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应该……”
【宿主你别说了,说得越多越显得你心虚。】
傅斯年何尝不知道这件事他的确有错,但他并不认为值得大惊小怪。不论是原主还是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弱者,更不可能活在他人的羽翼之下。
祁渊关上了窗户,脱掉了外衫。
傅斯年暗中叫糟,疾步走到门边,立马被祁渊被拖了回去,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了床上。
很快房间内传来少年的怒喝声,再听时已经变成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打不得骂不得,总有能教训的手段。
追到房门外的景文松听着屋内的声音通红着脸退到院外。刘德金正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面看。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转开了头。
第二日,暗卫们将取回的账本交到祁渊手中。看着上面令人震惊的贪污金额,祁渊脸色铁青。
“好一个忧国忧民、两袖清风的好官!朕拨下的赈灾款竟十不存一!”
若非江浙两地前些年的收成不错,百姓家中还有些存粮,这几年间饿死的人不知几何。
“陛下息怒。”刘德金连忙倒了一杯茶给祁渊。
“是朕这些年刚愎自用害了江浙百姓。”祁渊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若非他执意培养祁岩,又怎么会给了他祸害两地百姓的机会。整个江浙地区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衙门里的狗都能分到赈灾银两,真正受灾的百姓却不得一毛。
刘德金心里发酸,连忙宽慰道,“不是您的错。百姓们都知道您是个好皇帝。”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定夺,没有时间感春伤秋。”
刘德金心下一惊,暗道,“是哪个胆儿大的竟然敢这般语气和陛下说话。”看到傅斯年的脸庞后瞬间收回了瞪视目光,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洗耳恭听。
祁渊见到来人快步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傅斯年横他一眼,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账本已经在手,何时动手?”傅斯年一边喝茶润口一边问道,“是给祁岩一条活路,还是不给活路了?”
刘德金听不太明白。大皇子怎么了?
祁渊将账本合上,淡淡道,“齐国不需要一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皇子。”
傅斯年立即表示明白。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夜半时分,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被上千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支支火把照亮了整个杭州城。城中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百姓偷偷躲在隐蔽的小巷子里看着客栈的方向,心里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栈里的人被火光惊醒,披着衣服跑了出来,见到手举火把、腰间配刀的官兵后吓得跌坐在地上。
祁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为首的两个人,冷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祁岩佯作难过的叹了口气说道,“儿臣也不想的。父皇,是您逼的儿臣不得不这样做。若是您愿意写下退位诏书,儿臣可以让您颐养天年。”
祁渊表情平静,丝毫没有生命危在旦夕的惊慌。
祁岩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笑了一声道,“您不会在等救兵吧?”
说着他从身后拉出来一个人,正是被祁渊安排拿着虎符去调动军队的祁洛。
祁洛的胸膛上下起伏,大声喝道,“祁岩,你卑鄙无耻、大逆不道!”接着他看向队伍角落的方向,露出一个苦笑,“安墨初,我掏心掏肺待你,想不到竟被你出卖。”
祁渊能将虎符交给他是何等的信任,然而他辜负了这份信任。同样的,安墨初辜负了他的信任。
祁洛此时已经不敢再看祁渊的表情。若是他敢看便会发现祁渊眼中并没有他以为的失望,反而是在意料之中的平静。
虎符是他给祁洛的最有一次机会,可惜对方没有把握住。
安墨初本不打算让人知道他参与了谋逆之事,当下被祁洛点名道姓的喊出来,立时扣紧手指,脸颊涨红。
他没有办法呀。表舅舅犯下的罪足够诛九族了,会连累他们安家的。祁岩承诺他只要他能套出祁洛的话,拿走虎符,不仅会不会定表舅舅的罪,而且会娶他为皇后,让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诱惑的条件安墨初不可能不心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所追求的爱已经变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其实他也想过将祁岩的计划告诉祁渊来获取君王的好感,但是在看到祁渊对傅斯年的宠溺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祁渊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人,就算他能到祁渊身边也只能往后排。
安墨初不甘心屈居人后,即便不是唯一一个,他也要成为最不可取代的那一个。
“父皇,您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写传位诏书?”
见到祁渊还是八方不动的模样,祁岩心里不由有些焦躁,额角青筋暴起,低声问胡巡抚让他抓的人抓到没有。
胡巡抚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找,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找不到就抓一个背影相似的人过来!”
他这样一说,胡巡抚登时想起一个人来,暗中吩咐手下把人抓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的确和傅斯年极为相似,便是至亲之人在朦胧夜色中都极有可能认错。
祁岩五指紧紧掐住这人的脖子,威胁道,“父皇,再不写传位诏书,您心爱的这一位可就命丧黄泉了。”
对方已经被吓傻了,拼命的挣扎。祁岩的手渐渐收紧,表情越来越阴沉。
没有传位诏书,他即便登基也会被朝中的几位阁老质疑。拿到诏书后再杀了祁渊,对外宣称祁渊在微服出巡时被乱臣贼子刺杀身亡即可。
祁渊目光森冷,仿佛在看着一样死物。祁岩背上一阵冰冷,想起那一日校武场上男人的狠戾。
“你是觉得我堂堂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是废物吗?竟会挣不开你这个瘦弱无力之人的手?”
伴随着清朗的少年音,一把长刀横空出现,强劲的刀气震得周围的人连退数步。
祁岩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月色下显出了那人的真实面容,大约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儿,长相很是清秀,但比起傅斯年来说却是相差许多。
对方得了自由后惊慌的往祁渊的方向跑,看到男人冷厉的面容,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害怕的捂住了脸。
祁渊看也不看他,走上前握住傅斯年的手训斥道,“不是让你呆在房里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
傅斯年持刀立于胸前,横他一眼说道,“外面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来耍耍。”
两人完全没把这次谋反放在眼里。
胡巡抚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大骇。他可不像祁岩那样盲目自大。
若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这次极有可能是一次瓮中捉鳖。
思及此处,胡巡抚登时身子一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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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拒做备胎的备胎(完)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胡巡抚知道自己和大皇子已经没有后路可言。唯一的活路就是拼死一击,将祁渊就地斩杀。
他很惊恐,在祁岩还在想着退位诏书的时候做了个举手的动作, 骤然一喝, “放箭!”
祁岩心下一惊, 灼眼的火焰照出他怒不可遏的神情, “谁准你自作主张放箭的!”
他狠狠揪起胡巡抚的衣领将人扔在地上, 愤怒烧红了双眼。胡巡抚的命令会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大皇子,我们不能在等了,陛下他——”
刚想开口解释的胡巡抚看着毫无动静的手下,霎时间颓废的低下了头,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祁岩这时也察觉到了问题,下意识的环顾了眼四周,突然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父、父皇。”他惊慌的目光向祁渊瞧去,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仓皇说道, “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不是真的想杀您。儿臣刚才还阻止他放箭了, 您看见了的, 求您饶过儿臣这一次吧。”
有眼睛的人此时都明白了,胡巡抚和祁岩大势已去。他们带来的官兵中一半以上都换成了祁渊的人。胡巡抚的亲信已被利刃对准了要害,只能束手就擒。
“朕登基二十余载, 你们是第一个敢谋反的。”祁渊表情淡漠,目光沉静。
越是平静越令人骇然。
胡巡抚瘫软着身子,不住的磕头认罪。祁岩跪走到祁渊面前, 神色凄惶的抓住祁渊的衣角哭道, “儿臣真的知错了。父皇, 求您网开一面。”
“朕饶了你,谁来饶过江浙的百姓?”祁渊将一个账本扔在他的脚下,冷声道,“江浙从原来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成了如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步是谁之错?你们好大的胆子!”
账本出现的那一瞬间,祁岩便知道自己彻底玩完了,但仍想着撬动祁渊对他的父子之情,连磕了几下,哽咽着说道,“儿臣知错,儿臣会把所有贪墨的银两交出来,并且愿意永守皇陵赎罪,求您开恩。”
这句话大概是触动了祁渊的慈父之心,他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祁岩,似乎有所松动。
祁岩面上一喜,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精光,又往前跪了一步,越发靠近祁渊。
只听一声惊呼,白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祁渊腰腹交界处直插而去。
“噌”的一声,刀剑相交,傅斯年的长刀挡在祁渊面前,击落了祁岩的匕首,而后动作迅捷无比的将刀横在了祁岩的脖颈上,目光森冷的望着他。
“就知道你贼心不死。”
说罢朝祁渊努了努嘴,哼笑了一声,“这次是我赢了。你和他相处了二十多年都比不上我了解他的秉性。”
“是朕的错,朕不该再想着给他机会。”祁渊低声笑了,望着傅斯年的眼眸中满满的宠溺。
祁岩这次才真正感觉到绝望,原来他亲手断掉了自己的活路。
……
黑夜之后,白日来临,参与谋反的人迎来了他们的结局。
祁岩和胡巡抚被关押在同一个牢房内,其他参与的人连同胡巡抚的家人被关在对面牢房。胡巡抚自知罪不可恕,愿意主动供出更多未记录在册的同僚,只求能罪不及家人。
“下官的家人并不知晓此事,望陛下开恩。”
话音刚落,他的家人们便赶紧附和着说道,“我等都是无辜的,求陛下开恩哪。”边说边骂胡巡抚大逆不道,要与他断绝关系。
胡巡抚闭了闭眼,一脸羞愧难当的模样。
好会演戏的一家人。
傅斯年被逗笑了,嗤笑一声道,“事后说一句不知晓便能心安理得挥金如土?胡巡抚不过一介朝廷命官,哪来这么多钱供你们挥霍?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是把陛下当傻子哄呢。”说着看向了身边的男人,“祁渊,他们瞧不起你。”
这话胡家人哪里敢认,登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最后大皇子和胡巡抚被判处凌迟,剿沒所有家产,其家中妇孺孩童皆被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祁岩从皇室除名,此后史书不会再有这么一位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