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知已经没话了,他根本说不过韩方驰。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话能说。
“你一躲我就心烦,那就直接说透。”
在这天的最后,韩方驰站了起来,却没直接走。
他走到何乐知旁边蹲了下来,和坐着的何乐知平视。
他们实在是太熟了,即便刚才聊过,可彼此也都收着一层,韩方驰说得最重的一句就是他想每天睁眼看见何乐知。
这会儿他却在临走之前,带着笑意叫了何乐知一声,没叫他名字,而是轻轻的一声“哎”。
何乐知侧头看向他,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今晚的这番话过后,他看着韩方驰,难免有些错位感。
韩方驰眼里带着笑意,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你喜欢我吗?”
今晚最直接的一句突然这么横冲直撞地问到何乐知面前,何乐知睁大眼睛,一口气噎在那里,不上不下。
他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韩方驰在离他很近的位置,脸上一直带着笑。这和他平时给何乐知的感觉完全不同,人一旦染上了情爱,气质就不一样了。
“不能撒谎,也不敢回答,是不?”韩方驰笑着问。
何乐知开口,却不回答,而是问他:“韩方驰,你是不是疯了啊?”
韩方驰笑出声来,“那别答了。”
他看着何乐知,说:“给你时间缓,不着急。我也需要时间适应,怎么从朋友视角转到别的视角,我还不太熟练。”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收起笑认真地说:“但你得在原地缓、原地等,别躲我,躲没有用。”
何乐知已经麻了,自嘲地说:“我还能往哪儿躲……我家就在这儿。”
“你知道就行。”
韩方驰站了起来,弯腰拿起没用过的那只勺,在何乐知刚才吃过的切口上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勺子放回托盘上。
“生日快乐。”韩方驰站直了,随手在他头顶搓搓头发,“今天你三十一岁了。”
何乐知被他搓得像个打了结的动物。
“蛋糕吃不完放冰箱,我明天吃。”韩方驰转过身,过去拍开灯,“走了。”
灯光在眼前一瞬间亮起来,刚刚昏暗中的一切就像一段暧昧朦胧的梦。
直到门开了再关,何乐知都没敢看他。
作者有话说:
既然一个已经上劲儿了,那就到了我最喜欢的阶段,嘿嘿。
写这个设定就是为了拉扯和暧昧期,且还得拉扯一阵子,我知道你们急,但是急也没用,嘿嘿。
第41章
何乐知是一个对待感情非常慎重的人,尤其是长大以后。
他纳入亲近范围的人会得到他无限的宽纵和包容,但想被他纳入这个范围很难,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多数都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说熟没那么熟,但也说得上好,比如他大学时的几个室友,还有工作后认识的一些朋友。平时不会过多联系,但有事找到彼此还都是挺近的。
交友尚且如此,何况恋爱。
当初周沐尧追了他两年,何乐知那一步跨得很难,客观地说,那时要考虑的没有现在多。
他和韩方驰之间,就算抛开所有外在因素不谈,单是他们俩本身,这段相交于十几岁的极难得和重要的关系,也是何乐知不舍得推开的墙。
毕竟恋爱的不确定性实在多,恋爱如果失败,他们将彻底失去彼此。
让何乐知把他的感情藏起来,当没有发生,此后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下陪伴、守望,要比让他承认他的感情直观面对,更简单一些。
这一宿何乐知几乎没能睡着,脑子里一片纷乱,十几岁和现在的很多场景交叉闪回,睡着了也都是梦。
平时工作日他六点多起,就算是休息日生物钟最多让他睡到七点过,这一宿因为睡得稀碎,应该是天亮以后才稀里糊涂地睡着,生物钟也跟着错乱了。
韩方驰八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醒没。
何乐知迷迷糊糊地看见,回了条醒了。
等韩方驰九点过来,先是敲了几下门,才自己输密码进来。
关门声响,何乐知蒙蒙眬眬地睁开眼。
房子里一片安静,韩方驰看了一圈,没看见何乐知。卧室门开着,没有光透出来,看得出窗帘还没拉起来。
韩方驰没过去,坐在沙发上,也没玩手机,只安静地坐着。
阳光不强烈地洒进来,光亮但不刺眼。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不会觉得无聊,还感到一种慢悠悠的安稳。
韩方驰想,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何乐知穿着昨晚那身家居服走出来,一出了卧室,俩人视线一碰。现在天光大亮,再没有黑暗帮着遮掩,这会儿看着彼此,各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齐涌上来。
“过来了?”何乐知说。
刚睡醒还带着鼻音,说:“我刚醒。”
韩方驰问:“没睡好?”
何乐知也没否认,“嗯”了声。
他穿的宽松的米色短袖和灰色裤子,光脚踩着拖鞋,身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褶。他的家居服多是浅色的,总是给人清爽干净又松弛舒服的居家感。
韩方驰没再提昨晚的事,也没刻意说些什么话,何乐知洗漱的时候他站门口问了句:“在家吃?”
何乐知含着牙刷,模糊地说:“炒饭。”
韩方驰:“行。”
何乐知磨磨蹭蹭地洗漱,韩方驰自己去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的准备今天炒的米饭,翻翻找找地拿了其他食材。何乐知这边的厨房他还没用过,不太熟练。
何乐知顶着毛毛躁躁的半湿头发出来,韩方驰已经快炒完了。还把昨天剩的一点山药和莴笋切了片,以及卤的牛肉,看起来准备等会儿一起炒了。
“切山药你没戴手套?”何乐知过来问。
开着烟机韩方驰没听清,回头问:“嗯?”
何乐知话音卡了下,说:“山药,戴手套了吗?”
“我垫纸切的,没事儿。”韩方驰转回去说,“没找着手套。”
“在下面抽屉里。”何乐知说。
他俩平时也是谁闲着谁做饭,只不过何乐知下班早所以他做得多。以前他俩做菜口味差别还挺大的,这一年的饭搭子当下来,后来互相调和,现在做菜味道基本差不多。
何乐知不在厨房站着,坐在背对厨房这边的餐椅上,倒了杯温水,自己坐那儿喝。
韩方驰洗锅的时候回头看看他,看他挺着背坐得直溜溜的,何乐知从小就不塌腰,何其不让,上学那会儿全班数他坐得直。韩方驰抽了张厨房纸擦干水,不明显地笑了下,问:“汤要吗?”
“不用,喝水了。”何乐知说。
韩方驰“嗯”了声。
这么吃饭都一年了,可经过了昨晚,总归还是有点不一样了。说尴尬倒不尴尬,只是每一次抬头都不再是一个无意识行为,抬头和对视的存在感都拉高了,不会像之前想说话就看着对方说。或许这只是何乐知单方面的,韩方驰抬头和视线投过来倒是都挺顺的。
“今天打算干什么?”韩方驰问。
何乐知说:“没什么打算,下午想睡会儿。”
韩方驰点头,“那我打球去了?跟同事打篮球。”
何乐知说:“好的。”
韩方驰说:“我大概三四点钟回来,你要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我可以跟同事一起吃。”
“嗯,”何乐知说,“好的。”
韩方驰吃完饭待了会儿,中午之前走了。
他一走房子里又静下来,何乐知没什么想做的,想看会儿书也看不下去,扯了个抱枕过来,在沙发上放空躺着。
韩方驰把时间和空间都给他留出来,甚至下午他随便扯个理由就能一直自己待着。
何乐知闭着眼躺在阳光下,把胳膊横起来挡着眼睛。
方驰的好是毫无疑问的,在何乐知这儿他没有一点不好。可现在的方驰太难对付了也是事实。
当天何乐知没给韩方驰发消息说自己有事,韩方驰下午三点多回来,打球饿了,先把昨晚剩的蛋糕吃了。晚上何乐知做的饭,韩方驰收拾完坐了会儿就回家了,跟何乐知说“早点睡”。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韩方驰一直是这样的。他跟之前没什么不同,没有让何乐知感知到多余的压迫感,也不是每天都要见面,基本跟之前差不多。见了面不提过界话题,说话的语气也依然那样,没有明示暗示过什么。
如果不是在那个昏暗的夜色下,他把话说得足够明白,何乐知会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
可同时何乐知也知道,方驰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韩方驰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小时候在一众高中生里偶尔会因为太规矩了显得有点刻板。
他说了给何乐知时间,那就是真给,不会话里带着意图地时不时提醒,也不会间接地往前推进。
除了那一晚,韩方驰再没表现出任何主动性和攻击性。
如果换成其他对象,或许会觉得韩方驰在那一晚后表现得是不是太平淡了,而产生不确定性。可对何乐知来说却能让他放松下来,不会一直紧绷着,脑子里那些关于前后都没有出路的纷乱念头也能暂时沉下来,不至于始终堵在那里,让他透不过气。
周五晚上何乐知公司聚餐,韩方驰回家给韩知遥补课去了,晚上九点他给何乐知发消息。
方驰:喝酒没?
乐知:喝了点儿,意思一下。
方驰:我接你?
乐知:不用,我叫个代驾就行。
方驰:预计几点结束?
乐知:预计不出来,感觉进程没过半。
方驰:知道了。
何乐知几乎不喝酒,同事也不劝他酒,他就跟着抿抿杯子凑个热闹就行。
三层楼的轰趴馆,年龄大的两个哥先回家了,剩下都是年轻人,年轻的一个都没走,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何乐知被领导拉着打牌,十一点半了还没有放人的意思,何乐知手机上又来了消息。
方驰:还没结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