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通讯
晚上回到酒店时月亮已经挂在了正天空上方。谭时刚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漱，有人来敲门，他还以为是顾盼山。
“怎么还不睡觉？”谭时拉开门，结果门口站着的是服务员，还是之前那位脸熟的服务员，手里推着餐车。
“先生您好客房服务，这是您订的餐。”
服务员露出标准的微笑，把餐车上的碗端起来递给谭时，“祝您用餐愉快。”
碗上边扣着盖子，端在手里沉甸甸的。
谭时接进来关好门坐在桌前，揭开盖子，牛肉面的香气扑鼻而来。
面白汤清，蒜苗葱花翠绿，油泼辣子红亮。
谭时捞了一筷子，牛肉面很有嚼劲，就是他在西北老家吃的味道。
谭时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霍系舟：“谢谢霍总的宵夜。很正宗，非常好吃。”
霍系舟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叶钰的全球巡演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各项工作的进展汇报最终都要汇总到霍系舟这里来批复，没有谭时的帮助，霍系舟就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处理完这些工作。
谭时的身影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了。
这期间两人除了工作交流，霍系舟也没有其他的借口发消息去打扰谭时。
他一周没有听见过谭时的声音了，就在此时，看见谭时发过来的照片，他突然有点想念谭时。
明明之前……霍系舟回忆了一下，两人共事的这8年里，好像除了新年放年假之外，他们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就算是长期出差，霍系舟也会带着谭时。出差的时候两人还住一个套房。
所以，这是谭时真正意义上第1次远离霍系舟的工作。
这么想着，霍系舟拨通了视频电话，很快，谭时清秀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霍总，有什么事吗？”谭时举着手机，有点疑惑。
霍系舟向来喜欢电话交流，他接到霍系舟视频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霍系舟定定地看着屏幕中的人脸，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滋长。
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谭时以为是酒店网络波动了，举着手机，先吸溜了一口面条。
霍系舟不动声色又多看了他几眼，才出声说道：“拍摄进展怎么样？”
其实是他自己没话找话，小赵跟着谭时，剧组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谭时把筷子横搭在碗边，准备专心和他说话，霍系舟阻止他的动作，“你继续吃，边吃边说，面放久了难吃。”
“这边的拍摄进展很顺利，田导在我耳边天天都夸他们几个天赋异禀，”想到这5个小孩的出色表现，谭时不由的弯起了眼睛，“明天我们就去桂市，原本打算要去草原拍骑马的场景，结果查了一下资料，草原这会儿还都没绿呢。”
谭时不好意思地笑，他一个西北出生的人居然都忘了北方草原绿的该有多迟。
“骑马的镜头不好拍，他们需要先在马背上适应两天，一切顺利的话下礼拜五我们就能回来了。”
霍系舟点点头，“草原确实拍不了，桂市的自然山水拍出来效果也不错。马背上拍摄比较危险，多训练两天。”
“你……”霍系舟原本是想问他身体怎么样，但小赵每天都会给他汇报谭时的身体状况，离开京市之后，谭时嗜睡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出现像在办公室里那样呕吐的情况。
“嗯？怎么了霍总？”
谭时刚才正低头喝汤，没有看见霍系舟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你……这几天，身体还好吗？”
霍系舟看见谭时的睫毛飞速上下翻动着，然后归于平静。
谭时为了方便自己能边吃面边和霍系舟说话，手机就放在碗后边，摄像头离谭时很近，映射出来的人脸远远超过了两人寻常的社交距离。
正是霍系舟第2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谭时的脸。第1次……第1次是他是被下药的那晚……
谭时愣了一会儿，才坦然地说：“我没事霍总。”
“没事就好。”霍系舟干巴巴的挤出一句，然后两人又沉默下来。
也不能说沉默，屏幕中谭时正在专心地吃面。他发出的声音很小，低头时睫毛会清晰地出现在摄像头中。
霍系舟想和谭时说会儿话，又觉得两人之间除了公事，说其他的私人的事，又觉得古怪，这不像是霍总和谭助理能干出来的事情。
若是说公事，霍系舟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要跳转到下一天。这个点再说公事，霍总就该改名成霍扒皮。
但是这会儿……霍系舟看见屏幕中谭时享受的神色，这会儿要是出声说话，岂不是辜负了这碗面。
霍系舟清楚谭时吃饭的口味，影视基地这边饭菜过于清淡，今晚宴席上的菜色小赵提前发了过来，霍系舟一看就知道没有谭时特别喜欢的。
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南方人，谭时订餐的时候就考虑到大众的口味，没有点什么辛辣的菜。
况且……谭时跟着霍系舟外出应酬的次数数不胜数，霍系舟早就摸清了谭时的习惯：菜色不合口味、席间都是陌生人、有人说话打搅……谭时就会很少动筷子。
果不其然，一碗牛肉面谭时很快就消灭了个干净。
谭时吃完后放下筷子，小声地打了一个饱嗝，吃到合口的饭菜，谭时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不自觉地脸上就带出几分。
今晚是谭时出差一周以来最放松，最惬意的一个晚上。
Mv的拍摄计划如期完成，明天他们就将奔赴新的拍摄场地。他还吃到了霍总特意点给他的、格外正宗美味的牛肉面。
谭时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起手机，这让摄像头离他更近了一些，霍系舟下意识滑动椅子，反应过来之后才定在原地不动。
“我特别高兴霍总，工作很顺利，生活也很开心……”今晚明明没有喝酒，谭时的话里却仿佛带了几分醉意，“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生活了。”
霍系舟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放在支架上的手机举起来，专注地凝望着屏幕中谭时那双湿润的眼睛，“会更好的谭时。”
“我是指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霍系舟的眼睛紧紧的望着他，谭时仿佛能感受到透过屏幕传递而来的灼热温度，他狼狈的避开霍系舟的眼神，然后又心虚的补充道：“借您吉言霍总，时间太晚了您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霍系舟说完结束的话语，手指放在挂断的按钮之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谭时在霍总面前，格外的注重职场礼仪——绝不会抢在霍总之前挂电话。
两人就这么隔着屏幕对望着……
星跃大楼总裁办公室吸顶的明亮灯光，经过霍系舟眉骨时，给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
直到霍系舟电脑上突然传来新消息提示音，谭时这才惊觉，他居然看着霍总的脸出了神……
霍系舟迟迟不挂电话，谭时之后又重复了一遍，“霍总，晚安。”
这一次霍系舟应了一声之后，终于挂了电话。
谭时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他把脸埋在自己掌心里，今晚他和霍总之间的的氛围，越想越感觉诡异……
其实说来，谭时感觉自从丽府私宴那晚发生意外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中总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尴尬，当你去细究的时候，又觉得很和谐……
谭时使劲搓搓自己的脸，竭力把自己胸膛中那只总是爱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出来乱蹦的小鹿，死死的按回去。
霍系舟给了他两次明确的回答，问题和答案都是一致的：霍系舟讨厌同性恋。
别再自作多情了谭时，这只是霍总对于下属的正常关心和慰问。
你和所有人都一样。
谭时在心中告诫自己。
然后他的情绪如同从空中坠落的石块，不受控制的一路跌到了谷底。
感情的萌发一开始完全由荷尔蒙控制，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一种刻入骨髓的反应。
它完完全全融入你的身体之中，在你日常行走跑跳时，并不会察觉它的存在。而当你想要摒弃它，遗忘它的时候，它才会深刻地提醒你，刮骨疗伤的痛楚，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至少……谭时认为自己做不到。
他只能跟随在霍系舟身后，享受他偶尔投来的温柔关怀，并且将这份温柔贮藏在心中，准备靠这些温柔度过漫长的，没有他的后半生。
谭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现在……谭时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把右手搭在柔软的腹腔。
这里还是平坦的，没有任何变化。按之前体检的时间来推算，他肚子里的这个生命已经一个半月了。
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显示出任何变化。
这会让谭时时常忘记他怀孕了的事实。
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刻意让自己别去想——别去想这个胎儿的去留。
这个问题的抉择意味着他要对他和霍系舟的关系作出选择。
谭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难以想象，这里有一个孩子。身上还有一半是霍系舟的血脉，这一半血脉来自于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从心理上难以接受他的存在。
虽然从医院出来的那天霍系舟对他剖析了自己的内心，霍系舟明明白白地说尊重谭时的一切决定，不过……
让一个不能接受同性恋的男人，看见一个同性恋，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同性恋，整天在他面前晃……谭时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接受不了。
所以他才能干脆的拒绝霍系舟的提议。
他不愿意用自己的一个选择，绑架霍系舟的后半生。
爱应该是自由的，豁达的，而不能是自私的。
谭时放下手抚摸肚子的手，起身去浴室洗漱。
在霍系舟面前，他不能是自私的。
他不行。
第33章 骑马
飞机落地桂市之后，伍荃他们几个都等不及先回酒店休息了，放下行李箱就要往马场跑。
“我有一只小马驹我天天都想骑……”
就这一句改编自《小毛驴》的歌词，原本只是顾盼山一个人在唱，在他循环了几遍之后牧笙和柳瓷也一同加入了魔性洗脑的队伍，在飞机上几人就哼个没停。
幸好头等舱只有他们几个，根本影响不到其他人，唯一的受害者就是坐在他们旁边的谭时。
田导他们不坐这一趟班机，他们随身要带的设备太多，不如包车自己开过来方便。
受害者谭时无助地撑着脑门。他就不应该在今早登机的时候说他们要先去提前练习骑马。
这五只欢乐儿童吊完威亚之后，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骑马装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