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言没有回答,只是盯住青年。
就这么盯着看了好多秒。
青年原本就在病中,这么一折腾,体力更加不支,手掌按住起伏的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先休息吧,过一会我让人送你回秋园。”秦柏言蹙起眉,眸色微闪。
沈时青咳嗽完,说话还有些费力:“您...您呢?”
“我不在你应该会好受一点吧,小沈先生。”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随即松开青年的后腰,起身便走。
他不敢再待下去,他并不想伤害他的小羊羔。
床上的沈时青甚至都来不及说句话,男人便已经推开休息室的门离开。
夜幕降临,休息室里也变得昏暗,青年像泄了气的皮球,往身后的靠背一倒,混乱的呼吸还没有彻底调匀。
他想秦先生一定是生气了吧。
还是生了很大的气。
可是他现在没有力气追出去,甚至连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是昏昏沉沉的又闭上了眼。
具体的他都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徐医生来看过他,凉凉的听诊器贴在他的胸口处,再之后,他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秋园。
完全睁不开眼,体力透支的厉害。
好像说身体机能越弱的时候,越容易做噩梦。
沈时青就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自己重新回到了沈家。
何慧萍那张过度医美后的脸皱成一团对着他咒骂,沈庭在一旁冷眼旁观。
随即又梦见沈锦年抓住他,不让他走,那张狰狞的脸在自己的梦中愈发清晰,他好不容易挣脱开跑上一条大道,秦先生也在大道上,只是背对着他往前走。
无论青年在后头跑的多卖力也还是追不上秦柏言。
青年呓语着,从梦境中惊醒。
天花板上那顶熟悉的吊灯映入眼帘,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味。
他在秋园的卧室里。
不安的情绪得到些许宽慰。
沈时青长舒一口气,额前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翌日午后。
他睡了好久好久。
青年查看着手机信息。
是季则发来的。
季则:[怎么午休一会人就没了?]
季则:[身体不舒服吗?]
季则:[未接语音。]
季则:[未接语音。]
季则:[语音通话2分钟。]
季则:[好好休息。]
这段通话显示的时间是昨天午后,大概是秦先生帮他接听的。
沈时青:[忽然就发烧了,现在才清醒。]
沈时青:[我没事。]
回复完,他便点出了聊天框。
刷新着微信。
秦先生并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的信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将近一周之前。
沈时青抿唇,吸了吸鼻子。
手指在屏幕的键盘上删删减减,终于发出一句信息。
沈时青:[晚饭回来吃吗?]
沈时青:[我给您做三明治吧。]
他记得秦先生爱吃三明治,
只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青年就这样在床上等信息。
明明才是初秋,他却觉得好冷,不由将被子裹得更紧一些。
都过去一个小时了,秦先生还是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夜里,小金来给他送餐。
向来话多活泼的小金,今天显得有位沉默,只低着脑袋默默干活。
“小金,秦先生今天有回来过么?”沈时青被搀扶着从床上坐起。
是的,一直到现在,秦先生还是没有回复他。
小金有些支支吾吾:“秦......秦先生啊......”
沈时青睁着那双略显迷茫的眼。
“您先吃饭,等会菜凉了。”
好奇怪的接话。
沈时青不由蹙眉,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并未再追问下去。
他的疑虑并非是多心。
两个小时后,罗伯来告知他。
秦先生出事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老人那双眼尾多有褶皱的眸中, 有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沈时青很少见到罗伯露出这样的神情。
“秦先生他......出了一场车祸。”
“什么?”青年睁圆那双杏眼,从客厅的沙发上猛地起身。
后面的好几分钟里,他的大脑都是混乱的, 白花花一片, 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确定他没有听错, 也不是自己在做噩梦后, 青年便执意要去医院。
罗伯原本不让他去:“您自己也还在生病, 医院里秦先生有人照顾的.......”
青年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要去见秦先生,他一定要见。
罗伯拗不过青年 ,最终还是和青年一起坐上去往医院的轿车。
秦先生出车祸了, 在今天午后的千赫大道, 轿车和一辆失控的货车相撞,司机伤势严重,秦先生也还在昏迷。
暂时还不能确定这真的是一场意外还是人为,所以秦柏言的状况是保密的, 所在的医院也是秦氏手下的私立医院,没有消息能从医院的白墙上透出去。
沈时青被带进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这个Vip病房占地面积很广,并且整个楼层的医务只照顾关注一人。
偌大的病房里, 只有心电监护规律的“滴滴”声。
秦柏言躺在病床上, 双眸紧闭, 唇瓣的血色不佳,额角处被一快纱布覆盖, 颧骨有一点轻微的擦伤。
床旁的监护上显示着几个各色的数值, 随时监测着男人的生命体征。
男人的身体大多掩盖在被子下,这是沈时青肉眼能看见的几处外伤。
他不知道除了脸上的伤之外, 秦先生还有哪里受了伤,伤的重不重,能不能恢复,还会不会醒过来。
这些问题一个又一个的,在青年的颅内蹦出。
又想起昨天还好好的秦柏言。
他为什么就不答应秦先生呢?
辞职就辞职嘛。
有什么的。
青年的眼圈开始泛红,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流转的眼神恰好从一旁的徐医生身上扫过。
沈时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徐医生,秦先生的状况......怎么样?”
徐天一身白大褂,语气平静:“小沈先生放宽心,秦先生的脏器都没有损伤,颜面部有外伤之外,胫骨有一处骨折,术后情况良好。”
沈时青:“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徐天:“等麻醉药效过了就会醒的。”
青年眼周的红圈并未消散:“我能在床边陪陪他么?”
“可以的。”徐天点点头,“不过小沈先生自己还没完全恢复,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可别到时秦先生醒了,您又病倒了。”
徐天也算的上是沈时青的主治医师,对于青年的身体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要是秦总醒过来,小沈先生又病倒了,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青年木讷的点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床沿的小椅子上,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男人。
从前似乎,都是他这样躺着。
病房里的灯光是护眼的暖黄色,湿化瓶里的氧气水咕嘟咕嘟响,沈时青时而盯着男人的脸看,时而又盯着床边的监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