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那么过分,不知好歹呢?
许言烛一直在心里质问自己。今晚一直听着他们讨论方案,许言烛就坐在旁边不断地在心里骂着自己。
“都回去休息吧。”许言烛看了眼投影屏上密密麻麻的字,这些预案对于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来说,都显得太脆弱,太不堪一击了。
就像是想要在狂风巨浪中生存的小舟一样,无力茫然。
许言烛第二次说了散会,公关部部长顺着许言烛的视线看到了投影屏,揉了揉眼睛,“既然言哥这么说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话一出,许言烛看到公关部的人眼中都闪着感动的泪花。
……
谢哥感觉到累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有意识到呢?
自从回到公司后,许言烛每一份每一秒都在内心谴责自己,脑海里不住地回想起谢归宴的神态语气,琢磨着什么样的语气可能是谢哥累了,什么样的表情是谢哥生气了。
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呢?
怪不得那么温柔的谢哥都会离开自己,为什么他会将这一切弄得一团糟?他本以为出道五周年之后,会跟谢哥一起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但没想到五周年之后,谢哥就不再陪着他一起了。
许言烛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灯亮起后,客厅角落中被扫成一堆的碎片刺眼极了。上次他发完脾气后打烂的东西,碎片仍然没有被清理。
许言烛迈开步子走到角落,捡起了一块碎片,望着碎片出神。
这屋子里都乱糟糟的,没有人清理和打扫。
“你不是离不开我,你是离不开一个保姆吧?”谢归宴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当时许言烛信誓旦旦地说,他从来没有将谢归宴当作保姆,他不可能将谢归宴当作保姆。
可现在……
许言烛看着没有了谢归宴打扫后家里乱糟糟的客厅,眼睛感到一阵一阵的刺痛,角落里无人清扫的垃圾仿佛在嘲笑着他。
家里卫生都让谢归宴打扫,工作上有关许言烛的一切事项,谢归宴也都包圆了。一人身兼数职,又要工作又要帮他打扫卫生,这说出去,他没把谢归宴当作保姆,谁信啊。
亏他当时还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绝对没有把他当作保姆。
他心里没这么想过,但行动上表现出来的,就是如谢归宴所说的那样……
许言烛看着手里的碎片,只能隐约看出手里的碎片原来是一个陶瓷杯。现在只能看到碎片锋利的边缘。
许言烛伸出手指缓慢地摩挲着碎片边缘,隐隐的刺痛感从手指尖传来,许言烛就这么坐在地上,拿着碎片,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每想一遍都觉得难以呼吸。
已经凌晨五点钟了,许言烛仍然靠坐在角落。
碎片割破了许言烛的手指,血从手指顶端源源不断地往下流,两三条血迹从手指尖端蜿蜒到手背,血红的血迹和白皙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比,触目惊心。
许言烛却像丧失了知觉,手指仍然用力地按着碎片边缘。
力度大的像是要用碎片刺穿手指。
谢归宴的离开,狗仔拍到的照片,这两件事在许言烛脑海里来回旋转,将他挤压得喘不过气。
许言烛眼神飘忽地看着客厅。
突然,他的眼神定在了一个角落处,那里有着一堆碎瓷片。
他记得那是……谢哥在巴黎给他买的纪念品,却被他生气时毫不在意地打碎了。打碎后他还说了“砸坏的东西重新买过就好”“谢哥再给我买一个吧”。
许言烛站了起来,久坐后突然的站起,使他脚下一个踉跄,腿部神经发麻。他不管腿麻,扔下了自己手中带着血的碎片,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一堆碎瓷片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一堆碎瓷片。
这是谢哥在巴黎买给自己的礼物啊,为什么他就这么摔坏了?摔坏后还若无其事毫不在意?
他怎么舍得在摔碎谢哥送给自己的礼物后,还这么对谢哥说话啊?
那一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了脑海。
谢哥已经很累了,他缠着谢哥,要谢哥送礼物,没有礼物就大发雷霆地乱打乱砸。还在谢哥那么累的情况下,要他陪着自己睡觉。
第二天一早,被谢哥发现自己砸烂了他送的礼物后,还说出了“砸坏的东西重新买过就好,不差钱”这种话。
许言烛双手捧着一堆碎片,自言自语道。
许言烛,你还是人吗?
第43章
许言烛就这么手里拿着碎瓷片靠坐在墙角, 坐了整整一晚,手背的血迹由鲜红色变成了深红色,逐渐干涩。音响里放着当时收到礼物时, 因为开心而写下的歌。
这首歌中愉悦的情绪,让许言烛心中更加复杂。
为什么他会忘了收到礼物时的那份心情呢?
靠在墙边, 许言烛高大的身子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他双腿屈起, 大腿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手上拿着碎片垂在地面, 头却茫然地靠在墙边。
为什么他感受不到谢哥的温度了?
谢哥哥, 你在哪里?
我好想你……
谢哥哥……
微微仰起头,几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狭长的眉目中沁了出来,许言烛喉结滚动了一下, 掩上了眼睛, 将湿润收于眼中。
等小周好不容易撞开了许言烛家的门后,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许言烛将头埋在了一件灰色大衣上, 靠在墙角,只露出了一个黑色发旋在外。那件灰色大衣,小周记得是谢哥的衣服。再定睛一看,许言烛垂放在地上的手还有隐隐约约的红色血迹。
小周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言哥言哥!”小周冲到言哥身边,蹲下来看言哥的状况。
许言烛一开始没反应, 小周就用力地摇晃着许言烛的身体,“言哥, 你醒醒!你还好吧?”
小周抓起许言烛垂放在地上的手, 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还好, 血是从手指流出来的,伤口不在手腕上。
许言烛从那件灰色大衣里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无法聚焦,飘忽地看向来人,“……小周,你怎么在这?”
小周一顿,想起了被自己破坏的门锁,“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而且按了很久的门铃,一直在外面敲门,也没人回应。我一心急就冲进来了……”
许言烛脸色苍白,换作是以前,他会直接将小周赶出去。
他不喜欢其他人进到他的家里。
但是昨晚他一直在想,是他不喜欢其他人进他的家里,但是为什么由此带来的麻烦事,都让谢哥承担了呢?
他就不能自己动手打扫卫生吗?
更糟糕的是,他不仅没有自己动手打扫卫生,反而还乱打乱砸,制造了一堆垃圾给谢哥增加负担?他简直不是人。
许言烛皮肤苍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一晚没喝水的嘴唇干燥皲裂,目光看着小周,但心里不断地想着谢哥。
谢哥哥,来抱抱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我会学着成长起来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言烛的嘴唇小幅度地一开一合,轻轻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小周看着言哥的嘴唇在动,却没听到言哥在说什么,只能担心焦急地看着言哥。
许言烛在心里不断地苦苦哀求着,感觉全身被一阵寒意笼罩着,身体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寒,怀中裹着的灰色大衣,上面属于谢哥的气息也仿佛在渐渐消散,许言烛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大衣,想要这样抓住谢哥,不让他离开。
但没有用……
许言烛知道自己心中这样的挽留,肯定是会惹人厌的。
每次闯祸了,就只知道抱着谢哥取暖,汲取谢哥身上的暖意。
他这样认错,谢哥也是不会回来的,许言烛惨淡地动了动嘴角。
“言哥,你,你已经知道啦?”小周轻声细语道,不敢大声惊吓到言哥。
听到小周这样的问话,许言烛眼珠动了动,盯着小周。
小周惴惴不安道:“没事的,你不要太在意网上的消息?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休息一下,但是千万千万不能有歪念头。”小周心有余悸地看着许言烛的手。
小周这是第二次看到许言烛自残割伤自己的手了。
言哥的手要玩乐器,要弹钢琴弹吉他的……给言哥双手上的保险就已经价值不菲了,言哥这样伤害自己的手,要是真的伤狠了就完蛋了。自残也不在保险的赔付范围里……
这两次是割伤自己的手指,那下次是不是就会往手腕上割了?
小周不敢再刺激言哥了。
言哥现在的状态感觉很不妙……可以说,自从谢哥离开后,小周是看着言哥一天比一天的状态糟糕的。
本来去佛罗里达找谢哥的时候,言哥打起精神激动地前去找谢哥。
但没想到见面后,会闹得这么不愉快。
现在网络上关于言哥的负面新闻满天飞,小周真的怕言哥受不住这样的双重打击。言哥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打击,现在一来,就来这么大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啊。
许言烛听到小周的话,猜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将照片曝出来了?”问话的声音虚弱无力。
小周立刻说道:“言哥你还没看到啊,没看到就别看了,你现在家里听听歌练练舞吧,等这阵风波平息后,我们再出来活动。”
许言烛闻言,久久地坐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呆坐着。
就在小周以为言哥没有听进去,准备再说一遍时,许言烛终于有动作了。
小周看着言哥快速地将头埋进谢哥的灰色大衣里,又急又凶地吸了几口气,像是要把这件大衣吃进肚子里一样,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才从大衣里探出了头。
从大衣中重新露出脸的许言烛,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眼角也带着红,整个人从刚刚的虚弱苍白,到如今有了奇异的精神气。
小周站在旁边默默不敢出声。
许言烛下巴还埋在大衣里,只露出大半张脸,对小周说道:“我不可能一直躲着的……拿手机给我看看吧。”
小周讪讪地笑了一下,挣扎着不想给言哥看。
但是言哥的眼神坚持地看着小周,“我总要看看,谢哥是不是又被我拖累了吧。”
许言烛话语中自我厌弃的语气让小周心里一惊,特别是这个“又”字。
许言烛的眼神很坚持,小周只好将手机交给了许言烛。
许言烛一边将下巴埋在谢哥的大衣中,一只手拿着手机麻木地打开微博,点开微博后,许言烛直接就点进了热搜。
果不其然,整个热搜榜都被自己的名字屠屏了。
以往出新专辑、开演唱会时,许言烛的名字也会常常屠屏,但是当时的热搜,全都是溢美之词,点进去也都是对他的赞美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