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上古邪阵,联通了魇魔本源的内部!
鸦漆浑身血液瞬间冰冷。
他刹那间就懂了那道上古邪阵为什么含有禁锢和循环的元素了。
当初上任魔君携手其他各界大拿们齐心协力将魇魔本源封印在魔域中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再将沉入地底之下,最后把整个靈离岛封上封印,这就是现世眼中的魇魔封印之处。
谁也没有注意到靈离岛的附近,有这样一处禁地,里面用邪阵关着一村的普通魔族,将他们折磨致死再循环往复,重复着极致的苦痛,为本源被封印无法外出寻求生存的魇魔提供养料。
而这个禁地,是上任魔君亲手设的。
歹毒又恐怖。
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其他各界代表呢?
鸦漆根本不敢多想。
各个领主都是魔域翘楚,然而面对被魇魔缠上的晏来归,他们用力到青筋爆气浑身发红,都没能从魇气手中将主君拉上来。
晏来归当初把含有攻击性的部分转移回魇魔身上的时候,虽然成功了,但他自身并没有完全剥离开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拉了魇魔过来和他一起分担了这部分的伤害。
所以晏来归沉沉浮浮,血也没少流,眼前都是晕的,冷汗和血液浸透了黯金长衣。
下方的魇气攀着晏来归,悄然覆盖过抓住晏来归的几双手,津津有味地啃食。
魔血滴滴答答,顺着手臂流到晏来归的身上。
黎今吃痛,低低咒骂了几声,反而却更加用力了。
晏来归低头抵在自己的手臂上,无声攒了一点力,不受控制发抖的手把死死拽住他不放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晏来归发沉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下坠。
鸦漆双眼充血,怒吼出声:“主君!”
晏来归眼眸半阖,汗和血刺痛眼睛,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放了吧,死不了。”
天道好不容易把他拉过来,送他这么多天才地宝,一定不会放任他轻易夭折在魇魔手里。
想也知道,要跨时空将异世界的灵魂拖进来填补一个迥异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天道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轻松。
不然天道也不至于拿这么多天材地宝哄着他卖命。
晏来归就赌一把,天道不会让他死。
晏来归的身体终究还是缓缓向深渊滑落。
在魇魔的拖拽和晏来归的反向帮忙之下,黎今等人根本抓不住,用力紧绷到极致的手臂徒留勾着留不住的人。
最后崩地一下,如同拉扯到极致紧绷的细绳骤然断裂,骤然的松弛感却令在场所有人心里发沉。
他们只能看着晏来归的手彻底脱落,身体没入涌动的黑潮之中。
边缘努力抓住晏来归的泠见见状,毫不犹豫地挑了下去。
其他半魔也没有犹豫。
他们就像毫不留恋自己生命的飞蛾,为了曾经那轮笑起来极好看如今却黯然的太阳,宁愿不计后果地扑向灼火。
半魔们跳得太快,如同滑手的鱼一样窜了下去,黎今伸手捞半天只扯下几缕碎步,低骂一声。
最后好不容易按住了一只疯狂想跳下去的染血小猫,于是强硬地把溪日的猫打晕,揣进了怀里。
金色封印的光芒一闪而逝,粘稠黑潮缓缓退却,什么都没有给他们留。
鸦漆死死盯住裂缝下方,不住喘着气。
黎今拎上刀,大步往外走,垂在身侧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抬手放出一道灵讯,通知汀白领域里所有精锐部下,沉声道:“即刻前往封印之地。”
他们好端端一位新主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魇魔封印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随随便便闯入的,要如何在不伤魇魔封印的前提下进出,本来就是一个例外都在头疼的东西。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方法,里面的魇魔本源才是最开心的。
羽珞领主黎倦打着哈欠匆匆忙忙赶来,看见对着封印沉默不语的大哥和鸦漆,奇道:“哥?这么大仗势,是要干什么啊。”
距离晏来归被魇魔卷入地底,已经过了两天了。
时间拖得越久,代表了什么,在场的魔心知肚明。
黎今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新主君,被魇魔卷入封印里了。”
黎倦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魔君?魇魔??”
这两个是能凑在一起的吗?
黎今却不再多言。
鸦漆身上本来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锦服,他平日最注重仪表,如今却盘腿坐在封印面前,对着面前数百个失败损毁的阵法暴躁地挠头。
六界数十位最顶尖的大能齐齐研究布下的封印大阵,不是他一个小阵法师能破解的,更别说要在短时间内越快越好了。
给鸦漆几百年都不一定能研究透。
服了。他们自己没有魔渊血脉,没能力坐上那个位置,只能盼着魔渊生点好的。
好不容易熬死上任魔君,魔渊新苗子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魔,诸位魔域领主血压都高了。
然而事态峰回路转,那小瘪三死后壳子里终于来了个正常的,好歹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此时终于盼到一位不爱喊打喊杀不随地大小癫的正常魔君。
结果呢,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给魇魔卷走了。
都什么破事啊。
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兽沉默地站在封印面前,锲而不舍地张口啃咬着坚硬的封印,嘎吱令人牙酸的剐蹭声不断传来,然而封印却没有半点损毁。
那只巨兽视若无睹,好像这样就能把封印啃开一样。
看得黎今内心暗暗叹气。
溪日家养的小猫可能受了太大的刺激,醒来对着封印呆了好久好久,身形骤然变大,几乎成了遮天蔽日的巨兽。
它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尘和血污,分不清是谁的,前爪指甲齐齐断裂,血已经凝固形成了血痂。
巨兽背后生有一双宽大而有力的双翼,羽翼丰满,细腻顺滑,完全展开之时几乎能把封印之地里大部分人都笼罩在内。
溪日养的这只小猫……应该混有上古神兽的血统。
飞天小猫爆种变大的时候并没有很适应,翅膀完全张开后忘记收回了,一个转身就把包括鸦漆在内的领主扫了个人仰马翻。
现在倒是适应收回了,性子倒是还和以前那小猫样没什么区别,默默守在封印门口啃封印,好像这样就能啃出一个通道让它主人出来一样。
啼笑皆非,却莫名心酸。
鸦漆悲哀地发现自己所有方法用尽了,都没法穿过先辈们留下的这道坚固封印。
他沉默半晌,偏过头道:“慈轲。怎么样了?”
慈轲领主浑身裹在一道黑袍里面,只露出一节苍白的下巴,看起来孤僻又阴郁。
可他偏偏善医毒,从阎王手里抢了不知道多少魔,家里锦旗的数量赶得上慈轲领地人口的一半。
也许是不常开口说话的缘故,慈轲的嗓音很嘶哑:“里面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小猫啃咬封印的动作微微一顿,咬住封印的尖牙再次无声用力。
咔嚓一声——
已经变成巨兽的飞天小猫差点蹦起来:“咪呜?!”
其他魔也当场愣住了,当他们看见魇气从碎了一小角的缺口处涌出来的时候脸色大变:“啊??!”
不是,哥们!
溪日,你养的什么金刚小猫啊?!
他们刀割斧凿都纹丝不动的封印就这么给咬穿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魇魔封印处被咬穿了一块小缺口,下一刻便疯狂闪烁起光芒,那块通往靈离岛的缺口也在缓缓闭合。
……就像封印的自我愈合能力一样,小范围的破碎能够自动填补上来。
就在缺口有闭合迹象的时候,离得最近的鸦漆最先反应过来,抬掌按在缺口上。
鸦漆的魔气猛然涌出,堵住了里面魇气涌出的同时,也让缺口无法愈合。
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死要见尸。
就算溪日死在里面了,也得把尸体还回来。
何况溪日身上有上古邪阵,就算真死了,也能剩个被禁锢的魂魄,怎么的也能给他留下操作空间。
其他领主迅速上前,原地撑起了一道密闭的空间,替鸦漆顶住了封印缺口,让鸦漆得以腾出手来画阵法。
飞天大猫急得在旁边团团乱转,它真的很想直接钻进去找晏来归,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很显然,鸦漆他们来出手更有胜算。
然而不等鸦漆画好阵法,那道缺口便蓦地穿出来一只鲜血淋漓颤抖的手。
小猫心脏骤停,下一刻猛地撞开封印处的众魔,抬爪扒在缺口处拼命往里面挤,刮得半身血肉翻飞,终于挤进了半身。
那端飞天小猫不知道是不是衔住了什么,一双遮天双翼猛地开始胡乱扇打起来,后腿使劲蹬着地面借力,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里爪下叼住护住的人拔了出来。
鸦漆才被小猫撞了个翻滚,翻身起来续上维持缺口堵住魇气的魔息,堵没多久又被一翅膀扇了过来,当胸一击重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臭小猫!”
慈轲接住小猫叼出来的两个血人。
就捞人的这么一点功夫,封印缺口已经完全闭合,重新恢复成了方才无坚不摧的模样。
让人总在疑心方才封印被咬穿的那一幕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晏来归身上还带着缠绕的魇气,一缕一缕吞噬着他的血肉,背上很多处甚至都能看见森然白骨,就这样,他居然还能剩一口气撑着没失去神智。
可是泠见比他更惨。
能强撑着把主君塞出去引起他们注意,再撑到他们把主君带出去,已经是泠见的极限了。
当初主君怕他们在外受魔欺辱,因此一人送了他们一块溪日令牌。
这块令牌不仅代表着主君赋予的地位和权力,还能在危机时刻保护他们不被人暗杀或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