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散发着奇怪氛围的感觉……
怎么,这么像论坛里描述的那种,暧昧,旖旎,黏糊,又拉丝的感觉。
可是,如果孟苍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不是才刚认识不久,发生过中毒掳人双修解毒、混入玄天宗成为短暂的师徒等等一系列看似不熟实际也不怎么熟的经历吗。
到底是怎么画风突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晏来归看见孟苍的一瞬间精神就无声紧绷了起来,他似是没有想到孟苍居然会这么快找到这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如果时间再充裕一点,等殊灵伤势好全,他才打算回魔界,只是诸多变故之下不得已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魔君的身份已经光明正大地摊了开来,现在还是被玄天宗主当面逮住,他想留下来也没有理由。
然而孟苍不愧是身处宗主之位多年,为人处世足够圆滑,他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干笑两声缓解缓解尴尬,轻咳道:“那什么,我现在是要恭喜你们看起来没有受伤好呢,还是恭喜你们百年好合好呢?”
晏来归:“……”
晏来归被向来沉稳的一宗之主的语出惊人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殊灵低头看了一眼晏来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孟苍嘴里听见了什么的神情,道:“前者吧。”
晏来归显然还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还得想办法。
孟苍从善如流道:“你们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需要提供友情援助吗,魔尊大人。”
“不、不用了,我很好,剑尊大人已经提供过了。”晏来归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殊灵,又看了一眼神情关切的孟苍,沉默片刻,干巴巴道。
看两人的状态,应当是重伤尚未完全痊愈,孟苍自己身为宗主,自知深深失职,朝着晏来归拱手鞠了一躬,道:“魔君大人,往日种种误会,孟某代为道歉,试炼之地万千生灵,全系于你和殊灵二人身上,孟某平庸,帮不上忙,心中焦灼难安歉疚难加,也向你和殊灵表示深深感激。”
他虽然不知道当初这里滔天的魇气究竟是怎么被清除得一干二净的,但是整个秘境只是损失了很多珍稀灵植,而灵兽伤亡几乎为零,这对于一个快要被魇魔完全入侵的秘境而言,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超级意外的惊喜了。
孟苍可以打包票地说,修真史上,没有哪两位大能能够完全做到这种程度,最多能够在事态蔓延之际迅速遏制,但是做到如今这样,将已经被魇气侵蚀吞噬神智的灵兽全部救回来,几乎没有。
晏来归摇了摇头,说道:“若非剑尊大人即使寻得魇魔源头并将其诛杀,不然秘境也无法恢复到如今的地步。”
殊灵见他刻意模糊了自己净化魇气的那一部分,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了。
他们完全不清楚晏来归究竟是如何获得的净化魇气的能力。
他连进入旁人识海消除魇气这种事情都能做到,这件事情仅有殊灵亲身体验过,所以感受更为深刻。
只是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而且看样子晏来归也不想多说,殊灵想逼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结果。
晏来归这样的人,的确脾气温和很好说话,可殊灵和他相处这么多天以来,也深知晏来归是有自己想法的人。
虽然某些情况下晏来归迟钝得不行,可是真正敏感的大事上,他半点也不会透露出迹象。
孟苍也听得明白魔君的意思,这番话就表明了他不愿多说的意愿,孟苍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道:“魔君于整座秘境有恩,于玄天宗而言也是一份大恩,往后魔君若来玄天宗不必遮掩身份,孟某定会好礼相待。”
晏来归笑了一下:“谢谢。”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魔君知晓。”
孟苍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魔族令牌,道:“这几日因为宗里内鬼频发,试炼之地此等重要场合本不应该混入如此规模的魇魔,这几日我们挖开秘境入口的同时,也在进行宗内自查,只是内鬼早已自毁神魂自杀,我们无法搜魂,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但是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孟苍自觉保持着距离没有进入山洞里独属于两人的空间,垂耳兔因为方才的事情对晏来归愧疚不已,见状悄悄挪过去,叼走孟苍手里的令牌再蹦跶回来,金钱豹也蔫蔫的,低头把巴掌大小的垂耳兔叼上了巨狼的背上,让垂耳兔把接过来的魔族令牌递到了晏来归的手里。
晏来归远远地一看到那块魔族令牌就心道不妙,接过来一看,果然不妙。
孟苍窥着魔君沉默的神情,试探问道:“魔君?”
那块令牌上面刻着圆日浸入水面的标志,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般的领地标志会浮现在身上的部位,自愿刻入领地标志,代表对领主的认可和信服,将自己当做是领地的一部分,尽心尽力,出生入死。
而领地标志刻在令牌之上,代表的意义便更不一样。这样的令牌一般都由领主注入自己的魔息制成,只有领主亲信才会拥有,素有见令牌者如见领主的说法,领地令牌代表的权限和威信更大,送给亲信一般是让其行事更加方便。
魔族各域领主手下一般都会有几位心腹,见得了光、见不了光的事情都会交付一块领主令牌,交于他们去做。
晏来归作为溪日领地的领主,他手上的亲信令牌,出现在了往玄天宗内部投放魇魔的内鬼弟子身上。
这块魔族令牌是执法堂的长老奉命搜出来的,当时玄天宗几乎大部分的高层都在场,都看见了这块晏来归所属领地的亲信令牌,个中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晏来归盯着手中的溪日令牌,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陈旧纹路,轻轻说道:“非我指使。”
“孟某并未怀疑魔君,”孟苍低低说道,“只是孟某听说,魔域令牌,向来有牌在魔在,牌丢魔灭之称,孟某斗胆询问一句,这溪日令牌,是魔君座下哪位心腹亲信所有?”
“……”
晏来归攥紧手中令牌,“……是当初其他领主送来魔殿的几位半魔。当时半魔在魔域地位低微,长相出挑的被当做联络人脉的资源是很常见的事情,他们出门在外总是遭人羞辱非议,我便送了他们溪日令牌。”
当时他刚当上魔君搬进魔宫,其他领主为表祝贺,往他殿里塞了一些半魔进来。
晏来归真的没这种爱好,他想把半魔们送回去,但是半魔们一水地跪在殿里不肯起身,求他收留。
能被送给新任魔君的半魔身段样貌都是一等一的,见魔君并未宠幸他们,甚至还想把他们送回去,纷纷心如死灰。
他们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加严苛的非人虐/待,不如向新任魔君求一线生机。
晏来归一想也是,反正魔宫这么大,住多点人热闹,便把他们留下了,只是不许半魔们称奴称妾,所有称呼和礼仪都必须改掉,才能留下。
只是半魔们在外毕竟容易受人羞辱威胁,他们也不能总是窝在魔宫里哪也不去,晏来归就干脆送了他们溪日令牌。
见令牌者如见领主,晏来归当初刚得到魔渊承认,成为新任魔君不久,虽然威信尚未树立起来,可是魔君实力摆在那里,有令牌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魔族敢挑衅新魔君的威严。
只是半魔们不肯收,收了也不肯用,生怕晏来归觉得他们手里拿着溪日令牌会放肆行事僭越行权,不论去哪都要带着留影石,日日都会把当天的留影石送到晏来归手里让他检查。
殊灵皱眉:“所以这令牌,当初被送到你手里的半魔们都有?”
“都有,”晏来归低声说道,“可是……不可能是他们啊。”
“为什么?”
“……”
晏来归沉默了半晌,神情有些空茫:“因为,他们早已被魇魔杀死了。”
在他眼前。
赠予的领主令牌会注入赠予者的气息,这块令牌会终身伴随赠予者,只要赠予者死亡,领主令牌便会随之消亡,并不会在赠予者死后落于旁人手里。
晏来归本以为那些半魔们已经被魇魔彻底杀死了,可是这块溪日令牌的出现却让他彻底迷茫了。
殊灵直觉其中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身为局外人,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光凭晏来归此时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发现什么。
只是除了晏来归之外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想到了关于魔君的娈宠谣言。
从魔君如今的说辞来看,其中大概也有深深的误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如今也无法得知。
孟苍见晏来归情绪有些不对,便不再问下去了,道:“魔君大人,今后小心。孟某只信自己的眼睛,魔君非传言之人,这点毋庸置疑,只是搜出这块溪日令牌的时候玄天宗其他长老也在,现在想必消息也传了出去,虽然无法直接证实就是魔君所做,但明面上与你脱不开干系。”
更何况,见令牌者如见领主。
晏来归点了点头,道:“多谢。”
第29章
孟苍说的对。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晏来归指示的,但是有溪日令牌在手,在旁观者眼里他很难清白。
除非找到背后那个人。
晏来归如今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魇魔了。
当时那些半魔们是在他眼前断的气,溪日令牌还在,那便有可能是魇魔用某种方法让这块令牌的所有者活了下来。
也可能不是以正常方式活着,晏来归不好说,只是莫名心疼。
溪日令牌上还残存的气息让晏来归有些恍惚,他有些心情低落,盯着溪日令牌发呆半晌,把令牌收了起来。
孟苍目光落在殊灵身上,道:“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对哦。晏来归恍然,偏头看了一眼殊灵,有些不舍,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晏来归现在也不能用徒弟的身份回玄天宗了,不舍是一方面,殊灵的余毒不知彻底解掉没有是另一方面。
殊灵将晏来归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对孟苍淡然道:“你先回去,对外就说我在处理秘境重建之事。”
晏来归眨眨眼睛。
孟苍看了看被顺毛顺得眉目舒展的殊灵,又看了一眼眉眼间带着不舍的魔君,沉思片刻,总觉得那个选择题怎么的也应当是后者才对。
罢了。反正到时候若真要结契了,他反正也能靠宗主的威压威胁殊灵给个主桌坐坐,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殊灵这种自闭不张嘴的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捅破窗户纸,随他去吧。
孟苍告别了两人,御剑离开了山洞,回去处理秘境重建之事了。
见外人终于离开了,洞穴内的气氛有些异常的沉默,晏来归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盯着手里的令牌发呆。
殊灵很少看到晏来归露出这种神情,也不喜欢看到他伤神,还是因为别人伤神。
那样陌生的过往和情绪都是属于晏来归和别人的,他没有参与到哪怕一点,意识到这一点的殊灵虽然不悦,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低下眼眸,掌心无声化出一缕冰凉的气息,背着晏来归一巴掌拍在了巨狼背上。
巨狼也太能睡了,他们几个坐它身上聊了这么久,巨狼都没有任何醒来的反应,殊灵有时候甚至怀疑山洞要是当场坍塌了,巨狼也能在里面睡到醒来才会发现自己被埋了。
巨狼睡梦之中感觉到了脊背一凉,隐隐有放大的趋势,不由得嗷了一声惊醒过来,被冻了好一个激灵,茫然道:“呜?”
巨狼醒过来后脑子还是懵的,虽然不知道睡梦之中那股冰冷的气息是什么东西,但是它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巨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扭过头去,先确认背上的人是否还在,然而巨狼看见晏来归神情有些低落地发呆,喉间嘤呜出声,探头过去亲亲热热地舔着晏来归的脸颊,虽然不知道晏来归为什么看起来很难过,但是本能地就想安慰他。
晏来归摸摸巨狼的脑袋,道:“乖小狼。刚才怎么突然震了一下?还没睡够的话,继续睡吧,不急的。”
殊灵面不改色:“大概是做噩梦了吧。”
巨狼也忘了刚才做了什么梦了,于是认同了殊灵说的话,不过现下顾着晏来归才是要紧事,巨狼探头过去使劲蹭着晏来归的脸,喉间低呜着。
晏来归莫名理解了小狼的意思,低下头亲昵地抵了抵小狼的脑袋,温声道:“谢谢小狼。”
巨狼开心嗷呜,尾巴甩得快要上天。
一股冰凉的气息同样悄无声息地绕过晏来归的视线和感知,无声无息地戳了金钱豹和垂耳兔一下,它们冻了一个激灵,循着冰凉气息看过去,看见了殊灵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
趁晏来归低下头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一豹一兔凭空拎了起来,猝不及防地就把他们通通塞进了晏来归的怀里。
晏来归被塞了个措手不及,本能地伸手接住,垂耳兔和金钱豹的反应也很快,毫无被丢过来的模样纷纷往晏来归怀里扑,垂耳兔把自己塞进了晏来归的手心,金钱豹整只豹蹭过晏来归的周身,连长长的豹尾都勾起来,滑过晏来归的手臂。
晏来归挨个摸过灵兽们,弯弯眼眸,说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放下了,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