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第20章

关于此事,尘云离纠结过,也犹豫了很久,纵然知道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可站在他面前的宁不凡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果他眼睁睁看着宁不凡去死,那与帮凶无异。

可是他不帮又能改变什么?只会让宁不凡带着巨大的遗憾死去,那真的是为他好吗?还是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自欺欺人的逃避。

尘云离想了整整三天,备受折磨,最终决定答应他的请求。

就当这是一个游戏,他在为纸片人完成最后的心愿。

哪怕没有奖励。

宁不凡蜷坐在地上,将两截断剑完全拢入怀里,维持着这个守护姿态,任由火焰冲破五彩绳——明少荼留下的最后一点防护灵力,将他烧得皮开肉绽。

“我听进去了,但还是决定这么做。”

“多谢你。”

“轰——”

磅礴的轰鸣声冲破云霄,两道烈焰洪流在尘云离面前汇合,恢宏金光充盈着整片天地,随即拔地而起,仿佛一帘倒悬的瀑布,撕开异空间,直入九霄。

尘云离看见火焰里闪过尘文简的身影,反射性上前,却被高温和火星逼退,只能隔着数米之遥,眼看他的身躯融化在灿烂的金色里,流向天空。

“我还能做什么?”

尘云离喃喃道,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尘文简,可是若不做点什么,他恐怕会被漫长的等待和满心的焦虑逼疯。

于是他想起,自己昨日收集的加了铁水的血还没有给尘文简。

尘云离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瓷瓶,连瓶子带血用力抛进面前的火焰瀑布。

“去你大爷!——”

第022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封剑塔主脚踏虚空, 站在完全启动的铸剑炉外,确认无问剑融化后的锻材已经和尘文简的血肉一并融入炉火,内心的狂喜难以遏制, 往里加入辅料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利用辅料,在炉火的灼烧下分离两大锻材内蕴含的杂质, 并激发其特质,将它们融为一体,诞生新的特性。

不出意外的话, 他打造的这柄新剑会拥有剑魂, 拥有尘文简不死不灭的特质,还会弥补无问的短板——即剑身本体的脆弱。

他将得到一柄完美无缺的凶器,在铸师史上名垂千古, 永垂不朽!

一想到这, 封剑塔主便不禁大笑出声,狂妄入脑的他全然没有考虑失败的可能。

“轰!——”

蓦地,突如其来的轰鸣巨响在山顶炸开, 半个山头塌陷下去,裂痕蔓延至水井边沿,山腰处土石滚落,草木倒塌。

封剑塔主的耳膜差点被震破,这令他始料未及的变故也把他从喜悦中拽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连忙收敛心神, 停止加入辅料, 将灵识探入铸剑炉,想查看是哪一处出了问题。

虽然他的修为尚不足以让灵识完全离体, 但由于封剑塔是他炼制的灵器,将灵识融入其中检查状况并不难。

然而不看不知道, 一看封剑塔主好悬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寄予厚望的两大锻材居然一个都没有融化,更别提融合,炉火的温度到现在都没升到他预想的一半,哪怕声势浩大,也只是个花架子。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铸剑炉内多了很多不知从何而来的杂质!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铸剑炉里会有这么多废料!”封剑塔主瞪大眼睛,灵识扫过炉子内部,越查越疯狂,“怎么会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

开炉之前他检查过封剑塔,确认没有任何损毁故障之处,却偏偏忘了清理炉子本身。

事实上,封剑塔从建成开始就不曾投入使用过,今日是第一次启动,因此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清理问题。

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细节,变成了此刻令他功败垂成的罪魁祸首!

“是谁!是谁在我的铸剑炉里放了这么多废料!”

封剑塔主青筋暴突,气得眼底都泛起了红血丝,咬牙切齿地喝问。

下一刻,他就看到被炉火隔绝的“杂质”尘云离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抬手扔进炉火里。

“去你大爷!——”

封剑塔主:“……”

瓷瓶在火中爆碎,混杂着铁水的血液没入其间,由于沾着尘文简的血,几乎是瞬间就被铸剑炉吞没融合,甚至没给封剑塔主留一丁点的反应时间。

于是他便知道了炉子里那么多废料的来源。

也隐隐猜到了这个举动背后隐藏的可怕内情。

“混账!安敢如此毁我心血!”

转过弯来后,封剑塔主气炸了肺,周身卷起凄厉的风,吹得长发飞舞,衣袂飘扬,活脱脱一个怒发冲冠的反派形象。

他五指成爪抓向尘云离,身前的空间爆起尖锐的鸣响,可以想象如果尘云离当真被他抓到,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一瞬间,封剑塔主脑海中闪过无数酷刑,比如一寸寸捏断他的骨头,比如抽出他的灵魂用毒火熬炼……

“砰!砰!——”

就在封剑塔主气疯了悍然出手之际,铸剑炉内又起了新的变故。

仿佛有人在持剑重重劈砍炉壁,整座封剑塔都剧烈地震颤起来,闷雷般的击打声滚滚流入封剑塔主耳朵,终于勾回他的理智。

他一个激灵从急怒中清醒,条件反射地将灵识扩散至整个铸剑炉,寻找动乱的来源,包括同样在发颤抖动的炉火。

正在攻击铸剑炉之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封剑塔主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入了圈套,便迎来一记……不,两计迎头痛击——

湍急的火瀑下,尘文简用血淋淋的手抓住无问剑刃和剑柄的拼合处,火焰将他右手的血肉灼入剑身的缺口,将其严严实实地填满、缝补完整。

封剑塔主的灵识闯进来时,尘文简右手只剩一截白骨,而无问剑的两截剑身几乎完全合拢,恢复如新。

刃面上寒光一闪,剑意如秋水升腾,水波攥在骤然现身的俊美剑灵掌心,手起剑落,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过他的灵识。

“啊!——”

封剑塔主惨叫着捂住额头,还没来得及将受创的灵识收回本体,就见尘文简用完好的左手提着无问剑,挥剑直斩,将他的灵识从中裁开。

“不、不要!——”

深入灵魂的剧痛拖累了封剑塔主的反应速度,他连阻止的话都没有说全,就被排山倒海般的痛苦淹没了意识。

灵识被斩碎,封剑塔主呕出一口血,从半空重重坠回地上,原地砸出了一个人形浅坑。

仿佛被人剖开骨肉,挖出魂魄,放在砧板上一片一片地凌迟,尽管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实际伤害,却依旧七窍流血、肌肉骨骼倒转扭曲,像一只被孩子肆意拧转关节的人偶,模样凄惨。

率先破裂的是他的心脏,然后是身体各处的血管,鲜血喷涌而出,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他的全身。

他还没死,却不如死了。

随着封剑塔主的倒下,铸剑炉发出最后一声嘶鸣,各个机关部件逐渐停摆,直冲入云的火焰洪流也在消退、熄灭。

尘云离呆呆看着面前的异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就扔了瓶血吗?催化剂也没有起效这么快,又这么猛的吧?”

话音未落,他便听见尘文简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云离。”

云离?谁唤他唤得这么亲昵?

这是尘云离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才是抬头,在散碎的火焰星子里望见尘文简挺拔颀长的身影。

他一身血衣斑驳,但大部分伤势已经痊愈,看着也没缺胳膊少腿——除了握着剑的右手。

“你的手怎么了!”

顾不上纠结他的称呼,尘云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捧起他化为森森白骨的手掌,连带那柄银白色的长剑一起。

“没事,救人的代价。”

尘文简屈指轻弹剑刃,身旁彩光一闪,明少荼自光芒中走出,怀里抱着昏迷的宁不凡。

明少荼是剑灵之躯,却与人无异,只不过比之从前长开了许多,本就英俊的相貌更是精致得令人目眩。

他向尘云离和尘文简躬身道谢,微卷的黑发自肩头如瀑滑落,垂在宁不凡指间。

宁不凡下意识攥住,再不肯放。

“太好了。”尘云离悬了许久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粲然一笑,也握紧了尘文简的手,“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

从废弃的封剑塔内走出,山下沸反盈天的议论隐约顺着山风飘了上来,但尘云离无心去听,揣着手看着尘文简用无问剑了结了封剑塔主。

这个人只是尘文简的传奇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配角,死得凄惨,也死得痛快,不似他之后的仇敌和儿子,个个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是如何把他伤成这样的?”尘云离问。

尘文简点了一把火,将封剑塔主的尸体烧成灰烬。

“修行者有五大境界,心术、心魂、心欲、心惘、心玄,每一境界又分为三品。他不过心术三品的修为,未至心魂境,灵识不能离体,仗着封剑塔是他炼制的灵器才勉强让灵识与之融合,方便控制使用。却也因此让我抓住机会,斩了他的灵识。”

灵识是灵魂的延伸,不修炼到心魂境界非但不能离体,本身也十分脆弱,一旦遭遇重创,创伤便会同步作用到灵魂上。

尘文简斩了他的灵识,跟把他的魂魄砍成两半没什么区别,即便今日不杀他,他也活不过三日。

灵魂之创,无人能治。

尘云离问:“所以你故意被炉火灼烧,就是为了让他在锻剑时放出灵识,好让你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正是。”尘文简颔首,见他面上隐有怒色,解释道:“此事太过危险,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方才若不是有无问剑在手,我也无法如此轻易就重伤封剑塔主的灵识。”

说到无问剑,尘云离又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或者说被他刻意隐瞒的细节。

“你用自己的血肉把断裂的无问剑补好了是不是?”

“……”

“哦对了,我记得剑身毁损不会影响剑魂本身,之前见到我和宁先生时,你怎么不提醒我们?不但不提醒,你还故意道歉,让宁先生以为事无转圜,差点陪这把断剑一起死?”

“……”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故意顺着封剑塔主的计划把无问剑弄断,然后和断剑一块进入被废料杂质污染过的铸剑炉,利用炉火将剑重铸,再等待时机砍封剑塔主的灵识?”

“……”

“咳。”看尘云离越说眼睛瞪得越大,像只被偷了坚果的气鼓鼓的松鼠,尘文简轻咳一声,没什么底气地说:“我可以解释……”

“尘文简,你大爷的!”尘云离抬脚踹他,“你早有盘算你不说,害我担心这么久!”

尘文简没敢躲,老老实实挨了两脚,右手藏到背后,指尖轻敲无问剑刃,明少荼便十分上道地化光离开,顺便带昏迷的宁不凡回家休息。

不是他不想留下看戏,而是因为他也有账要被人清算。与其在这儿看热闹,不如早点回去准备,至少要先打好解释的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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