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寒峤不懂,但李寒峤照做。
包成猪蹄儿也还是有点漂亮的手,乖乖搁到了桌面上,叶暇看了眼他空荡荡的衬衫领,问。
“你领带放哪儿了?”
“书房,斗柜第一层。”李寒峤回答。
叶暇起身去拿。
按李寒峤说的拉开斗柜,叶暇还以为自己会看见一抽屉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领带,结果没想到,偌大的抽屉里,竟然只放了一条。
叶暇想了想觉得也对,毕竟游轮上也只待三天,一条领带只要足够百搭也可以的。
只不过这个样式……
叶暇拿起领带端详了片刻,突然发现自己觉得眼熟的原因。
这不就是他俩之前领证的时候李寒峤带的那条吗?先前去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他也带的是这条领带。
这么喜欢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喜欢什么东西,就会买好多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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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暇拎着领带出去的时候,发现李寒峤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双手手腕靠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侧头看向窗外,目光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似乎没有半点不耐烦。
就好像这样让他坐一辈子,他都坐得住一样。
……好乖啊。叶暇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太着调的形容,但旋即他就释然了。这个词用在霸总李寒峤身上或许有点太超过了,但用在以前的李木头身上恰到好处。
果然,是他们如假包换的木头。
紧接着,叶暇心头又升起一股不忍来,脑海里好像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白人说:李木头从小到大都这么乖,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身份而已嘛,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小黑人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
小白人:你才是猪蹄!
小黑人:李木头也是!你俩都是!一锅的!
叶暇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水甩掉,重重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种拷问忠臣的大宦官的感觉。
……也是借着李寒峤的东风,当上反派了啊。
“你拿领带做什么?”李寒峤问他。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真诚,以至于叶暇根本分不清他是在装天真还是说实话。
他跟李木头分别这么多年,这家伙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在名利圈摸爬滚打,听他和别人的描述,应该是什么腌臜事都见过了才对,他这种领带捆手的小伎俩,李寒峤会不知道?
叶暇不信。
被狐朋遮掩的狗友本质暴露无遗,叶暇心里的小白人终于是啪地消失了。叶暇没有回答李寒峤的问题,选择直接上手。
刷刷几下,纹路漂亮的领带就长在了李寒峤手上。
叶暇捆人的手法十分专业,专业到如果这个场面被别人看了,八成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副业的程度。
副业……好吧,如果画画也算的话,他还真研究过。
起因还是之前,一个老板的oc设定是被大家族玩弄的小金丝雀,老板直接给他打了双倍的钱,就是因为看上他这一手出色的裤裤飞飞画技,希望他努力钻研,能画出非常真实的捆绑效果。
……于是叶暇就钻研了。
大约是他捆的太过熟练,甚至还有余心去调整某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仿佛这捆起来的领带,每一处都是他精巧设计的小心思……李寒峤终于没忍住开口了。
“你怎么会这个?”
叶暇坦然笑道:“工作需要,了解过一点啦。”
工作需要……??
李寒峤眼睛睁大,抿了抿唇,声音紧绷:“第一次实践?”
“嗯?”叶暇随意道,“不是啊。”
下一秒,就看见还没被捆住的李寒峤的手背骤然用力,凸起两道漂亮的青筋。
叶暇反应过来,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画过。你知道的,画手总是需要会一些奇奇怪怪的偏门东西……”
青筋又落下去了。
叶暇一边说,一边挂着微笑伸手比划,增加可信度。
“就是我屋里那个史迪仔玩偶,我一般是在它身上实践的。”
叶暇从小就对史迪仔有一种莫名的热衷,因此哪怕李寒峤已经不看动画片好多年,简单回忆了一下,也还是能想起那个玩偶的样子。
他疑惑皱眉,再次提问的语气略显迟疑:“史迪仔的胳膊……有点短吧?”
叶暇点头:“对的,所以我一般绑的是它耳朵。”
致命三连问之后的李寒峤沉默下来,仿佛陷入了说话的贤者时间,直到叶暇细细绑好的“作品”马上要完工的时候,他才动了动。
李寒峤把自己的胳膊往前递了几厘米,动作顺从,却冷不丁开口:“那这是你绑的第一双手?”语气里带了点奇怪的骄傲。
叶暇哑然一秒:“你要是想当爪子也行。”
“这次要拍照吗?”李寒峤主动问。
“要的,要的。”叶暇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这茬,到手的素材,不拍白不拍啊。
嗯……就是等到直播画的时候,得想办法把木头手上这个显眼的疤遮一下……
叶暇试图通过调整领带的位置、或者拍照角度,来避开那个很有“李寒峤特色”的疤痕,却听见模特忽然说。
“你也觉得这个疤很丑。”
“嗯?丑吗?”叶暇停下找角度的动作,捏着领带尖尖把爪子拎起来,对着那个疤左看右看。
“我觉得还好啊,疤痕是男人的勋章,没事的。”他在李寒峤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获得了对方一个释然的表情。
安慰的和被安慰的根本没对上频道,但双方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虽然觉得李寒峤没问,但叶暇还是顺口解释了,自言自语一样:“唔,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拍到照片里……你这个疤太有标志性了,总不好叫别人知道你堂堂一个大总裁,陪我拍这种东西吧。”
李寒峤笑了一下。
叶暇好奇这个总是问东问西的家伙,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但手上的照片已经拍完,他收起手机,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于这些动摇他意志的东西了。
他面色一肃,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拷问。
“不要嘻嘻哈哈,说吧,为什么不跟我坦白身份?今天不说出来,你哪儿都别想去。”
听他前半句话的时候,李寒峤张了张嘴,原本都要说什么了,可听完之后,他眨了下眼睛,目光一变,又变成了锯嘴葫芦。
叶暇:?
不是,刚刚不是还配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掉链子不干了啊!
他拎了拎领带尖尖,小声催促:“你快点儿的,配合一下,不然耽误你下午上班怎么办。”
我真善良啊,叶暇想。拷问犯人还得关心他下午能不能正常上班。
然而李寒峤说:“没事,下午没事。”
叶暇大脑空白了一瞬,就听到他又说。
“晚上也没事。”
“明天也可以先不工作……”
要是听到这儿还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琢磨什么,叶暇觉得李寒峤竹马这个名头干脆让给别人算了。
“还给你爽上了是吗。”冷笑一声,叶暇恶向胆边生,色厉内荏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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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外,庄秘领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严亦站在门口,曲指敲门,笃笃两下便停,礼貌且不唠扰。
“李总,严医生来了。”他说。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屋里都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来给他们开门。
庄秘侧头和严亦对视了一下,彼此眼底都是疑惑。
“是不是休息了?”严亦问。
庄秘奇怪道:“那叶先生也应该在的……”
严亦笑了一下:“我来之前和季节先生在一起,他说叶先生约了他等会儿画画,想必是帮李总处理完伤口,看他睡下之后就已经走了吧?”
庄秘觉得有道理。
“庄秘书有钥匙吗?”严亦问,“见了血的伤口还是要重视些,我得看看。”
庄秘作为李寒峤身边走哪跟哪的秘书,老板住处的钥匙肯定还是会备一把以防万一的。
不过这次是老板和叶先生第一次共同出行,情况有所不同,上游轮之前,庄秘还就此事特意请示过老板,但老板还是让他保管着备用钥匙。
“我忙着、关注不到这边的时候,你要负责保护好叶先生的安全。”这是他老板的原话。
庄秘一边找着钥匙,一边跟严亦简单说了他保管钥匙的来龙去脉,末了获得了严亦一个敬畏的目光。
“庄秘书,怪不得你能成为唯一一个不被李总忌惮的男性。”严亦说。
庄秘脑海里把这句话转了一圈,虽然严亦语气里满满全是佩服,这话怎么就是越听越刺耳呢?
刚才在屋里,赵旗那胖子是怎么让老板卸下防备的,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啊。
严亦道:“我要多多向你学习。”
“学习什么?”庄秘一时茫然。
严亦认真道:“事事先向李总请示。”
“这倒是没错。”庄秘点头。
轻轻的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两人怕吵醒休息的李寒峤,进门的脚步放得很轻,直到庄秘走到主卧门口,他才轻咳一声,敲响房门。
可庄秘没想到,那扇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这一敲,声音没敲出来,反而把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