸再也维持不住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路易的龙骨节杖竖起,试图将这禁锢解开,然而挣扎的后果,只是让他体内的光明之力流失的更快。
他听懂了塞缪尔的那句咒语。
不被记录在任何的人类文献上。那是神语。
明明塞缪尔没有找回他的记忆,可是他的灵魂已经寻回了本能,以神之口说出的,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词汇,都足以夺去他辛苦积累的所有。
光明神仅用一个化身,就能收回对教皇的寄予,就能冷酷地降下对他的审判。
路易的眼中有恐惧,但脸上更多的透出痴迷——即便成为了教皇,站在所有凡人的顶端,可在神的面前,依然还是不堪一击,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力量。
撼动神殿的颤抖停止,地面上的那些光明阵法都被他用来当法杖指令力量的龙骨驱动,陆景行感觉到这些法阵的威胁,从塞缪尔身后起来,利用恶魔本身的优秀体质,将教皇的龙骨节杖夺走。下一刻。金光大作。
节杖里透出金色的光,将他的掌心切出鲜血,路易因为不断挣扎,被绷带缠到只剩下半只眼睛露在外面,那眼底现出冷笑的意味来,这龙骨节杖是上一任教皇传给他的,早就虔诚地认了主人,落在别人的手里,光是里面蕴含的禁咒就足够让对方吃一大壶。
何况还是这个……
失去了力量的恶魔。
“嘶。”陆景行倒吸了一口凉气,见到自己手里的血痕,正想把这龙骨节杖丢远一点,可是下一瞬,被金光包裹的血色消失,唯有掌心的疼痛还残留着。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节杖非但没有往下掉,反而在他的掌心往上挪了挪,似是无声的提醒:你握紧了。
陆景行:“?”
物似主人型?这龙骨节杖不要脸的劲儿怎么跟教皇那么像呢?
只不过一个上赶着让别人当狗,一个认清事实主动来当舔狗。
——在陆景行第三十六遍跑开,却被这根龙骨节杖追着戳腰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黏上了。
唯一的好处是,地上那些感应到教皇想法的,被龙骨节杖唤醒的阵法,又重新沉睡了下去,随着那刺破天际的金光逐渐暗淡下来,教皇的身躯也被那绷带缠得越来越紧,陆景行握着那节杖再转头的时候,简直被这速成的木乃伊惊呆了。
没想到塞缪尔竟还是个隐藏的手艺人呢?
最后一点光明之力被消耗殆尽……
教皇路易仿佛被吸成了人干,而那些原本让他动弹不得的金色绷带,在榨干了他所有之后,于他只剩奄奄一息之际,无声息地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
塞缪尔抬眸看向后方的神殿,没有搭理目光已经呆滞的教皇,转头看向陆景行这边,“神殿着火了,一起去看看。”
陆景行踩着脚下的龙骨节杖,点了点头:“行。”
走没两步,那白色的骨杖原地起飞,从后方飞过来,上下动了动,最后横陈在他腰间,能屈能伸地把自己变成了一根很别致的腰带。
陆景行:“……”
塞缪尔倒是矮了下视线,没感觉到它有什么邪恶的意图,之后才转开目光。
“你刚才,”陆景行好奇地跟他打听:“那是什么术法?”
因为莫名其妙只能用光明力量,陆景行对现实接受很快,在还不知道回家之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情况下,技多不压身。
塞缪尔稍加回忆,把那句饶舌的话重复。
陆景行听在耳朵里:“#@#¥?”
他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想到了之前把人变动物的那个咒语自己就饱受许久折磨,暗恨自己怎么对这种非人话感兴趣。
看出他的心思,塞缪尔很轻地笑了一下,用通用语翻译了一遍意思:“从此之后,他不再受光明元素的欢迎,无法再使用任何光明咒语。”
陆景行喉咙动了一下。
他抬手给塞缪尔鼓了鼓掌,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著里面的塞缪尔,是只要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就能爆发出这么强力量的存在吗?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举办宴会的地方,繁华的宴会厅早付之一炬,尽管神侍们引来了圣湖的水,将火势扑灭,但整个大厅还是非常惨烈,空气中还飘出一股诡异的蛋白质被烤熟之后的香味。
陆景行脸色瞬间变了。
但他还惦记着辛迪,神殿是怎么着火的?以辛迪在学校里的待遇,她能从这场灾难里跑出去吗?
塞缪尔神色也很冷,他看见了这场地里还残留的力量,浅金色的眸子挪到陆景行的身上,久久不动。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景行转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怎么?”
金发美人沉默半晌,直到视线把陆景行看的发毛,才很轻地说出一句:“你的管家……他的力量在这里出现过,灰烬里还有魔力残留。”
碧绿色的眼睛里出现诧异。
暗夜下,唯有高挂的银月肯泄下一点光辉,将黑发恶魔的侧影在地上拉长,他半边面庞被映亮稍许,散发出瓷白的光泽。
“你怀疑我?”
因为失去对魔力的感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布兰特竟然恢复了力量,从那个温室里逃了出来。
然而在曾见过布兰特对他言听计从模样的塞缪尔面前,这个事实不太有说服力。
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忍不住心生怀疑——怀疑他将教皇调走,利用塞缪尔的同情心,再让手底下的人来这里制造这样的混乱。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