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第34章

神王: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第036章 三句话让厌世反派充满希望(一)

和心爱的纸片人分开的难过与恍惚并未持续太久, 尘云离中午吃火锅,傍晚吃麻辣牛蛙,夜宵点了六七十的烤串, 睡前还炫了一份酸奶水果拼盘, 等第二天醒来,负面情绪早就随着吃下去的美食消化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第一回失去纸片人, 早已习以为常。何况尘文简也没死,只要数据在,尘文简便永存, 只是他们无法相见而已。

尘云离信奉人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的实用主义, 比如,他大可以好好工作,认真攒业绩, 然后给上级打报告, 申请将年终奖换成与尘文简再见一面。

重逢的方法有的是,他实在没必要一直为此郁郁寡欢。

想通之后,尘云离迅速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上班路上还买了俩煎饼果子,一路走一路惬意地哼歌。

直到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忽然愣住。

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五,在大门钥匙只有尘云离有的情况下,外侧的卷帘门和内侧的玻璃门都是敞开状态。

怎么回事?他昨天下班时没锁门吗?还是他把钥匙落门外了?

尘云离伸手掏了掏, 两把钥匙串在同一个铁环上, 仍然静静躺在口袋深处。

他疑惑地挠挠鬓角,提着早饭走过去。

大厅内没有开灯, 阳光从门口延伸向里,停在办公桌前, 拉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尘云离站在光明当中,抬头就能看到办公桌上下多出的东西——新的办公电脑、打印机、办公椅,以及……

椅子上侧对他而坐的人。

那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袖口向上挽了一把,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臂,繁复的刺青从突起的腕骨蔓延至手背,仿佛一双华丽的手套,却盖不住过分苍白的肌肤和纤瘦漂亮的手指。

尘云离的心跳诡异地急促起来,一下一下震击胸腔,血液流速过快,以至于太阳穴突突跳动,隐隐让他头晕目眩。

他扶住旁边的玻璃门缓了缓,快步走向前台,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那人听到脚步声,顺势回头,阳光在这一刻汹涌澎湃,像影视剧中亮得恰到好处的灯盏,照亮他的面容。

俊美、瑰丽、近乎完美,并且陌生。

并不是他设想中的那张脸。

尘云离顿时泄了气,难掩失落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按了按还在跳动的额角青筋。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是……公司新招的审核文员?”

“你好,我叫孟笺。”

那人没有起身,仰脸冲他点了点头,冷瓷质感的声线钻入他的耳朵,同样陌生。

尘云离搓搓脸蛋,很快收拾好心情,从旁边拐到桌后,向他礼貌地笑笑。

“以前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工作,怪孤单的,有你在,以后上班摸鱼就多了个伴,还可以一起打游戏,挺好。”尘云离按亮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跟他搭话,“我叫尘云离,现在是审核外勤员。对了,你吃早饭没有?我买了俩煎饼果子,分你一个吧。”

说着,尘云离笑眯眯地递过早餐袋子。

孟笺眼睫下垂,目光便从他脸上滑向煎饼果子:“这算见面礼吗?”

“嗯?”尘云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嗯……算吧。”

“谢谢。”

尘云离话音刚落,孟笺便勾走其中一个袋子,指腹轻轻蹭过他的指尖,留下一点将触未触的痒意。

尘云离莫名打了个激灵,触电似的缩回手。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清脆的咀嚼音在大厅里此起彼伏。

尘云离一边吃,一边好奇地观察身边这位新同事。

他长了张出道就能靠颜爆杀所有同期的脸,气质冷淡且颇有存在感,性格大抵也是内敛型,仿佛只要没人主动搭话,他就能安静到天荒地老。

虽然孟笺真实坐在身旁,可尘云离越看越恍惚,好像自己和他处在不同纬度,形貌再清晰,也不过是个把细节处理到极致的投影。

然而投影不会吃煎饼果子。

尘云离看着孟笺手中那啃了大半的煎饼果子,果断将自己对他奇怪的观感打为错觉。

出了一次外勤,看谁都感觉不正常,这后遗症的影响真是出乎意料的可怕。

尘云离摇摇头,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全塞进嘴里,不小心在嘴角蹭上一抹油渍。

孟笺长睫一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为他抹去。

然而手刚抬起,腕骨到手背上的刺青便猛地收缩,深绿色的线条内有类似火焰的光芒快速流转一圈,深深勒紧他的皮肉。

灼烧、穿刺、撕扯三种痛楚同时出现,孟笺面色不改,手在半空转过半个圈,从桌角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递到尘云离面前。

“哦,谢……我靠!你的手!”

尘云离接过餐巾纸还没来得及擦嘴,就见他手上的血管跟破裂的水管似的呲呲往外蹿血,最高的一股蹿起来能有五六厘米高,差点冲到尘云离脸上。

他手忙脚乱地把纸巾铺上去按住,又连续抽了好几张纸一并盖着压紧,试图给孟笺止血。

然而这血大有越流越多的架势,很快就浸湿了所有纸张,滴滴答答地流到办公桌上。

“你这手是什么毛病,你……”

尘云离着急地一抬眼,正好迎上孟笺平静的视线。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血液流失带来的虚弱,那专注而执着的目光,甚至让尘云离透过他陌生的外表,窥见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尘云离愣了一秒,眼前再次飚起两股血流,吓得他声音都变了调:“别看我了!看你的手!手!”

焦急间,他刚升起的那点熟悉感立刻被抛在脑后,唰唰唰抽了半盒纸巾盖在孟笺手上,另一只手则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

这时,孟笺按下了他的动作。

“别担心,小毛病而已。”孟笺抽回自己的手,将被血浸透的餐巾纸揭开,“我有一种天生的怪病,病发时手会流血,流够了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尘云离担忧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僵硬。

“你这个病……它是不是有病?”

病发时手会流血,流够了就好了?他上辈子不会是发明放血疗法的那位鬼才吧?

孟笺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另一只手覆上流血不止的手背片刻,再拿开,血便神奇地止住了。

“看。”他说,“没事了。”

“……?”

尘云离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脸,莫名又从这个小举动里品出了一点谙熟的味道。

“真不用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刺青上浮出细长的伤痕,他漠然道:“有绷带吗?缠一下就好。”

“有!”尘云离连忙打开脚下的柜子,拎出一只医药箱,“这里还有碘酒和药膏,我帮你弄还是你自己来?”

话音未落,孟笺的手便伸了过去。

“麻烦你了。”

尘云离点点头,埋头在凌乱的药箱中整理出用得上的东西,恰好错过孟笺脸上一闪而过的怀念。

……

由于“旧病复发”,孟笺上午班都没上完,上级就给他批了三天的假,看得尘云离一愣一愣的,怀疑他是哪位神明的“家属”,到底层岗位体验生活顺便镀金。

他把孟笺送出门外,迎面而来的一辆豪车更加坐实了他的想法。

孟笺冷淡地坐上后座,摇下车窗与尘云离道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尘云离好像有某一瞬间在他眼中看见了嫌弃,但与他道别时,又只能从他的眼神里瞧见专注和沉静。

神似某人。

目送豪车驶进车流,消失在路口拐角,尘云离转身回到工位。

偌大的办公厅内又只剩下他一人,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无聊得很。

尘云离玩了会儿游戏,看了会儿小说,刷了会儿视频,抬头一看,刚过去十分钟,距离下班遥遥无期,而寂寞已经如白蚁般蛀空了他的心脏。

他“啧”一声,放弃抵抗,打开邮箱翻到第二篇需要审核的论文,做足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后,毅然决然点击开启。

意识被抽离躯壳,投入虚空的刹那,尘云离安心地沉浸其中。

上班摸鱼多无趣,果然还是出外勤有意思。

思绪游离间,论文内容与据此创造的世界剧情汹涌而来。

……

人一旦活腻了,就会随时随地、各种各样地作死。

不同之处在于,有人只能把自己“作”死,有人却可以毁掉世界。

尘文简就是被后面那种人逼疯的一员。

醴国十二年,旧时代崩解,新的国度在废墟上建立,二者彻底完成了更替,社会面貌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时代不再有皇帝、贵族,只有共同管理国家的义军府。枪炮击溃了腐朽的旧秩序,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开始在民间传扬,被奉为圭臬。

穿粗布麻衣的平民不用向着锦衣华服的贵人下跪行礼,亲吻他们的脚尖,士农工商也不再有阶级之分。

婚姻不再是门当户对的两两搭配,婚恋自由渐渐成为主流。

那些曾经为人类恐惧厌弃、杀之唯恐不及的妖物,也为自己撬出一角生存空间。

仿佛所有领域都在朝着好的方向高歌猛进。

醴国三十二年,国亡。

刚刚繁荣壮大的世界在达到鼎盛的那一刻被拦腰斩断,摧毁碾碎。如同一捧渐熄的灰烬,被趴伏其上的大妖用于取暖。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到仿佛可以撑开天地的巨兽,双目已盲,一条前肢断裂扭曲,厚重的皮毛下满是伤口,尾巴尖尖断了一截。

它伤痕累累地趴在世界的余烬上,从毁灭的余韵里得到了一丝温暖。

它历数过往,从少年时期因没能救下父母而自厌自弃开始回忆,到流浪多地才遇上第一个愿意带自己回家的人类,以为终于不用再颠沛流离,却被活生生砍断尾巴、扭断前爪、剜去双目的痛苦,再到后来遍体鳞伤地蜷缩在街角,蚊蝇满身,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那一刻——

妖的记忆总是如此痛苦不堪。

新时代的光辉照不进腌臜的阴沟,也照不到它身上。

既然如此,那它只能点燃世界,为自己取一次暖。

尘文简抱着残缺的尾巴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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