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吃,你爹和家中小孩也应该补补,这是山里抓的野鸡,不要钱,我还有一只呢。”
想到父亲和侄子,顾青辰顿住了,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等来日想办法报答吧。
“以后不要一个人进山了,若是非进不可,就来找我。我住在村子最西边,走过村西的田地,一直到山边,只有一处院子,便是我家。”
顾青辰迟缓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然后就走了,走了。。。
叶如尘盯着他僵硬的身影和慌乱的步伐,直到消失,疑惑怎么没有听到“谢谢”和“再见”?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行为好像越距了。
这里哥儿地位如女子一样,先前摸了脚还算情有可原,可一个未婚哥儿被陌生男子背,叫人看见了是有损清白的。
但回想起那个触感,软软的,叶如尘觉得手心有点发热。
他好像很不对劲儿,叶如尘自知算不上善人,平时也不喜欢管闲事,之前救那几个少年是性命攸关,而今天的行为简直莫
名其妙。
后来的几日,都没在山中遇见顾青辰,顾青辰也没来找他,想必那天采的羊耳草够用好一阵子了。
可惜他抱回来了一只极可爱的狼崽子,还想给顾青辰看呢。
今日一早开始飘雪花了,叶如尘就没进山,在院子里劈了一上午的柴。
直到中午,地上才将将覆上薄薄的一层白,南方就是这样,一般不会有鹅毛大雪。
午饭过后,叶如尘移了一堆茅草和竹片到竹亭下做茅草盖。先将茅草铺整齐,用竹片固定住,再用细绳把茅草一股一股的绑扎在竹片上。
他给抓回来的野兔、野鸡们搭了个棚,但还少个顶,好在这两日没有下雨。
“叶小子,忙呢?”
又是刘婶儿,叶如尘请人到堂屋,倒上热茶,“婶子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叶小子,镇上东街布纺家的哥儿,年十五,长得可俏了,就是胖了点儿。”
“婶子喝茶”
“婶子不渴”
“小子,人家屋里可就这一个哥儿,宝贝的不得了,也没要求必须上门,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婶子一听,第一个就想到你!”
叶如尘无奈的笑笑,“多谢婶子惦念了,但婶子,小子真没有成家的打算,而且十五也太小了。“
“小什么小!适婚呢,婶子就是十五嫁的你平叔。”
刘婶儿又叭叭说了半天,叶如尘面带微笑,优雅安静的倾听,期间还频频点头回应,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就记住了个“ 男大当婚”。
最终又一次战败,叶如尘油盐不进,刘婶儿恨铁不成钢,气道“大耳朵驴!”
刘婶儿也累了,灌一大口茶道:“罢了,我还要去顾家给辰哥儿说亲呢。你就搁这儿守着山过一辈子吧!”
“那个辰哥儿?”叶如尘一愣,顾家,杨家村好像没别的顾家了吧。
第4章 说亲
“还能是哪个,就一个月前搬来咱村的那家。”
刘婶儿自顾自开始讲,他们是从京城被赶到这里的。那当家的顾二,名字她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家中排行老二,村里人都这么叫。
顾二原是当大官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抄家赶出京城,连读书的功名都剥了,来的时候顾二还有伤病,听说是受罚被打了。
顾家四口人,夫妻俩带着一个哥儿一个孩童。孩童是顾二的孙子,他大儿子夫妇两个都不在了,留下一个四岁幼童。
半月前顾二修屋顶又摔了腿,却没钱看病,村里人和他家不熟,也怕惹祸上身,就村长帮了把手。
辰哥儿的模样又被媒婆看上了,几个富贵人家要纳小哥儿为妾,一时间媒婆纷纷上门劝说,若不是其父母坚决反对,辰哥儿怕是早将自己卖了给父亲看病了。
大家看到顾家态度后都歇了心思,但隔壁镇有个张媒婆不死心,非要将辰哥儿说给他们镇上一个富商。
“那老妖婆出了名的黑心,他说的那个富商,都四十了,和顾二差不多大,纳了五房哥儿妾室,去年还死了一个,绝对有见不得人的癖好!”,刘婶儿愤愤的说道。
“那富商出六两银子买辰哥儿,张老妖往咱村跑几次了,顾家自是不愿,但这两日顾二病情加重,昨日张老妖又来了,涨到了十两,买断辰哥儿和顾家的关系。”
叶如尘此时眼神冰冷,脸已经黑的要沉出墨了。
在他们这地方,十两银子纳一个大龄哥儿已经是天价了,村子里结亲彩礼最高不会超过三两。
顾家以前是大户,自然瞧不上区区十两银子,但现在,十两银子能要顾二的命。
“那老妖婆,敢打我们村的注意,这能忍吗?我给辰哥儿找了门好亲事,定不能让辰哥儿被那富商糟蹋了。”
叶如尘幽幽的看着她,问:“什么好亲事?”
“镇上一家开粮油铺的,二十又七,成过家,有个六岁小儿,但是前年他夫人去了,孩子总要有人照顾,准备找个续弦。”
“续弦,也叫好亲事?”
刘婶儿觉得有些冷,想喝口茶,发现茶也凉了,搓搓手,“至少人老实呀,二十又七也正年壮呢,而且家里有铺子,也能给顾二看病。辰哥儿也十八了,是长得好,但这个年纪不好挑了。”
“要是成了呀,两全其美,怎不是好亲事?”
刘婶儿见叶如尘没有回话,继续道:“我也是好心,不愿看那辰哥儿为了十两银子赔上了自己,就看他明不明白这个理儿,可别上了老妖婆的当。”
说罢,瞥了叶如尘一眼,“可别像你小子这么犟,不知好歹,十里内的哥儿、姑娘给你介绍了个遍,没一个相中的。”
叶如尘眨眼间敛起了眸中幽光,恢复一派安然自若的神色,“谁说的,辰哥儿你就没介绍。”
刘婶儿哑声了,瞪大眼睛,“你小子怎么这么会钻尖儿,哪能真一个不少,婶子给你介绍的都是好的。”
叶如尘反驳道:“辰哥儿也不差。”
“你不能光看脸,他年纪这么大,还是犯官之家,家里现在一穷二白,都是累赘。”刘婶儿一愣,反应过来:“你认识辰哥儿?”
平时叶如尘从来不会主动向她打听谁,这还是头一次。
“见过”,叶如尘说了当初顺道载他们一家进村的事,没提山中偶遇。
又坐了一会儿,刘婶儿要走了,她还要趁早去顾家说亲呢。
叶如尘将人送到门外,走之前又叫住刘婶儿,“转告一下,银子的事,我也能帮忙。”
刘婶儿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欣慰的说:“婶子果然没看错,你小子虽然嘴上惹人厌,但是个心软善良的。”
又交代道:“你也不容易,那野猪是不少钱,可你这房子花去不少,这马上要过年了,你就是想帮人,也收着点,别太实诚。”
“嗯”,叶如尘歪嘴一笑,显得几分狡黠。
顾家这边,顾和礼,即顾二,刚服了药睡下了,顾青辰和他娘柳氏在堂屋干活。
沉寂了半天,顾青辰下定决心:“娘,不如…”
“不行!”,顾母打断顾青辰的话,她自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我顾家做不出来这等卖子求荣的腌€€事,你莫要再想。”
“不是求荣,是救命!”
他爹现在已经不是腿的问题了,因为伤腿耽误太长时间,病气蔓延到了身上,现在腿上外伤好了,但是骨头还没长好,身子也越来越弱。
邻村的李老大夫是个好心的,看他家可怜,送了不少便宜药材,还告诉他哪里能采药,但父亲的病不是这些药能治好的,保底也需要数两银子,纵然他和娘亲一起给人做绣品,现在也凑不出一两银子。
顾母也忍不住掩面流泪,她眼睛红肿,这些日子近乎日日以泪洗面。
“明儿已经不再了,爹娘不能再没有你了。”
明儿是他哥,两年前在边关战死,而他的嫂子四年前生侄子的时候就难产去了。
顾家是武将世家,代代出良将。
太爷爷是将军,已故;
大爷爷和爷爷是将军,已故;
大爷爷的儿子即父亲的堂哥,他的堂伯,是现任辅国大将军,封忠武侯;
堂伯的儿子,他的大堂哥在京军任指挥同知;
他哥,定远将军,战死沙场。
而父亲,因为幼时受过伤选择了从文,官至工部左侍郎。
父亲并没有亲兄弟,称顾二,是因为在整个顾家嫡支排老二,老大自然是他堂伯忠武侯,现任顾家家主。
顾家亦是三皇子母族,三皇子之母贤妃,是他的堂姑母,堂伯忠武侯的亲妹子。
几个月前涪州连月大雨,都江水涨,两年前才修缮、加固好的秋水坝突然决堤,造成周边数县伤亡惨重,而后被曝出修坝偷工减料、钱款被污,牵连甚广,负责人正是顾父。
但父亲实属清白、遭人陷害,圣上震怒,罢免了父亲官职,剥去功名。
还是在堂哥和三皇子的力争之下,才未流放边疆,改判全家驱逐至祖籍,三年内不得离开祖籍地,终身无召不得入京。
说来这杨家村根本算不上祖籍地,不过老祖宗当年是从此地参军的罢了。
再往前他不知道,但自太爷爷时,他顾家户籍就在燕京府了,然而太子一党生拉硬扯将这里算作祖籍地,圣上也默了。
父亲出事时,堂伯父在远
在边关,太子针锋相对,圣上又有意打压顾家,堂哥自顾不暇,走之前堂伯母偷偷给塞得银钱也在半路让人顺走了...
“孩儿也不愿离开爹娘,但更不能没有爹呀”,顾青辰侧过头去,眼角有些泛红。
咚咚咚,顾青辰听见有人在敲门,连忙收起情绪。
“月如妹子,是我,刘姐。”
见来了人,顾母也抹了泪水,理了理衣袍,迎了上去:“刘姐,有什么事儿吗?”
“月如妹子,我是来给辰哥儿说亲的,怕你们跳了隔壁镇的黑水潭。”
果然,顾母脸色微沉,她知道刘姐是媒人,也知道刘姐人不错的,她织绣的活就是刘姐介绍的,还借给了她2吊钱。
但现在一听到有人要给她家青辰介绍婚事就忍不住生气,特别是那些要青辰去给人做妾的,她的儿子,岂能让人这般作践!
“娘,先听完吧”,顾青辰扯扯顾母衣袖,提醒道。
待听刘婶儿说道是续弦时,顾母便要坐不住了,忍了又忍,等人把话说完。
顾母张口便要拒绝,顾青辰了解娘亲的性子,拽了一把娘亲,率先说:“多谢刘婶婶关心,青辰会考虑的。”
刘婶儿一听开心极了,“辰哥儿果然是个懂事的。”
顾青辰牵强的笑笑,爹娘看不得他受苦,他何尝看得了爹娘受难,如今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这幅容貌了,顾青辰自贱的想,他和卖身的妓子又有几分区别?