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圆桌上, 两人一南一北的坐着。
沈时青原本还想给给男人夹菜献献殷勤, 结果现在这种情况的话, 他的筷子得有大半米长才能把菜夹到秦先生的碗里。
或者就是自己起来,跑到秦先生边上给他夹菜。
这未免也太太太刻意了。
有点奇怪。
所以青年只能是默默吃饭, 小心谨慎的观察起秦柏言。
男人的面部表情和往常无异。
无框眼镜换成了金边, 比起往常显得更加精致,气势上也更添几分, 那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右眼尾处的泪痣透出一股淡漠之意。
沈时青不敢细看那双眼,所以,在男人抬眸的一瞬 ,青年便将眼神仓皇而逃,最后定点在眼前那盘油亮亮的大虾上。
“这......这个虾好吃,秦先生尝尝。”心理素质有点太差了,连带着说话都开始卡壳。
男人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有特意尝一口,只夹了一块自己手边的芋籽进碗。
沈时青低下脑袋,默默扒饭,努力遗忘刚刚的尴尬。
晚饭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吃完了。青年静默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找找话题,这样干巴巴的实在难受。
“今天......昙花会开么?”青年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像样的话题。
他觉得这个话题一定能有很多后话的。
低眸在看书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可以去看看。”
哇,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题就宣告结束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
秦柏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那只棉花小番茄。
“这个...是你放的么?”男人将小玩偶置在木制茶几上。
客厅的这套沙发和茶几的尺寸挺大的,可能是为了和对面那副巨大的山水画做协调。
平时沈事情就觉得这条茶几很大了,今天这颗小番茄屹立在桌面的时候,他只觉更大了......
“对,我感觉这个挺可爱的,而且您不是喜欢种番茄么,所以我看到的时候就想买下来给你。”沈事情点头,睁着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这种小东西。”
“有点幼稚。”
男人毫不修饰的用词与评价,让青年尴尬的蜷住脚趾。
其实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还是......送了。
可能的确,对于秦先生来说,这样的东西,还是......太幼稚了一点吧。
登不上台面。
“也是哈,那还是我拿着......”青年硬着头皮接话,弱弱地想伸手将这颗被嫌弃了的小番茄接回来。
他还是很喜欢这颗小番茄的。
只是......男人比他快一步,重新将这颗小番茄塞回了上衣口袋。
.......?
不是觉得幼稚么?
沈时青有点懵。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男人说着,便将膝上的书合上,缓缓起身。
秦柏言很少夜里出门。
男人的作息规律,除了有什么要紧的公务,很少会在夜里出门,有时早上六点就会起床去后山菜园果园都逛上一圈。
所以,秦柏言的夜生活好像就是看书和亲沈时青......
“好。”青年其实挺想问男人去哪里的,思来想去还是没问出口。
问东问西的,会不会让秦先生觉得太烦了。
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秦柏言很快便出门了,青年在楼下坐了坐也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沈时青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机信息。
好几天没和孟域发信息。
月初的时候,孟域和他说要去国外研学一个月,两个人的聊天频率也就低下去了。
沈时青正想发信息问问他。
恰好在这时,孟域先发来了信息。
阿域:[我回国了!]
阿域:[英国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儿!]
阿域:[那什么薯条炸鱼我真是要吃吐了。/【呕吐】【呕吐】]
阿域:[图片jpg.]
是一张红通通的火锅照片,锅中的漏勺里铺满鲜红的牛肉片。
阿域:[火锅真的太香了。]
阿域:[这周末有没有空,咱俩搓一顿。]
沈时青:[应该可以。]
沈时青:[我刚好......也有事想和你请教。]
阿域:[什么事儿?你直接现在说好了。]
青年措辞良久,总觉得手机上说不清。
沈时青:[还是周末见面聊吧。]
阿域:[是不是又是哄男人的事?]
阿域:[哎呀,教你个必杀技。]
阿域:[你去他衣柜里找个衬衫穿上,版型大一点的,不要穿裤子,往床上一坐就行。]
孟域平铺直述的几句话,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好有画面感......好...好羞耻。
沈时青:[还是周末你再听我细说吧。]
阿域:[行吧。]
阿域:[我想吃你做的水果蛋糕,一整块那种,全是芒果的。/【呲牙】【呲牙】]
和秦柏言不一样,孟域嗜芒果如命。
沈时青:[好,周末给你做。]
和孟域聊完,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今晚的雾比较大,缺月被遮的干净,没有月光。
漆黑的卧室里,沈时青将床边那盏暖色调的台灯打开。
好久没一个人睡觉了,怪不习惯的。
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但因为今天上班实在是太消耗体力,在舒适被窝里的青年很快有了睡意 。
而彼时某间茶室里,秦柏言也将桌前的一盏小灯打开。
齐朗坐在茶桌对面,无语挂在脸上。
不是.......这家伙难得晚上找他出来玩,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局,结果......来这喝茶?
齐朗:“不是......咱能不能整点......就算去喝顿酒也行啊。”
“喝酒伤身。”男人拿起手边的茶盏,“这茶是我寄存的,刚刚的茶艺师手艺不错,你尝尝。”
“......”齐朗无言以对,只能含恨饮茶,“你大晚上的,找我出来喝茶?”
“嗯。”男人语气淡淡,将温度适中的清茶抿进口中。
上好的白毫银针泡出的茶汤色浅杏黄,香味馥郁持久,入口清鲜,醇而鲜爽。
齐朗盯着神态自若的男人,哀哀叹上一口气。
他觉着自己每次对上秦柏言,都有种无力感。
男人也不和自己交流,只反复的开关手机屏幕。
“你看什么呢?”
秦柏言:“看消息。”
齐朗微微蹙眉:“哪尊大佛的消息要你这么等。”
“沈时青。”秦柏言语气平淡,但那双桃花眼里的思绪早已翻涌四起。
他出门的这两个小时里,青年自始至终没有没有发来一句消息。
好像毫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他不回去,也没关系。
沈时青真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还有下午时候,青年和季则,就这么亲密的靠在一起。
沈时青啃面包的时候,似乎都要啃到季则的手指。
想到这,男人便不由捏紧手中的青瓷茶盏。
成色上佳质地润泽的茶盏似乎在轻颤摇晃。
男人又抿了一口清茶,愣是抿出一种喝酒的感觉。
“如果。”男人的语气异常平淡,但却也异常让听者觉得紧张,“我只让他待在秋园里。”
心中被自己狠狠压抑而下的想法,疯狂而又专制的想法,又在心中攀升,似乎马上,就要占据理智。
他好想把小羊关起来,关在秋园里,关在卧室里,关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