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越急死了:“说话啊。”
“嗯。”祈云只好,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但是确实都是客观的事实:“但是不是一间房。”
“他的房间离我很远,不在一个楼层。”
王清越:“……”
王清越无言以对。
他起了两次话头,实在是无语到没边,生生气笑了:“祈云,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你想不想笑。”
“嗯,”祈云扣了下手,他当然知道这很荒谬。如果不是太超出他的计划,他也不至于去找王清越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啥啊?”王清越干着急:“你知道分寸还告诉他你去哪?”
“我没告诉他。”祈云顿了顿,这不是他的侧重点,他脑子很乱,其实是空白的。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不重要。”
“你就是还喜欢他。”
王清越翻了个白眼,他一语点破:“这个最重要是吧。”
祈云沉默了两秒,冷不丁的:“我不喜欢。”
王清越服输了,换做别人,他指定要说上三千字的论文,以证明自己的论断有多么正确。
但这个纠结的人是祈云,王清越决定把自己的推断放回肚子里。
他才不要当推自己兄弟入火坑的月老,“那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跟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祈云对着空气出了会神,他不太用力地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很徒劳。哪怕走得再远,也都是这么徒劳。
好像不管做什么,祈云都最终会失败。只要碰上姜仪,结局就注定会是这样。
“变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想不想。”王清越无声了少时,刚刚得知消息的震惊消散,也不再贫嘴了:“本来什么事情都是不受控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走的话,不也很没意思。”
祈云很少有这种状态,他并不太爱说自己的痛苦,所以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冷淡平静。alpha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承受,哪怕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化。
他太过封闭自己的情绪了,这样不是件好事。
王清越想起从前,祈云说着自己的病是因为方知宇给出的药。但实际上,他是真的病了。心理上的。
王清越不想辜负这份信任。他知道,因为祈云对他足够信任,所以才愿意同自己说出来:“你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嗯。”祈云垂着眼,他下意识的应声,停了几秒,才又说:“我不太懂。”
“就是你怎么样高兴,就怎么做。”王清越坐下来,他倒了杯水,说:“不用管别人怎么想。除了你自己以外的,都是别人。我是,姜仪也是。”
王清越顿了顿,问:“你现在,高兴吗?”
祈云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姜仪带笑的脸。高兴,很陌生的情绪了。祈云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似乎都没有真正的感到过高兴。
就算是在笑,大多也是带着疲倦的。很难形容的沉重,那是他为自己设下的沉重枷锁。
祈云不想承认。他最大的枷锁——在于自己。是遭受创伤过后的保护机制,祈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在意,更不愿意承认他对于姜仪的在意。
太丢人了,也对不起自己。祈云宁愿相信自己是因为信息素,因为原始的生理性因素,因为自己认为亲密的朋友故意陷害的药,也不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走不出来。
很经典的自欺欺人,alpha呼出口气。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可是为什么要高兴?”
祈云看向窗外,他太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感情了:“我为什么要觉得高兴?”
“……”王清越成功被问倒了。虽然他主观上很不想说出答案,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这个,”他磨了下牙,到底是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句完整的话:“还是你自己去摸索吧。”
祈云没说话,他正陷入思索的困恼里。
这种情感上的难题,王清越毕竟还不是局内人。他不好多说什么,自己的感情也还弄的一团乱呢,哪里有资格去指手画脚别人的:“喜欢一个人也没啥丢人的,其实。”
王清越说话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变成不太满的嘟囔:“用不着给自己设限,喜欢就去做。”真要说起来,姜仪也算得上香饽饽,重点是足够有钱,也舍得花钱。
其他的暂时抛开不看,总体上也还算有救。
祈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习惯性摩挲过指腹,因为过于频繁,有些火辣辣的疼。
“知道了,”他说:“谢谢。”
王清越摆了摆手,虽然祈云看不见:“你跟我说什么谢谢。”他嬉皮笑脸的:“跟姜仪说让他给我涨点工资,喂?喂——喂!”
电话被迫中断,最重要的一点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迫掐断了生命。
祈云拧起眉,他将手机放下,看向门口笔直站立的,正一脸笑意,朝自己打招呼的omega,实在是笑不出来:“?”
“我那间房热水器坏了,我刚刚叫前台去修。”姜仪理直气壮,他眨巴两下眼睛,继续说:“估计一时半会修不好,但是今晚上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我过来找你。”
“能不能借一下卫生间啊,”omega边说身子边往房间里挤,身体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我不会说这边的语言,出门在外,都是中国人。”
“行吗?”
◇ 第104章 “我在追求你。”
祈云还在思考,姜仪就已经半个身子跨入了房内。
看样子也压根不需要祈云给出的答案,询问和找出的借口也不过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
alpha叹了口气,索性向后走了几步,侧开身子让行了。他转身走向沙发,人坐下去,已经不想再管姜仪会做出什么事了。
不管做出什么事都在祈云的接受范围之内,他想,现在的姜仪完全就不是他从前所熟知的,了解的那个omega。完全就是一个新的,全然不曾了解的陌生人。
而这个陌生人,对自己有着极大的热情和爱意,祈云开了口:“洗完澡就走。”
姜仪转过身:“好。”
他笑了一下,看起来纯洁极了。来这一趟是真的只为了借个卫生间一样,眸子和笑容一样,格外纯澈。
但祈云一丁点都不信。他现在对姜仪的所作所为都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你在看什么?”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姜仪边走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水珠顺着脸颊和锁骨一路向下,祈云闻到对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果然,祈云没掀眼皮,他甚至不需要猜,就知道姜仪不会走。
“手机。”祈云摁灭屏幕,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完全的废话文学。但是姜仪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祈云愿意搭理自己,他就觉得高兴:“和别人聊天吗?还是看明天去哪儿玩的攻略。”
“我可以叫人整理一份详细的攻略出来,叫个私人导游怎么样?”
一开口就说个没完,祈云揉了下山根。但事实上,祈云不觉得厌烦。
他是个不太擅长寻找话题的人,也不讨厌热闹。相反,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是鲜活的,在面前这个人身上,祈云看得到鲜活。那是他没拥有过的生命力,如果是这样的姜仪,祈云思考出自己的答案了——他不讨厌。
“姜仪。”祈云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他停了停,这回抬起眼了。
“你觉得你这样,是在做什么?”祈云还是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姜仪敏锐地察觉出来不一样。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姜仪的心口不自觉发颤。他张了张唇,凭空出现的第六感在告诉他,这是个关键的,事关未来的提问。
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这是祈云的软化,是他必须要牢牢抓住的,不能再一次错过的机会。
“……”他吸了口气,那股刚刚重逢时的紧张又一次卷土重来,甚至于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止不住地身子发软。
手里拿着的毛巾也掉下去,姜仪没有去捡。他其实没有准备好答案,这是突如其来的命题:“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在追求你。”omega还是逼迫自己说了出来。
他有点站不住,也没有那个勇气坐下去,索性蹲下身去,一步步挪向对方的身前,还是那样的,仰望的姿势,如同虔诚地望着天上皎洁的月。
祈云才是姜仪的月光,“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是认真的。”
“我想要追求你,我们错过了很多年。我想为自己,为我们再努力一次。”他无端有种自己在求婚的错觉,因为酒店里这样昏暗的灯光,因为外面此起彼伏的,听来浪漫的海潮声,更因为alpha那双温柔的,注视自己的双眼:“我一直都很笨,不知道你要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追求,怎么才算对你好,怎么才算爱。”
“在这个方面,我很多都欠缺。但是我爱你,我想要再去补充完整。”姜仪吞了口口水,他太紧张了,但是话语神奇地没有磕绊,或许因为都是肺腑之言,甚至几度,omega想要哭。
每一次回忆起从前,他都懊恼和悔恨,哪怕理智上知晓,从前之事不可追。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追忆往昔和忏悔的时机,姜仪双手搭上祈云的膝盖,他扬起脸,同祈云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我总是做错事。就在之前,说着爱你,也还是一意孤行。没有让你真的开心过。”
“但是现在,我想我算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姜仪手紧了紧,他吸了口气,因为长时间的憋气,omega大脑有点缺氧。他晕乎了一下,随后才说:“……我现在在做的,是慢慢补上之前没做的,做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就是看到你高兴。”
即便祈云从来不说,但是姜仪看得出来,祈云是高兴的。
他的推拒,伤人的话,不过是保护自己不再一次被伤害的面具。就这样简单而已,可姜仪却那么愚蠢的,从来都没看懂过。
祈云对姜仪太好了,从来把答案就摆在他的面前。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能轻而易举的交出一份满分答卷。可在姜仪这里,偏偏要绕上那么一大圈,才能在这个迟来的时候,摸到一点答案的边框。
哪怕这样,也都够了。对祈云来说。
他的偏爱太拿得出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好。”祈云闭了下眼。他声音很轻,落在空气里,很快就被窗外的海浪刮去,消失不得见了。
alpha低着眼,他喉结滚了滚,在姜仪的眼里看见自己的脸:“我相信你。”
他的声音轻,清楚地落进姜仪的耳中,却如同惊涛骇浪,骤然溅开的水花一般,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什么?”姜仪跪在地上,有点急促地向前挪了几步,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其实压根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omega分不清脸上到底是因为激动落下的泪,还是刚刚洗好,发根处流下的水:“祈云,祈云。”
“你说什么?”他太想保持冷静,但是什么冷静都是狗屁,姜仪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手,捂了下自己的耳朵,想要看看是不是正在耳鸣,“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再说一次,行吗。”
“嗯,”祈云稍稍弓下身,他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笑了笑,顺从对方的要求,重复道:“我说,我相信你。”
◇ 第105章 “追我。”
耳旁是喧嚣的心脏鼓噪轰鸣,姜仪傻傻地抬着头,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看起来像是彻底懵了,所以思考的能力都彻底失去。他浑身上下都发软,提不起半丝力气。
平日里那般精明算计的omega,在这个时候,却像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看不出半分城府。
祈云等了一会儿,面对着这样呆愣的傻子,无端地生出心软来。他顿了顿,到底没忍住,轻声叹了口气,唤他的名字:“姜仪。”
“怎么不说话,”alpha太久没用这样近乎温和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了,姜仪怎么能舍得眨哪怕一下眼睛。
他双眼酸疼,是长久的睁着导致的涩。祈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极浅地笑了一声,问:“傻了?”
姜仪终于舍得眨眼了。
他很快伸出手,抓住祈云晃动的指尖,如同什么绝世珍宝,攥在自己手心。omega的力气有点大,这样用力握着,其实是有些疼的。
但祈云挑了下眉,什么都没说。他微微弓下身,好方便对方更加紧地贴近自己,“没。”
姜仪摇了摇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额头贴着alpha有些凉的指尖,仿佛对方是拯救自己的神祇,呼吸也一同变得粗重。
“没有傻。”他抱着祈云的手指,好半天,才用有些哽咽的声调,平复下去自己的情绪:“……我爱你。”
“谢谢,”姜仪太没出息了,他多想让自己表现得不这样狼狈,可是人在真的激动的时候,原来是完全无法克制情绪的:“……谢谢你,祈云。”
“没傻吗?”祈云食指稍稍屈起,他的指节微弯,很自然的弧度,顺势将对方勾向自己,姜仪挪不开眼,直勾勾地跟着祈云前倾:“那怎么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