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自嘲一样:“你说是自我感动,那就是自我感动吧。”
声音落不到地上,他松开攥紧的手,无声地放弃什么似的,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轻飘飘的,刮进姜仪的耳中,却刺的他耳膜生疼。
他张了张唇,裸露的肌肤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冷,浑身打了个颤,有点呆滞地问:“你什么意思。”
alpha的眼神太过于陌生,姜仪高傲的脸上出现细小的裂缝,如同强弓之弩般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高耸的王座上坠下。
祈云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缓慢地眨动发酸的眼,没有再流泪了。
他眼下不见泪痕,只有那点眼睑残余着的猩红,证明着方才断落的泪水,并非姜仪凭空产生的幻觉。
alpha蹲下身,将掉落在地的,半湿不干的衬衫捡起,不紧不慢地披在omega的双肩。
他说不明情绪的,压低的睫毛用力抖了抖,避开了姜仪投过来的眼神。
似乎还想替这场荒谬的争吵和感情蒙上一个体面的结局,祈云扯了下嘴角,抿出不太明显的一个弧度,很快向后撤开了身。
“不会再打扰你。”他轻声开口,在短暂的时间里收拾好刚刚失控的情绪,重新恢复往常的平淡冷静,唯独眼神少了点温和,像是说着什么诀别:“早点休息吧,最近天气不好,别生病了。”
“你去哪儿?”姜仪梗着脖子,僵硬的神情在祈云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崩裂,胳膊也抬起来,很用力地攥紧对方的手。
力道很大,让祈云都没忍住皱了下眉。
他固执地要一个答案,修剪干净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嵌入手腕的肉间,印出几个红痕的弧度:“说话啊!又要去那个王清越的家里,找他去诉苦吗?”
“……”
祈云抽开了手。
“那也是我的家。”他胸口的气乱了一瞬,明明决定不再说话,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沾上点尖锐的刺:“姜总。”姜总。好一个姜总。
姜仪眨了两下眼,郁结直冲天灵盖,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流露出的脆弱被卷土重来的讥笑替代,音量也提高,褪去平日里的柔软:“行。”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抬起手,像骄傲的国王,下定最后的死刑:“把你的垃圾都带走——”
“丢了吧。”祈云换好鞋,重新站起身,在姜仪要说出更加难听的话语之前,主动说:“反正也没有多少。”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整个人都陷入死寂,没有起伏,也没有情感,说:“我不要了。”
不管是留在姜仪房子里的东西,还是那些虚无缥缈,被毫不留情扔下,肆意诋毁的爱,祈云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我都看啦,这本是追夫到结局。
至于火葬场程度,我觉得比较主观,看到不适也不用勉强自己,及时止损宝宝们~目前更新是随榜单更新,这个是补昨天的,明天还会有滴
第20章 “病。”
接到祈云电话的时候,王清越正盘腿坐在沙发,对着电视剧生闷气。
他频繁看向墙壁上挂的时钟,在时针走向“12”时,腾地一下坐直身子,刚要爆发的时刻,就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于是像个漏气的皮球,王清越瞥了眼备注,阴阳怪气地接通:“怎么,现在想起来回消息了?大忙人。”
“嗯。”又是“嗯”。
王清越听到就来气,一肚子火没处撒:“你就知道嗯嗯嗯,你人呢?现在几点了?你这么重色轻友,你脑子怎么想的?我不是让你接完就回来吗?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问句跟连环炮弹似的,一个接一个往祈云耳朵里灌。
他将手机拿远了点,直到那阵头晕目眩减轻些许,才微微弓下身子,轻声回答:“没有,我在楼下。”
祈云的声音低哑,经过电磁波压缩,莫名显得可怜。王清越持续的输出堵在喉咙里,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顿了顿,只好消化掉那股恨铁不成钢,换了个手拿手机,踩着拖鞋走到阳台,向下看去,疑惑道:“楼下?”
“我没看到你的消息,”祈云坐在驾驶座,车内没开灯,和夜色融合一体,昏昏沉沉,是阴冷的:“不是故意不回。”
王清越语气不善:“谁跟你计较这个了?”
他眯着眼睛,从阳台窗探头看了半天,除了一片乌漆麻黑,连根祈云的毛都没看见。alpha“啧”了一声,收回探出去的头,扭身往门外走:“等着,我下来找你。”
祈云迷迷糊糊的,刚想要“嗯”,又因为刚才王清越的吐槽憋了回去。
他没挂电话,开了免提,随手搁置在一旁,不太舒服地阖上眼。
也许深夜才是发酵疼痛的催化剂,祈云不太好看地弯下腰,即便面上没有表情,也依旧让人光是看着,都忍不住感同身受的,觉得痛苦。
在姜仪面前强撑出来的平淡伪装,也终于撕开破裂的口子,绷紧的弦在寂静中绷断,祈云捂了下胸口,五指缓缓收紧,笨拙地借此缓解难过一般。
争吵爆发的时候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直到现在,就算主观上不愿意去回想,大脑也自动复盘地,一字不漏地响在耳畔。
他想,原来姜仪什么都知道。
他记得自己年幼时送出的伞,也记得那个雨天的祈云。
他只是不在意。
对于祈云来说珍贵的,需要收藏起来,连回忆都小心翼翼的东西。在姜仪那里,其实从来无关紧要,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是连丢掉都嫌麻烦的垃圾。
燃烧的乌木香浓郁起来,盘旋在只剩祈云沉重呼吸的车厢,连信息素都带上主人的难堪一般,是灼烈的,汹涌的。
王清越隔着车门,都被这股信息素味冲的头晕脑胀。他缩了下脖子,小腿肚都在打颤,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有点急地去敲窗。
他急死了,生怕这人没轻没重的死在车里,提高音量喊:“祈云!”
也是一下子慌得昏了头,拍了几下车窗,才发现门没锁。刚拉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连捂住口鼻都顾不上,王清越那个小破胆子提到心口,一瞬间连祈云的后事都想好。
正是下雨的天,又在深夜,除去细微的一点路灯光线,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隔着玻璃窗,还没有看清楚。直到现在,祈云那张素来清冷的脸,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猛地出现在王清越面前,冲击力自然非同寻常。
“他妈的,你怎么出去一趟——”
他骂骂咧咧,从口袋里面翻找抑制剂的手都在发抖,硬是咬着牙,才强压下心底那股天生对于强者的恐惧。
王清越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冷白的光线骤然亮起来,打在祈云脸上,更显得难看的苍白。
他借着这点光线,不顾祈云什么想法,干脆利落地将人摁着,扯开对方的衣领,连着扎了三管抑制剂,才觉得心底那股瘆人的臣服感减轻下去,空气中的焚香味也终于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浓郁,窒息的让人难以喘上气。
祈云不太习惯这束刺眼的光,下意识地眯着别开眼睛。他衣领有些散,唇也抿着,看上去如同易碎的花瓶,王清越再用力一点,就能轻易把人捏碎。
这一点都不祈云。
王清越愣了下神,觉得祈云出去这一趟,简直是客观意义上的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他收回手,不忍再对着这张惨白的脸说出斥责,自己默念了两句清心咒,硬生生把心头那股子火气压了下去,说:“……让开,我送你去医院。”
祈云迟钝地垂着眼睛,很慢地摇头,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你发烧了!”王清越觉得人生无望,到底是没忍住吼他:“你个疯子,照照镜子看看,我不来你下一秒就得入土。”
祈云张了张嘴,看上去还要说话。只是尚未出声,就被王清越手疾眼快地推开。
他打开车载灯,轻车熟路地扯上安全带,打断道:“闭嘴吧,不想听你说话。”
没一句他爱听的。
第21章 “他在洗澡。”
时间太晚,只有急诊科还亮着灯。
医生是个长相清秀的omega,防护面罩都遮不住其下不善的视线。他随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冰凉的指尖捻了下祈云腺体处滚烫的皮肤,问:“你打了多少抑制剂?”
医生拧着眉头,“谁教你这么搞的?”
祈云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对此不吭一声。倒是王清越不尴不尬地挠了下头,心虚地认罪:“……我。”
omega抿了下嘴,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说出什么太难听的话。
他勉为其难地把到了嘴边的词汇咽下去,收回视线,握着鼠标的手很快地点了几下,边开单子边说:“先住院观察几天,去大厅办手续。打抑制剂之前看看说明书,一次性注入这么高剂量,还要不要命了?”
“知道了,谢谢医生。”王清越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他提溜着祈云的衣领,将人从诊室带出去,前一秒还皮笑肉不笑的,出了门的下一秒就敛去神色,臭着张脸,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你在这坐着,我去办手续。别到处乱跑,听见没?”
叮嘱闹心的小孩一样,王清越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人就又背着自己闯出什么惊天大祸。
一个晚上,又是抽血又是挂水,祈云倒是能抗能造,愣是一声没吭。
王清越才像是那个病人,累的倒头就睡,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祈云比了两个巨大无比的中指。
好在祈云不完全是个重色轻友的人,这点让王清越那颗气愤了一整晚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
“你回去休息吧,”他脸色不算好看,在病号服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惨白:“我没事。”
不过相比较于昨晚,算是好上些许。至少不再像个呆呆的傻子,烧迷糊了似的,被人抽去神智,连话都说不清白:“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就是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生气。王清越冷哼一声,语气凉凉地怼他:“等你给我打电话,我赶过来的时候都能给你收尸。”
话糙理不糙,祈云的确是这个死性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连把姜仪那个小少爷谈了,都能憋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半分。
不是王清越自己听到,估计到那人跟元庭结婚,他都还被蒙在鼓里,半点风声都不知晓。
祈云自知理亏,被怼了也不吭声,只默默收回眼神,垂着脑袋,对着手背上扎进去的针出神。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其实还是疼的。
“你赶紧睡觉,我帮你看着这个水。”王清越大发慈悲地,像是看出来对方情绪的低落,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算你幸运,碰上我正好放假。”
“等我上班,你看看还有谁能这么伺候你。”
祈云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大抵是身上的病气太浓,所以中和去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反倒显出几分温和来。
他闭了下眼,声音也轻:“下次也伺候你。”
“少咒我,”王清越瘪了下嘴:“我可不想躺在病床上起不来。”
外头的雨下了一整夜,淅淅沥沥的,一直没停过。
王清越站起身,伸手去关窗。刚刚房间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他闷得喘不上气,去打开的窗户缝。
现在这么一吹又觉得冷,细密的雨丝打进来,阴森森的。
“这鬼天气也真是的,雨下个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