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磬声刚想起叶颂桦,林秘书的内线就拨了进来。
宋磬声此刻正贴着姚湛空,自然也听见了电话里那句,“姚总,叶先生说他想见您。”
姚湛空此时满脑子都是宋磬声的事,自然不愿意被打扰,刚要拒绝,却被宋磬声的手指压住了嘴唇。
他用唇形无声道:“让他进来。”
姚湛空眸中划过一丝深意,他与宋磬声对视着,同时向电话那头说道:“让他五分钟后进来。”
电话被挂断,宋磬声也从姚湛空腿上站了起来,帮他把纱布重新裹好。
“你想做什么?”姚湛空问他。
宋磬声不带表情地裹着纱布,淡道:“好奇。”
五分钟后,一身米色深V西装,打扮精致的叶颂桦走进了总裁办公室,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像是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
“您不是说让我挑档节目,给我造造热度吗?我有目标了,您要是有空,咱聊聊?”
他手里拿着文件夹,显然有备而来。
姚湛空抬手接过,随意翻了两下,只看制作人就知道是必火的大节目。
他合上文件,递还给叶颂桦,算是同意了,“等你经纪人通知吧。”
叶颂桦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从半掩着的休息室门前移开。他倒也没多说,收了文件就转身到了门前,临走时才潇洒地抛了个飞吻,道:“谢啦姚总,我会好好工作的。”
他眼神清朗,语气也很正常,既能恰到好处的表示亲昵,也不会暧昧到惹姚湛空不喜。
他走了,宋磬声也从休息室里出来了。
不管这事有没有解释的必要,姚湛空都不想因此和宋磬声产生嫌隙,于是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叶颂桦帮他治疗,他给叶颂桦提供资源这样的交易。
姚湛空本以为宋磬声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可他却一反常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蛮横地下了命令,“既然姚总这么大方,这样的名额,不如再为我匀出一个?”
第069章
“也不是不行。”姚湛空笑着看他, 说道:“只是,要资源总得付出些什么,你呢, 你能付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
“吻我一下, ”姚湛空凑了上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自顾自地收了好处, 这才问他:“你要它有什么用?”
“想做个人情。”宋磬声神秘一笑,“给叶颂桦的对家送个礼。”
这种镁光灯下的行业, 各个都醉人迷眼, 每一份光环的背后都是无数血汗。叶颂桦盯着的位置, 自然也是别人眼中的香饽饽。
姚湛空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说道:“不想让他红?”
“真聪明。”宋磬声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他要是和你一样聪明,我可就惨了。”
姚湛空没有多问, 点头答应下来, 说道:“我会处理好的。”
他说他会处理好,那他就一定会向宋磬声交来一份满意的答卷。
姚氏娱乐虽只是他旗下的一个小公司, 可里面的门道他比宋磬声清楚多了。他想捧人或许不一定会火,但要是想将谁从台上扯下来,那再容易不过。
离去的叶颂桦早知道宋磬声就在办公室里。他正恶意地猜想着宋磬声毁容后所面临的惨状,压根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 或将面临摧毁式的打击。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 他用道具谋取来的利益不过是空中楼阁, 看似璀璨,实则不堪一击。
宋磬声和姚湛空在姚氏大厦呆了一整个白天, 后者在办公,前者则在兢兢业业地恶补这几年错过的学业。
一大一小两张办公桌距离不远, 看上去倒是分外和谐。
而另一侧的裴野鹤也没闲着。
自从知道宋磬声的骨灰就在那间屋子里时,他就已经动了买下隔壁房子近距离监视的心思。
可一查才发现,这两间房子的主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人,房产证上明晃晃的“宋念生”三个字,更是让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念生念生,倒是一点也遮掩自己的心思。
灵魂肮脏成那样的人,也敢顶着宋磬声的名头招摇撞骗,还真诱惑到了那只蠢狐狸。一时间,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姚湛空的智商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倒没觉得姚湛空会骗他。
刚被重新装修好的大门再次遇到暴力拆卸,步入其中的裴野鹤一脸嫌弃地环视了一圈,勉强接受了自己将在这里住下来的事实。
再怎么厌恶隔壁那两个人,他也得等拿到宋磬声的尸骨之后才能离开。
家政公司的人来了又走,很快就将已经清扫过一遍的房子又打扫了一次,连带着还按照裴野鹤的要求换了不少家具。
这间屋子原本的风格是休闲居家风,此时一换,到处都是华丽的装饰物,就连碗柜里几乎不可能用到的餐盘都镶了一层细碎的钻石边。
裴野鹤刚来时十分嫌弃,可沾床不久就睡着了。
自从宋磬声尸骨被盗,他几乎没睡过整夜的觉,公事拖了又拖,日夜都耗在墓山上。要不是他妈亲自来逮人,再加上他找到了一些线索,他怕是现在还在墓山上呆着呢。
姚湛空经常去墓山下呆着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他查遍监控,发现宋磬声尸骨消失的那段时间,姚湛空曾去过墓山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掘坟这种事,姚湛空就算得了失心疯也干不出来,所以,他并没有怀疑过姚湛空,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坟墓周围的痕迹检测上。
可偏偏下了一场大雨,将所有痕迹全抹掉了,就连监控也查不出一丝异样。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发现姚湛空的车出现的那一段监控被动过。
任何东西,只要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而且一定包含着关键线索。
被改动过的监控录像一般是无法恢复的。但姚湛空的动作却很奇怪,他不是一开始就改动了监控的。
他是在他已经在墓山搜查了好几天,且已经将所有可疑证据全拷贝下来的时候动了录像。
尽管录像很模糊,捕捉到的内容也很少,可原录像与改动过的视频一对比,裴野鹤还是发现了其中微小的差别:改动过的视频中,抹掉了后座那隐约存在的身影。
说实话,如果姚湛空不动这段录像,他就算发现后座有个人也不会多想,可一旦被刻意抹掉,看似正常的人就不正常了。
不查不知道,查下去他才发现,来的时候姚湛空车里没人,回去的时候后座却多了一道身影,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一定是他从墓山带回去的。
与此同时,他下了大功夫的翻山行动,也找到了其它线索。
山间多是小路,而其中一段小路位于丛林遮掩之下,不仅挡了雨,路旁的野草也比较茂盛,就在这一段小路上,他发现了草枝折断的痕迹。
从折断方向判断,应该是有人在这期间下了山,路过这里时没留意路边的枯枝,轻轻一碰就折了,刚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再结合姚湛空车后座的那个人影,零碎的线索立即成了一条鲜明的直线:那个人一定去过墓山,且和宋磬声尸骨被盗的事情扯不开关系。
但他的手伸不进姚园,这段时间的姚湛空也像从帝都蒸发了一样,丝毫不见人影。
一连浪费了许多日子,他终于在姚湛空回来的当日,摸到了这栋屋子的线索。
他查不到早有防备的姚湛空,可他的一举一动却被早有预谋的姚湛空盯得死死的。裴野鹤刚搬进小区,姚湛空就接到了电话。
宋磬声放下手里的笔,侧耳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出声道:“裴野鹤搬进去了?”
他直呼其名的动作让姚湛空心情很是愉悦,一时间连被裴野鹤打扰的烦躁也淡去了。
他点了点头,道:“我跟他说你的尸骨在那间房子里,他估计是怕有什么变故,所以想搬进去亲自监督。”
提起裴野鹤,一些刚到手的资料便一同跃入他脑海。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告诉宋磬声,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声声,关于裴野鹤……”
宋磬声抬头看他,就听他道:“他有一个养在家里的情人,叫言听。”
系统适时插话,“这就是第三位任务者。”
时至现在,这三个人,终于都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宋磬声脸色未变,淡道:“你继续。”
“言听是裴家管家的孩子,在裴野鹤被送去宋家之前,言听一直是他的贴身玩伴,他们的关系与你和宋菱差不多。除了他父母,与裴野鹤的关系够得上‘亲密’二字的,就只有言听了。”
“自……”姚湛空跳过“你死后”这三个字,说起了下文,“我们三个再没有任何联系,言听这个人,也是我近日才查出来的。”
“他对裴野鹤非常重要。裴野鹤从不带他出门,为了他的安全,甚至花重金雇了支保卫队,他不在的时候,言听就由保卫队的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而他回家的时候,他也从不让言听脱离他的视线,这种保护,甚至严密到了疯狂的程度。”
结合裴野鹤的经历,他对言听的保护手段似乎与失去宋磬声的经历有关。因为没保护好他,所以才会对言听有着近乎畸形的保护欲。
宋磬声垂眸听着。
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毕竟刚爬出坟墓的时候,他单是想起裴野鹤的名字就会心口绞痛,可现在听到这些细节,他却比自己预想的淡然得多。
在与他相伴十数年的三个人里,他和裴野鹤的关系是最好的,裴野鹤给他的在意也是最明显的。如果一定要在三个人里要挑一个最爱他的人,那他唯一的人选,就是裴野鹤。
裴家当年站错了队,以致家道中落,他父母为了博一个机会,才将他送来宋家。
但落魄只是暂时的,近十年的蛰伏后,根深叶茂的宋家重复荣光,一举握住了古华国最大的权柄€€€€这届总统,就姓裴。
在裴家举行一场家宴,随便掉下来颗苹果都能砸到一位局长。
裴野鹤看上去嘴毒,其实最好懂,对宋磬声的心思也最好猜。他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爱人。
而宋磬声是个缺爱的人,在几近窒息的环境下长大,他最需要也是最缺失的,就是毫不遮掩地偏爱与热忱。
江凛太冷硬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压根不会容情。而姚湛空又太疏离了,尽管两个人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温柔的,但他太能克制了,很少主动表达,所以宋磬声其实感觉不到多少被爱的感觉。
但裴野鹤与他们不同,在不吃醋的情况下,他是个非常率真的人。
宋磬声前十八年感受到的所有偏爱,几乎全都来源于裴野鹤。
他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实际上却对身边的人挑剔得要死。平日里冷得像冰山,对谁都是一副“尔等凡人不配”的冷漠脸,压根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可你要是惹了他,不脱层皮压根解不了他的恨。
那张脸倒成了他的保护色,他的倨傲与狠辣,全被不了解他的人理解成了高冷与绝尘。
可他只对宋磬声例外。
宋磬声一露面,他就开始笑,边笑边来抱他,人前也不顾忌形象,没皮没脸地拉着他的手撒娇,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融进他骨血,生生世世都黏在一起。
在江凛和姚湛空面前,宋磬声多少还守点分寸,不至于太放飞自我,可在裴野鹤面前,他什么都不用在乎,他可以彻底暴露自己的一切。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裴野鹤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支持他,他甚至可以暴露自己对爱的贪心,搂着他的脖子问他,“阿鹤就那么喜欢我吗?”
裴野鹤就会毫不遮掩地笑着点头,说:“对啊,不知道为什么,可一见到你,我就好开心啊。”
可如今,那座只为他而融化的冰山,到底是有了第二个选择。
宋磬声轻呼一口气,收回思绪,冷静道:“这位言听,或许是我最大的绊脚石。”
姚湛空一直望着他,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表情,直到看到他脸上丝毫没有伤心之色时,他才接着宋磬声的话补充了一句:“不是你,是我们。无论他是谁,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帮你除掉他。”
宋磬声的脸上浮现笑容,他走上前依偎进姚湛空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前,轻声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