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昼 第62章

“假了管换。”

女孩咬了咬嘴唇,随后下定心意。

“多少钱?”她问。

“手帕送你了,我懒得带回去洗。”青年故意这么回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孔晶放下胳膊,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强打起勇气,瘦弱的身躯继续拦在青年面前,“要多少钱,才能请你帮我‘策划’?”

江河清挑眉,“没别的意思,但你八成付不起。”

孔晶这时有些后悔刚才把银行卡扔进了湖里,但她还是坚持追问,“我可不可以先赊账,等将来工作以后,再一点一点慢慢还你?”

“急需用钱的话我这边提供高利贷,”青年扶了下因汗水下滑的墨镜,“刚才这句是开玩笑的,我不做这种买卖——我听着呢,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要孙跃华的命!”

将昨晚商宴之后自己被迷奸的事和盘托出,孔晶流着泪,恨恨说道,“就算没法让他死,我也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再不能这么胡作非为,再不能任意践踏别人!”

“那我建议你报警。”

没想到居然会从法外恶徒口中听到这句话,孔晶一愣,而后垂下头,苦笑喃喃,“报警有什么用,半个东埠都是鼎跃集团的……”

“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你说得对,想搞孙跃华确实没那么简单。”

“你也没办法吗?”

“如果没有你的协助,估计很难做到。”

听到他这句话,女孩立刻抬起一双泪眼,“我?我能做什么?”

“我需要有人接近孙跃华,带来第一手情报,以供我将来统筹使用。这个人,自然就是你。”

习惯性地左右来回走动,江河清的语速因思考而放缓:

“说到‘接近’,孙跃华是个老道精明的家伙,所以,即便你改头换面更名改姓混进鼎跃集团或孙氏宅府,也无法取得他的信任而近他一步;因此,还不如就以他已然知晓的身份出现,孙跃华为人相当自傲,定不会把你一个学生放在眼里;再加上,没多少人会对枕边人设防,尤其是男人,故而最好的选择,就是设法成为他的情妇。”

他的语气异常冰冷,似是有意提醒对方这其中残酷之处:

“换言之,你昨晚经历的屈辱与痛苦,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反复重演;稍有不同的是,你今后还要笑媚迎逢——这很难,甚至比搞掉孙跃华这件事本身都难,没有十足的决心与恨意、学不会克制与冷静,根本做不来。”

女孩身子一震,“让、让他再……?不……不!”

“我不劝你或勉强你,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个拿钱出主意的狗头军师。”

江河清伸手,摘掉女孩发顶的病叶。

“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拿定主意,就按上面的指示找到我,届时我会给你完成第一步需要的方案。”

他转身离开了公园。

孔晶则僵立在原地。

酷烈阳光灼痛了女孩的每寸皮肤,却驱不走缠绕她身的寒冷与黑暗。

太阳怎能不分善恶对错照耀一切。

女孩攥紧了拳。

……

一天之后。

江河清的邮箱弹出一条新联系人邮件。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按你说的做。】

署名自然正是孔晶。

很好。

青年满意轻笑,电子光定格在他一双黑瞳之上,映出青白的光圈。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意识到,这种补全之前而非后续细节的内容,好像不该叫“尾声”……?

嗨呀,叫都叫了,号都编了!

明天哦不今天,会发第二卷最后一章,然后要断更一段时间,用来打磨第三卷的案子,提前和大家说一声!

不过最长不会超过两周啦!

这章是半夜到凌晨写的,写的时候我困得眼皮打架,所以有错别字或奇怪符号的话,还请帮忙捉虫!

第67章 尾声(三)

几个月之前。

“难怪你要我在教职工宿舍区租房子,还指名3栋中单元——原来你住在这么普通的地方啊?”

孔晶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不安之余,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始终萦绕心间。一年之前,自己一个女大学生,机缘巧合竟能与江河清接上线,至今想来她都觉得虚幻;而在一年后的今天,更是又进一步,自己居然住到了那个人的对面。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该住哪儿?神秘地下洞窟秘密基地,还是顶层豪华观景酒店?”

青年笑问。他也刚从外面回来,正在玄关处换鞋。

“没没,”孔晶连忙摇头,偷瞄他的反应,“我只是……”

“喝点儿什么?”

趿拉着拖鞋,江河清先进了趟厨房,然后回到客厅,在旁边的单椅上坐了下来。他身上套着一件老旧走形的卫衣,布料松垮地坠在腰间,完全遮掩住这副精悍结实的身材。

望着面前茶几上洗好的水果,不真实感愈发强烈,女孩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不了,谢谢,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

她想告诉江河清,她决定退出。

一年之前,在青年的指点下,孔晶娇哀并施,终于成为了孙跃华的情妇,自此夜晚便只剩噩梦。多少次强忍着咽下恶心与杀机,女孩假意承欢,暗中却细心记下了那个男人的每句闲聊、每通电话,乃至鼾雷里的每声梦呓。她由衷地期待,有朝一日,它们能化为烧死孙跃华的复仇薪柴。

孔晶本以为在仇恨的驱使下,自己可以一直坚持下来;

然而仅过了一年,她便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更为懦弱。

不单是再难忍受的屈辱,真正痛击孔晶的,是某一天那几乎要将心肝五脏一同抛出的猛烈呕吐——她怀孕了,中了造物主设下的陷阱。激素与本能双管齐下,这场意外很快摧垮了女孩的意志。

她开始对不见回报的行为感到厌倦,开始因孙跃华的威胁心生畏惧,开始想从泥淖般的局面中抽身离去。

那按理说,被强迫拿掉这个孩子时,对她而言反该是一种解脱。

然而尚未消退的激素与母性本能作祟,腹中生命的消散,让女孩万念俱灰。

她想结束这一切了。

“我不是来做客的,”孔晶按着堕胎手术后隐痛的小腹,止不住的虚汗湿润了她的双目,“我是想告诉你,我——”

她的话止于喉中。

单椅上的青年抬手,状似无意地摘掉了墨镜口罩,露出了自己的脸。

——莹莹初雪凝落如肤,一翦深潭化开眸眼,取鸦羽为睫,请朱樱点唇。窗外霞光流云,映显一副入画容颜。

“怎么了,你以为我在家也蒙面?那不是早憋死了。”

江河清轻笑,微勾唇角。

孔晶呆呆地望着他。

她没想到,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青年,遮掩之下居然不是一张毁容怖脸,而是令人目眩惊为天颜。莫非真是越危险之物越显美艳,当初岂不是一枝罂粟垂叶,挑出湖中落水蝴蝶?

“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来着?”江河清笑着又问。

“我,我……”女孩涨红了脸。

“没事,不急,想好了再说。”

青年说着施然起身,朝阳台走去,“你先想着,我有个‘东西’送你。你今天来的正好,省得我之后还得给你送去。”

孔晶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揪抓起自己衣裙的下摆。

很快江河清就从阳台返回,怀抱着一个彩色绒布缝成的巨大“汉堡”。

“是个布口袋?还是坐垫?”女孩疑惑。

“傻姑娘。”

江河清把“汉堡”放到她腿边,掀开了盖在顶上的“面包”。

被光亮惊扰,窝在里面的小动物昂起脑袋喵了一声,却没有睁眼。

青年伸手将它轻轻捉了出来,小猫仔便躺上他的掌心,继续酣眠。

“呀,给我的?”

孔晶又惊又喜,从江河清手里接过猫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小心地放在了自己腿上。毛茸茸的小东西立刻本能地靠近热源,挨凑着她的小腹,熨帖起内里的伤痛。

浅米色的小猫仔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像熟睡的人类婴孩。

“这小家伙,胖乎乎的。”

女孩爱怜地说道,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一旁的江河清此刻少见地长久沉默,待孔晶眨去泪花,才开口追问: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女孩轻轻抚摸小猫,“我还能继续坚持,请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先把身体养好。”

“身体我自然会注意,”仰脸看向江河清,孔晶的眼神复又变得柔软却坚定,“你要我做的,我也一定会做好。”

“真是我的好姑娘。”

江河清朝她露出微笑。

女孩不禁双颊绯红,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所以她没有发现,那笑意根本没有深至青年眼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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