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晏来归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谢才合适。
雪莲伸出藤蔓,宽慰地拍拍晏来归,示意他不用客气,尽管用。
这俩在晏来归储物戒里待了多久,就打了多久的架,现在眼见着要一起飞升了,罕见地和平了一小会,还互相约定到时候在神界见面。
反正日后多的是机会打。
等它们攒够功德飞升之后,便也足够化人形了,到时候就不用因为自己是个千年灵参而只能吃些灵力丰富的伴生藤了!
以后随便去人间逛,想吃什么吃什么!
天山雪莲也可以成为它们族里最年轻的飞升莲了!
晏来归弯了弯眉眼。
晏来归同天山雪莲和灵参珍重道过别后,将它们缓缓放入了魔渊之中。
魔渊似乎知道些什么,浓郁的魔息没有将天生灵物们侵蚀啃噬,而已任由它们缓缓沉入渊底,让身体被魔息浸润。
安顿好天山雪莲和胖灵参之后,晏来归又带着殊灵往断崖的对岸飞去,在撞上坚硬石壁的那一刻,两人感受到的反而是一阵柔软的触感。
随后像是穿过了什么无形的幻象一般,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眼前是一处漆黑的山洞,不时有水滴的声音响起。
水滴落的声音很空灵,显然这处山洞应当很空旷。
他们虽然耳目敏捷,但周围无处不在的黑暗并非是因为没有光源引起的,而是由无处不在的弥漫黑气笼罩出来的。
远处有一点模糊的焰色光源,透过重重迷雾落下来,无声为他们指引前路,是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光源。
晏来归牵过殊灵的手,拉着他往前走,缓声道:“你可能看不见东西,跟着我就行。”
显然晏来归并不受影响。
殊灵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
这种被晏来归以保护的姿态护在身后的感觉,似乎还是第一次。
殊灵以剑入道,惯常用剑,不过左手的茧子会比右手薄很多。
他呢,他虽然也用剑,但是平常几乎不同其他人打架,要么靠和颜悦色解决纷争,要么直接镇压,明辞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茧子。
时愉的掌心温凉而干燥,晏来归往前走着走着,没忍住手欠,轻轻摩挲了一下。
晏来归只觉那端牵着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便也用力回握回去,轻声道:“魔渊之心毕竟是整个魔渊魔域的源泉。几十年,不够魔渊之心重新恢复成鼎盛时期。”
殊灵沉默。
他没有多余问些该怎么办的愚蠢问题。
因为现下这个情况显然很明晰。
魔渊之心不够,要么放任大家和魇魔同处一片天空之下,要么拿别人来填。
“上一次魔渊之心被魔渊血脉盗用,虽然罪魁祸首最后死了,但是魔渊之心依旧因为这一趟被魇魔吞噬掉不少。还剩下零星一点,我给带回来重新种在魔渊深处了。”
“魇魔近年来会如此盛行肆虐,乃至如今能够生破封印大阵,是否有吞噬了大半魔渊之心的缘故,我确实不好妄下定论。”晏来归道。
“无碍。”殊灵道:“能封印魇魔一次,就能封印魇魔第二次。”
“……”晏来归想了想,说道:“时愉。你有没有想过彻底杀死魇魔本源,碎掉他的本源石头。”
魇魔令人十分头疼的一点,便是能够无限再生,无穷无尽,不斩草除根,便是后患无穷。
更何况,魇魔本源本身便就坚硬无比,就算是当初殊灵透支极限的一剑,也都只能碎掉他一小角。
殊灵低头看向晏来归,道:“当初半步飞升的诸位大能联手起来,都没能彻底让魇魔本源消失。我当然想过,但这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晏来归缓步朝着焰色光源靠近,道:“时愉,我有一个想法……”
可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殊灵生硬打断了:“你没有。”
晏来归:“……”
晏来归失笑,可是转头看见殊灵牙关咬紧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
殊灵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乱想。现在先想办法解决弥漫的魇气,将魇魔暂时封印回去,我们还有时间能等魔渊之心生长完全。”
加固封印又不是什么只能做一次的事情,目前能到位的四大神器也够用,只要能先将魇魔本源再关几百上千年,等到魔渊之心再次生出,他们便能效仿先辈,重新设下完整的封印大阵。
就像魇魔说的,它不生不灭,不死不伤,如何能被彻底消灭。
这条路压根是行不通的。
而晏来归。
晏来归一开口,殊灵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按照这家伙的行事习惯,不是献祭自己就是献祭自己,殊灵半句话都不想听。
晏来归真是无奈。
就说不能和时愉玩心眼子。待久了什么都被他摸清了,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无所遁形。
不多时,眼前一下子便明亮了起来,在这种幽深空旷的洞穴之中,殊灵居然还闻到了一股清浅的花香。
不确定是什么品种,但是闻着便让人心旷神怡,连方才因为担忧而紧绷的心神都像是被清水洗过一遍一般干净澄澈。
殊灵仔细嗅闻片刻,确定这并不是幻觉之后,着实有些惊讶了。
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颗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几乎有半人高大的一颗血红色心脏。
周围浓郁的魔息温养着眼前这颗鼓鼓跳动的心脏,凑得近了,还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血管跳动,和其间血液的流通。
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可是整个山洞里面却并没有半分血腥之气,只有那股莫名清浅温柔的花香弥漫开来。
晏来归笑了一下,对那颗心脏行了一个魔族的见面礼,雅声道:“吾为魔渊血脉,此次前来,携人族爱人拜见母亲大人。如有冒犯,还请母亲大人海涵。”
晏来归的所有动作都被殊灵看在眼里,他看过一遍之后,便模仿了晏来归的样子,也对着面前行了一个魔族礼。
面前的心脏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心跳和血流,似是没有因为两位贸然的来客而生出什么反应来。
然而殊灵却感觉到抚在右肩的手蓦地滑了下来。
那一瞬间殊灵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好像这只手绕过他大脑的意志和指令,就这么直直地放了下来一样。
殊灵微愣。
随后,眼前的心脏终于动了。
它伸出一根血管,从背后揪了几簇白色小花出来,分别往晏来归和殊灵掌心里都放了一点。
殊灵在看见被放进手心的小花时,脑海内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是见面礼。
在意识到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冒出属于“别人”的意识时,殊灵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心脏能够被称之为魔渊之心了。
他低下头去,强压下心中所有波动,在识海里说道:“谢过母亲大人。”
那股清浅好闻的花香随着白色小花的出现变得浓郁许多,显然面前的白色小花就是这股香味的来源。
闻多了,连灵台都显得清爽旷然。
晏来归对殊灵传音道:“这是见面礼,魔渊的肉身死前种下的,在魔域很有名,也很稀少,叫生灵花,可以维持神识清明和神魂稳定。你只管伸手拿着,我来客气就行。”
殊灵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晏来归的手也放了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和魔渊这种这种无语言纯靠意志交流的方式了,所以一点也不显生疏,熟练道:“外界魇魔肆虐,即将破开封印,吾贸然叨扰,只为寻求您的帮助。”
大概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听见魇魔的名字,眼前的心脏便紧缩起来,随后周围都升腾起了淡淡的雾气。
……看着莫名像被气得冒气了。
魔渊当然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处洞穴只有历来的魔渊血脉能够进入,那个该死的叛徒监守自盗,将魔渊之心偷去送给魇魔作投名状的事情魔渊历历在目,当真是恨得咬牙。
几乎不用晏来归提出来,魔渊之心便自动缩成了巴掌大小,跳到了晏来归的手里,伸出一根干净的血管愤怒地揪了一团小白花回来,塞进晏来归怀里。
晏来归接住白花,眉眼温柔:“即使您已经这样了,也要去报仇吗。”
“……”
晏来归侧耳倾听半晌,似乎是在听魔渊骂人,偶尔安抚几句,直到魔渊之心不冒气儿了,晏来归这才把魔渊之心放入了储物戒之中。
洞穴里失了魔渊之心,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殊灵眼前重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连晏来归的面容都瞬间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殊灵脸色不变,伸手去捞晏来归。
晏来归便顺势将殊灵揽进怀里。他伸手挥开身旁无处不在的魔息,掌中燃起一簇火光,照亮了近在咫尺的两人。
晏来归凝视着殊灵俊美的面容,小声道:“时愉,我刚才已经和母亲大人沟通过我的计划了,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这便是第二个台阶了。
晏来归三番两次递话过来给他台阶下。
殊灵纵然再不愿意晏来归亲身涉险,也明白单凭他的阻止,不可能拦得住晏来归。
这样一个脾气软和的人,在大事上却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一旦打定主意,几乎很难更改。
不等晏来归开口同他讲述自己的想法,殊灵便直接表明了态度:“都可以,没问题,我无条件支持你。”
晏来归惊喜。
却不料殊灵话锋一转,道:“但如果你死了却并未复生,那我会抹掉和镜悬的剑契,下来陪你。”
晏来归:“……”
晏来归惊吓。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时愉就直接开大了。
晏来归原地语塞消化了好一会,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于是微微恼道:“哪有你这么上赶着殉情的?”
“都说了,你的命你自己不想要,我还要呢。”晏来归瞪他,说道,“你的命属于我,那就得听我安排。”
“那当然。”殊灵欣然应允,“你活着就听你的。”
”
晏来归被殊灵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时心气都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