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知又说:“不过有时候我也觉得肖遥可爱,嘴嘚吧嘚吧没完的时候觉得他像个爱叫的小狗,我也挺惦记他的,也关心他。不过他们俩完全不一样,所以我的情感也不一样。就像我不会仰慕遥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什么让我仰慕的,哈哈哈。”
“亲密接触呢?”何其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比如在一些时刻想要拥抱、亲吻?”
何乐知果断地摇头,肯定地说:“那从来没有的。想抱他的时候都是觉得他很难过,或者我难过了,亲吻从没有,别的也没有。我们很干净的,我从不幻想他。”
何乐知也并不困扰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喜欢不喜欢没有很重要。
何其笑笑,摸摸他的头,说:“如果不想和他谈恋爱,那就是不喜欢。”
“不想谈恋爱。”何乐知先是肯定地说。
他抱着抱枕缩在沙发里,盘着腿,侧脸枕着怀里的抱枕,再一次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他的妈妈说:“我还不舍得呢。”
“为什么?”何其失笑着问,“不舍得什么?”
“他是正常的,他不喜欢男生。”何乐知把下巴埋进抱枕里,笑着说。
那时候网络还没有很开放,对同性恋的态度也没有很包容。何乐知虽然得到了何其的宽宥,但他对这方面了解得并不多,也没有从内心深处觉得这是正常的,哪怕何其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他仍觉得这不应该。他没有一次幻想过他的朋友。
而韩方驰确实是个直男,这毫无疑问。他根本没接触过同性恋,也完全不了解,那是在他的世界里还不曾出现过的概念。
因此那时的他们俩绝对是坦荡的,没有人心怀鬼胎,也没有人想要突破友情的界限。
在那几年里,韩方驰是除了何其以外,对何乐知最重要的人。
第25章
当距离被长长地拉开,他们之间开始变得遥远,虽然不能每天见面,但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偶尔聊天,闲来无事打个电话,买什么东西如果也是对方需要的会一起买一份寄过去。
距离也使那些界限不清的部分渐渐变清晰,不会再因过于亲密而混淆,分别以后,他们仍是一对默契的挚友。
第一年寒假,何乐知回来的当天晚上,韩方驰和肖遥就一起来了何乐知家。何其做了好大一桌菜,他们四个一起吃。
晚上何其也没让他俩走,四个人打扑克打到很晚。
何乐知左撞一下右撞一下,说:“你俩就睡这儿呗。”
肖遥没在他家住过,不确定地说:“不方便吧?”
何乐知又看向韩方驰,韩方驰说:“行啊。”
等到周沐尧出现,因为他的关系,何乐知跟韩方驰的联系非但断不了,甚至还比以往更多。周沐尧是个热情的人,他能在任何时间给别人打电话、发消息,在他跟何乐知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经常一个视频就给韩方驰发过去了。
韩方驰是何乐知最好的朋友,也是周沐尧的哥哥,而现在何乐知跟周沐尧在同一个学校,离得更近。
在这段可以两两组合的三人关系中,每个人都在某一视角里是一个插入者的身份,每一组合也都有着不可替代性。
肖遥性格活泼,上了大学彻底撒了欢儿,他很快认识了许许多多新的朋友。在何乐知跟韩方驰还密切联系的时候,肖遥就已经找不着人了。
但每年何乐知回来,肖遥是必定要见他的,见了面也一如既往地热情闹腾。肖遥跟周沐尧性格很像,跟何乐知联系得没有跟周沐尧多。他俩经常一起打游戏,何乐知不玩游戏,只喜欢运动。
周沐尧迅速加入了原本的三人友情中,也把他们联络得更加坚固。当他开始表现出对何乐知的喜欢和追求,肖遥和韩方驰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肖遥大学同学里有喜欢同性的男生,也是他的朋友,因此当他听周沐尧说喜欢何乐知,肖遥虽然惊讶,也没有特别震惊。其实在之前他就隐隐地感到周沐尧对何乐知有种不一样的热情,早有猜测。
而韩方驰表现出的是一种被打破了认知的难以置信,他怔怔地问:“什么意思啊?”
在何乐知跟周沐尧在一起之前,何乐知在一个节日假期里自己回了家,周沐尧没回。
自从周沐尧加入以后,何乐知跟韩方驰已经很少单独见面了。
何其已经换了新房子,房子里不再有韩方驰很熟悉的小床,似乎也换了新的洗衣液,即便香气仍然温柔,可不是之前韩方驰依恋的那种了。
何其在何乐知的床上给他们摆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咖啡和一盘小饼干。
只有小饼干的味道仍是韩方驰熟悉的。
何乐知有了周沐尧,韩方驰也有了关系不错的女生。
他们俩坐在床边厚厚的地毯上,像从前一样。
“方驰。”何乐知叫他。
“嗯?”韩方驰看过来。
何乐知叼着小花形状的饼干,含含糊糊地说:“如果我和小黑在一起了,你会怎么觉得?”
韩方驰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说:“我会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我们是同性恋?”何乐知问。
“不。”韩方驰停顿了会儿,不确定地说,“我说不清楚。”
韩方驰比高中时更加健朗、英俊,肩膀变得更宽,言行间给人一种正派的可靠感。此刻他像高中时一样盘腿坐在地上,试图厘清思路,解释自己的想法:“我会觉得我失去了你……你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何乐知也比从前变得更加温润,稚气散了,转而变得成熟,戴着眼睛,一副干干净净的大学生样。
“不会的。”何乐知说,“你谁也不会失去。”
韩方驰“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何其过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化了美丽的妆出门上课去了。房子里又空下来,跟以前的房子比起来,现在的显得过大了,一旦没有人说话,就觉得空。
过了片刻,何乐知趴了下去,枕着床边,静静地说:“可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当时何乐知承诺韩方驰的“谁也不会失去”,最后也不好界定他食言了没有。
韩方驰确实没有失去任何人,在之后的这些年里,何乐知和周沐尧依然在他不远处,他们仍是很好的朋友,可以经常见面。
可他没有失去吗?
……
何乐知现在跟韩方驰住得近了,两个人几乎每天见面,这些被封存的记忆都被一一翻新。
但他们都没有过多地提起从前,如果不是那晚跟肖遥一起喝多了酒,韩方驰可能也不会提。酒醒之后韩方驰也没再说过,似乎不提从前也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一种。
韩方驰没有质问何乐知,他当初说的“不会失去”算不算食言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十几岁、二十出头的事,似乎也很难开口了。
只有肖遥这个从小就没眼色的才经常在他们面前说起从前,每次何乐知和韩方驰都对视一眼,然后闭口不提。
偶尔韩方驰能在如今三十岁的何乐知眼睛里看到二十岁的他,好像隔着中间的这些年,又和那时的何乐知见了面。
眼睛明亮,总是温和地注视。那是韩方驰极熟悉的眼神,是他十几年前所依赖的,即便在后来成年已久,每当情绪有起伏时还下意识想看到的。
似乎随着距离的消失,随着恋爱的结束,当初打破那段关系的一切因素都退了出去,也把他们拉回了原点。
何乐知中午开始思索晚上做什么菜,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韩方驰。
何乐知:房东,晚上带你饭吗?
韩方驰午休看见何乐知的消息,回他:你自己吃,晚上回我爸妈家,小魔王生日。
何乐知:!
何乐知:你空手回去?
韩方驰:啊。
何乐知:不得给你撵出来。
韩方驰:我带钱就行。
何乐知一边吃午饭一边订了个小小的冰淇淋蛋糕,家里估计订蛋糕了,这个冰淇淋蛋糕两个小姑娘吃。
何乐知把店铺地址发给韩方驰,跟他说:下班你去取,留的你手机尾号,取货人韩先生。
韩方驰:好。
韩方驰:我需要谢谢吗?
何乐知看见这条笑了下,回复:不必不必。
韩方驰没怎么送过两个妹妹礼物,给钱可以,费心去挑小姑娘喜欢的礼物对他来说就不现实。尤其韩知遥喜欢的那些对他来说好像是其他世界的东西,他小时候都没见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因此当韩方驰拿着个极美丽的五寸冰淇淋蛋糕回来,里面还有一张手写卡片,上面写着——
to遥遥大王:恭喜离长大又近一步,无论是否长大,我们只需要做自己的大王。
韩知遥看见蛋糕和卡片,先是震惊地看着韩方驰,接着喊道:“韩方驰,你谈恋爱了!”
餐厅的爸、客厅的妈一起朝他看过来,还有从卧室探头出来的韩知墨。
“你指定有女朋友了!!”韩知遥肯定地说。
“没有。”韩方驰想捂她嘴。
“不可能!”韩知遥拿着那张卡片,“你个大直男,你还知道这些?你少骗人。”
韩方驰说:“不吃还我。”
“这是嫂子心意!嫂子人美心善!”韩知遥心情相当不错,拿着蛋糕去冰箱前倒腾半天,腾出地方来冷冻上。
另外仨人都不吭声,只悄悄打量他。
“你哪来的嫂子。”韩方驰平静地说,“乐知哥给你买的。”
“啊!我说呢!”韩知遥对没有嫂子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情绪,爱有没有。
韩知墨笑着回卧室,爸妈纷纷转开眼,不再对他感兴趣。
韩知遥把卡片拿回卧室夹在笔筒前,扬声跟韩方驰说:“你谢谢乐知哥。”
“他说不用谢。”韩方驰说。
虽然韩方驰家里不催婚,但韩知遥这一嗓子还是喊出效果了,吃饭的时候庞女士和老韩相继向他提问。
庞女士问:“最近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韩方驰说:“我没什么想法。”
庞女士点点头,倒不劝。
老韩又试试探探地问:“方驰,你和小方还有联系?”
韩方驰干脆地答:“没有。”
老韩“啊”了声,过会儿又问:“你要是还放不下,要不再联系联系呢?”
“——啊天哪!天哪联系人家干吗!”韩知遥崩溃地叫道,“圈圈姐在北极摸熊呢谁要谈恋爱啊!”
韩知墨笑着说:“我哥不着急,你们别催了吧,不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