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约翰逐渐变得难缠时,司机早有预料似的拿出两张门票。
“你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他说,“我把孩子送回酒店,这样的安排满意吗?”
“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小约翰抗议道。
“这是西区音乐剧的门票,”司机平和的说,“如果你连伦敦眼都无法接受,更不会喜欢和几百个人共处一室几个小时。”
小约翰张了张嘴,又无话可说,总觉得自己被套住了。
司机看向马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默多克先生,在出发前,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马特完全不知道这个“麦考夫的下属”怀着什么样的用意。
贝卡斯好像叫他“司机”,在巴士上他们聊了聊乐队。
一路上,马特都没有和这个男人正式的说过话。
不过既然他是麦考夫的人,马特仍站起身,跟着对方走到窗边的一坛绿植后面。
“福尔摩斯先生想说什么?”马特不客气的问。
司机只是默默递上一只手机,当马特将它接过来,放到耳边,里面传来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声音。
“希望你没有太生气。”手机那端的麦考夫说。
“你在自作主张。”马特不得不提醒他,“这是我的私事。”
“牵扯到这个世界就不是了,”麦考夫回答,“我听了那小孩说你们的冒险和关系,你不觉得根据这些事判断,你不能放任你的朋友陷入失忆状态吗?”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马特抗议道。
“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麦考夫坚持说,“想想看多惊险?如果他不记得你,如果你们没有一场相遇,他在成为探员B之后会做什么……”
“他不会做坏事。他在成为探员B的时候,已经被MIB捡走了。”连马特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探员B”辩解。
偏偏麦考夫不吃这套,反问:“那么,他把MIB放在心上了吗?”
“……”马特无话可说。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马特对探员B的感觉都是“他不在乎”。
或者说,探员B已经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像人类一样表达“在乎”。
当身边没人提醒他的时候,他连“模仿”都不会做。
直到在“箱子世界”时,探员B提起他们的相遇,这令马特震惊。
他没想到,探员B居然会拿出那不到五分钟的回忆来诠释自己“人性的感觉”。
那时马特回想起来,只要缺了这一点点回忆,莫里亚蒂就能成功让莫兰填补探员M的空缺。
“虽然失忆,贝卡斯先生仍喜欢你,”司机在旁边补充,“他来的时候忧心忡忡,见到你之后不想走了……”
马特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我不是傻瓜。”
难道他自己没发现吗?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
在情场中,他从来不属于“迟钝”的类型。
和人相遇的第一面,马特就能判断出对方对他的“感觉”。
“好感”,“恶感”,“没有感觉”……
他人的身体会因情绪做出无法控制的反应,马特则会迅速发现。
区别只在于他是想装傻回避还是乐意回应,所以马特一直都知道。
在酒店大厅里,贝卡斯又“看上”了他,第三次的一见钟情。
如果马特不是“当事人”,根本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事。
他不想失去这份感情,而探员B没有感情,只有随时可能被“闪掉”的回忆。
太糟了,就像他亲手弄丢了贝卡斯一样。
司机轻轻从马特的手里抽走了手机。
马特这才意识到麦考夫已经结束了通话,而麦考夫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在白金汉宫。”
他的视线对上司机的眼睛。
司机的灰色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宽容,“现在,趁着还有时间,默多克先生,我们不会再打扰了。”
司机没有把他们送到剧院门口,只是停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放他们下车。
“我发现离开场还有一些时间,”他说,“也许你们会想到处逛逛。”
“是的,谢谢你。”马特说。
正值太阳落山的黄昏,天边泛着微红色,他和贝卡斯站在路边,司机的车子开走了,另一辆车冲过来,因为角度问题,这辆车像是朝着他们袭来一样。
马特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轻轻牵住贝卡斯的手。
他能感到贝卡斯的心跳瞬间加快,他只是没有作声、假装不知的往前走。
贝卡斯不做声的被他拉着,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跳,他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他们路过一支正在街头演奏舞曲的乐队,路过许多闪亮的招牌,走到一隅避风处。
马特忽然停下来,贝卡斯已经紧张到连手心都颤抖起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想问。”马特说的非常柔和。
“什么?”贝卡斯仍然被吓一跳似的盯着他。
“我可以吻你吗?”
一阵沉默,只有街边乐队的演奏声被风传过来。
贝卡斯脸红了,震惊的反问:“你认真的吗?”
马特很认真的点点头。
“等一下,我……”贝卡斯抽回手,扶额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对刚见面的人就想问这个问题吗?”
“只对你。”马特严肃的说。
贝卡斯干笑着,“我可以投诉你了。”
马特仍然很正经,“那么,问题又多了一个,如果我吻了你,你会投诉我吗?”
他们互相把对方看着。
贝卡斯的视线不停移动,扫过马特的头发,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好像找不到可以停留的焦点。
但他找不到一丝“默多克在开玩笑”的迹象,马特很专注,眼睛里只有渴望。
贝卡斯小声说:“你…不然试试?”
他刚为自己的冲动羞愧,马特已经把这当做一个信号,把手放在他的脑后,探身轻柔地填补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贝卡斯迎上了马特落在他唇上的亲吻。
马特紧紧的抱着他,几乎让他有些失去平衡。
他抬手抓住马特的西装领,分不出是在推搡,还是在无声的鼓励对方再近一步。
马特继续前进的推着他,他靠上了背后的墙,他们的亲吻确实更深了。
当他们分开时,贝卡斯听见马特轻柔的低语,“不要忘了你爱我。”
“什……”
贝卡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而是他隔着马特宽阔的肩膀,看到了他们头顶上的天空。
这天空布满了血色。
第77章
贝卡斯睁圆了眼睛, 直直的盯着天上,那些云在阴霾中泛着红光,此时天上还没有月亮。
不知不觉中, 风声逐渐变得呼啸野蛮,像是即将到来一场台风暴雨。
街边的树枝哗哗作响, 音乐声也像是被风吹乱了, 调子听起来愈发诡异和扭曲。
空气更冷了, 但是马特仍紧紧将贝卡斯抱在怀里, 传递很高的体温,像是一束把寒冷全部隔绝在外的火。
也许世界末日快来了。
贝卡斯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冒出这个想法。
只因为这骤然恶劣的环境变化太像灾难片里总是上演的开头。
马特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冷风立刻凶残的灌进他们之间。
夹克还是不够防寒,贝卡斯打了个激灵。
马特的双臂仍环着他, 问:“害怕吗?”
贝卡斯诚实的摇摇头, 现在他只想把手伸进马特的衬衫下面。
不过, 他只是问:“怎么了?”
“该去剧院了。”
马特依依不舍的吻了吻贝卡斯的嘴唇, 继续说:“这出戏如果少了我们, 是不会太好看的。”
不幸的是,尽管这是马特发起的, 也是马特要求结束的, 但贝卡斯现在根本不想放开他。
他再次抓住马特的衬衫,狠狠把他拉近。
他们的腹部摩擦在一起,像是产生滚烫的电流, 他遗憾的问:“真的没有时间了?”
“我希望有, 亲爱的。”马特苦笑,“真的。”
“现在分开会很冷。”贝卡斯尽量说的可怜兮兮, “风刮的这么大。”
“我知道。”马特低柔的说,抬起手指勾住贝卡斯的下巴, 他们又吻了一次。
当他们再次走向剧院时,贝卡斯挽着马特的胳膊,他们的手牢牢的牵在一起。
伦敦西区向来是英国戏剧界的代名词,这里汇聚着近百所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