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薛晟又抽了张纸巾, 递到身边人眼前。
裴青接过纸巾,咳嗽不止,喉管呛了水, 着实不好受。
这么一小阵子功夫, 他的双颊变得更红。
薛晟的一只手搭在后脖,揉搓几下,神色带了点窘色。他静静地等待裴青恢复如常,还是没忍住好奇,重新发问:“是真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裴青要问个清楚。
“不是听来的, 是我猜的。”薛晟解释,“元旦那天有朋友组局,那朋友好不容易把傅应钟喊来喝酒,刚坐下没多久,傅应钟接了几个林晔那小子的电话,就走了。我知道林晔去榆城了, 当然就想到你了。”
裴青:“这和上床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薛晟顿了顿,才说, “但我刚刚提到傅应钟的时候,你的脸真的很红。”
裴青:“……”
薛晟:“我猜中了?”
裴青羞恼:“没有!”
深夜,车子到达机场。
裴青与薛晟说过再见, 正要下车。
薛晟忽然问:“你喜欢傅应钟吗?”
裴青停住动作,呆了几秒,慢慢回过头。
两人对视上。
“傅家太危险了, 你喜欢他, 会活得很辛苦。”薛晟看着他的脸, 笑了笑,“当然, 你不喜欢他,也不会好过。从小到大,傅应钟想要的东西,我没见他没有得到过。”
又是这样的说辞。
“所以呢?”裴青反问,“我应该怎么办?”
薛晟抿抿唇:“你要不选我吧。”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裴青也起了玩笑的念头:“你要和他抢吗?”
“不敢。”薛晟认怂地笑,“我们可以做亡命鸳鸯。”
裴青默了好一会儿。
薛晟耸肩:“开个玩笑。”
下车后,裴青戴上外套的帽子遮风,在车灯能照亮的地方,他低了点头,伸出缩在袖子里的手,敲敲窗户。
夜色暗沉,纤长的眼睫上,镀了一层不刺眼的白光。
车窗降下来。
“不用担心。”裴青笑着,与人解释,“傅应钟不会喜欢我的。我也不可能成为‘他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退后几步,招招手,又说了一次再见。
过完了清闲日子,裴青飞了一趟北京,去拍商务广告。这几天,北京又一次落雪,雪势不小,没多久,室外便积了雪。
等待拍摄时,裴青拍了一张下雪图,又拍了一张摄影棚,发在朋友圈,配文“开工后的第一场雪”,并附上了定位。
他的通讯录里,添加的圈内人士并不多,圈外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
一经发出,只有团队工作人员与公司里的几位晚辈最为捧场。
以及,前段时间刚加上好友的薛晟,也给他点了个赞。
赞点完,没多久,出现一条私聊消息。
薛晟:你在北京?
裴青扣了个问号,发过去。
薛晟:你能帮我个忙吗
裴青满心疑惑,搭腔问了一句,薛晟瞬间全盘托出。
薛晟的父亲想开辟新产业,便与傅家谈起了投资。这段时间,他与傅家交往甚密。
但是,面上是来往,实则是摇尾乞怜。
眼看投资合作久久谈不拢,薛父又看准了放假回国的傅家小儿子,主动向傅家“请缨”,差遣犬子去接送这个小儿子,希冀能沾到傅家几分薄面。
如果给傅家的小儿子留下好印象,再谈生意,也能让小儿子说几句好话,赢面更大。
来龙去脉说完,薛晟开始诉苦。
薛晟:我爸也真是的,平时觉得我讨嫌,到关键时刻竟然觉得我能给那个小屁孩留下好印象
裴青思虑一番,发去一句安慰。
未来的影帝:说不定小孩会喜欢你呢
对方很快回复。
薛晟:是吗
裴青诚挚打字:是的。
薛晟:我七岁那年养的狗,都因为不待见我,搬家的时候和保姆跑了
未来的影帝:……
薛晟:不说这些了,你在北京跑通告吗?
裴青挑了个点头的卡通表情,发到聊天框。
薛晟:两点能结束吗?
未来的影帝:中午就结束了
薛晟:那……你愿意去机场接这个小屁孩吗
知道对方思绪跳跃,但没想过如此荒诞。裴青眼皮一跳,又发去一个问号。
薛晟的消息接踵而至。
薛晟:你跑这个通告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
裴青:?
这群富二代,有时真是让人恨得咬牙。
他将要发送“我不需要”时,聊天框又弹出几条消息。
薛晟:你不是想要那套房子吗
薛晟:从傅应钟的弟弟下手,总比缠着傅应钟不放靠谱吧
于是乎,裴青很可耻地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下午一点,雪渐渐停了,可是寒风依然刺骨。
裴青先去了酒店,套了件厚外套,收拾妥帖后,他戴上口罩,在门口坐上车,由薛家的司机接送,去往机场。
依薛晟所说,他下午的行程是先于下午两点在机场接到傅方旬,然后,陪小孩回家,当个乖巧的陪玩,耗到晚上八点,傅家有一个家族聚餐,他的任务也就算顺利完成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需要自称是薛晟。
在电话里听到这一点,裴青愣了几秒:“很容易漏馅吧?”
“初中的小屁孩能记得什么。”薛晟挺不屑的,“我以后不会见他了,这次是推辞不了家里那个老头子,迫于无奈才这样。”
裴青:“我的意思是,他会认识我吗?”
他很快从薛晟那儿得到了答案。
小学毕业后,傅方旬便去了国外念书,只有到了固定长假时,才会回到国内,与家人小聚,对方真正记得脸的国内明星,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寒假将近,机场人满为患,四周都是举牌子的家长。
裴青戴着墨镜口罩,在风里拉紧摇晃的帽子,低举印着傅方旬名字的牌子。
身后,轮子滚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盖过了脚步。
回过头,一道清冽的声线打碎了他的思绪。
“你裹那么严实干什么?”
近处的少年抓住仍要向前的行李箱,淡淡地提出质问。
来人虽然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身量已经很高,身姿挺拔,不似薛晟诋毁的“小屁孩”,已经像个小大人。
只不过……
裴青本以为傅应钟的弟弟至少与他有六七分相似,但人到跟前,用肉眼描摹一番眉眼,硬要揪出两人间的相似度来合计,最多也只有两三分。
“你好。”裴青摘下墨镜,伸出手,想拉过对方手里的行李,“我叫……薛晟,是你哥哥的朋友,过来接你回家的。”
不着痕迹地,傅方旬将行李箱往后挪了挪,避开了裴青的手,做完动作,他开口问:“哪个哥哥?”
裴青犹疑:“傅……应钟?”
后者哦了一声:“他不是我哥哥。”
“啊?”
傅方旬懒得回应他的讶然,直截了当地,将话题拐到另一处,“司机在哪儿?”
上了车,裴青与傅方旬一起,坐在后排,原先宽敞的座位,怎么也坐不自在,他此时大脑空空,搜刮不出一点可聊的话题。
将行李安置好,司机坐上驾驶座,车子向目的地行驶。
一片寂静里,身边的“小屁孩”先开口。
傅方旬:“你是丑八怪吗?”
“什么?”
来不及错愕,空气在一刹停滞,傅方旬已经伸出手,指尖的温热覆在裴青脸侧,他抓住细绳,慢慢向下。
口罩脱落,缓慢下坠,软软地塌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